第37章 从容两厢亦解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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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囚了,侯爷早说我牵马去接,要你揽事!”
“我揽事?就知道分付你差事了?申牌末你屁股墩子焊着地一般,只不动。mwangzaishuwu”
“个人勾当个人上心,外头赴宴那是你主子?你忘八爬玉座,狮子多着轮得着你!”
“怎轮不着?夫人教我管打选头口车马钱,往来接送车架不是我的差事?”
“早说你掉钱眼,昏头分不清热灶冷灶,夫人说话是圣旨?”
一道院天井,天禧和来祥两个吵成一团,两边各有劝拦,只是劝不住。
柳露桃不急着上前,站在二道门穿堂廊下听一晌,得,这不是一时合气,这是积怨已深呐。
遂吩咐来瑞:“去,请天禧早去接人,别耽搁。再告诉你来祥哥,说小侯爷受惊吓,失着魂。”
来瑞应诺,跑去说一篇,这一下来祥吃惊,不是说病是扮的?难道假病变真病?高声冲天禧叫骂道:“你且等着!”
一面疾奔往里来,走到穿堂看见柳露桃忙问病情,柳露桃微笑道:“没病。”来祥嗐一声,就要折回去接趟与天禧理论,谁知天禧已经被来瑞劝出去,无法,只得臊眉耷眼来与柳露桃答话。
柳露桃问他:“夫人教你管车马钱?”
“是。”这来祥也静下心,终于有个清醒白省,走来打千,把事情原委说一说。
此事说来话长。
原先侯府也备办有两顶小轿,可是大约前两年,淑妃对官家说乘轿是“以人代畜”,还说官家在宫中乘肩舆,文武百官在宫外乘轿,这是妄图比肩您呢,是大不敬,平康帝遂下达轿舆禁令,不准官员私自办轿子。
宗室老疾不能骑者,出入才能听乘肩舆。
这事柳露桃知道。
她还知道,那宫中总有赐轿出宫接人的时候,这个肩舆、这个轿,由谁来管呢?就交给柳青雪管着,青雪轩打着幌子做起赁轿的生意。
话说回侯府,府中两个主子行伍出身,出入多骑马,马房上的事是天禧在管,可凡事总有例外,或许有酒、或许雪天路滑时,总要乘轿,柳青雪把此事交给来祥打点。
这里头就有柳露桃不知道的。
原来每月头里,柳青雪预先支取一笔银钱,来祥管着,若是这月里没上外头赁轿子来,或者传得少,月末就要把这钱按数收回去。
说这来祥,总是方闲庭的小厮,好端端做什么上赶着要接方靖廉?原来门道在这儿,收进口袋里的银钱,谁乐意往外拿。
柳露桃问来祥:“夫人曾对你和天禧说么?也有个规矩,譬如天向晚,多晚要传轿?日落为限么?”
“没呢,”来祥思索道,“夫人似乎这项上不上心,侯爷和爷出去,她有时使天禧打灯笼去接,转头就忘,又教小的出去赁轿子。”
呵,不上心?
柳露桃心里冷冷一笑。
她可是边边角角都要立规矩的人,纱橱掉出一截线头子都要罚丫鬟,米铺的称盘底下生锈都要算伙计昧粮,一匹马、一顶轿子,她顾不上?
来祥又不傻,也回过味儿:“娘子不说,小的想不起来,有时夫人可不着意的?一件差事令小的两个跑腿,专意要拱火!”
可不是,柳青雪就是故意的。
一事不烦二主,府中马房是天禧过问,把轿子钱也给他不就行了?为何初时要教来祥沾手,又是各自委派,又是月末交钱,加上府中钱头在柳青雪手里原本就不顺溜,账上少不得有个长短,就是两个泥捏的人也早晚嚷打起来。
而两个知心腹的小厮吵起来,主子能和睦?
你我合气,我势必要对我主子说你主子的不是,你才能跟着倒霉不是。
来祥又悔又恨如梦初醒:“小的果真掉钱眼,天禧哥半句也没说岔,实在该打。”
柳露桃道:“她是主子,你哪往这上想。”
来祥仍然一张苦相:“千不合、万不合,小的收她的银钱,大多也支出去,如何是好?又把天禧哥得罪狠了。”
柳露桃教他:“你把数目点一点,好不好,分你天禧哥一半儿。将来也是这个例,她左右是贴银子与你,你和银子有仇?你要不的一分得不着,要不的和上房闹得不可开交。就请天禧抬抬手,每月里漏几次牵马留你赁轿来,你两个把次数对上,把她给的银钱分了,不美?”
美,太美了,来祥转忧为喜笑得眼没缝:“可知是好呢,”不过速即又哭丧脸,“娘子救小的命,只是天禧哥此去,不定对侯爷怎说的,这可如何是好?”
柳露桃笑道:“说你是贪心不足,想求我对你主子说一嘴?”
来祥又是作揖又是插手拜,柳露桃道:“来瑞总说你的好,我才替你说一次。”来祥千恩万谢送她进屋。
进屋柳露桃揉揉额角,这个年,过得真是不得闲呐。
方闲庭迎她安到榻上坐,问:“头疼?贼奴才,吵着你了?”
问着双手两指抻出来,抚在柳露桃额角轻按,柳露桃往他怀里一歪,甩手道:“一起子麻烦事,你娶的好个老婆,留的这个烂摊子回娘家逍遥,要我在这里收拾。”
方闲庭赶着认错,说露儿费心、露儿委屈,又问是什么麻烦事,柳露桃把两个小厮龃龉说一遍。
“她这是拐着弯离间我和父亲,为着什么?”方闲庭一语道着真病,直皱眉。
只是他不明白,柳露桃也不明白。
其实柳露桃心中隐隐忧患,不怕柳青雪这个人闹妖,怕的是,她会不会……得着谁的信儿?比方官家,会是官家授意么?
当年平康帝为何下旨赐婚,一力促成方家与忠勇伯家做亲事,说到底是忌惮方家军功。
要不的宫中没有适龄的公主,方闲庭说不得能当驸马。
正因为公主郡主一个没有,平康帝才做主,做不成翁婿,那么做连襟罢。
柳露桃一清二楚,为何方靖廉独善其身,分毫不敢沾染党争,为何明知柳青雪的为人,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这个媳妇。
为将者无畏无惧,不畏劲敌不惧苦战,唯独怕圣心存疑。
常山侯是开国军侯,帝传十世保存至今,不容易。
百五十年,昔日共享荣光的同僚至今多不存,不是抄家去爵就是卸甲熔剑,子孙早不再领兵,细细数来,只有方家世代习武领兵,为朝中驻守建州,抵御翰剌人。
如今方老将军能在汴京安享清闲,很难说是他早年把翰剌人打出建州的缘故,还是平康帝忌惮,不愿意边军再掌握在方家人手里的缘故。
看得出,方闲庭心中也有这段犹疑。
不过柳露桃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问,只字未提。
夫妻两个只说定,明日一早由方闲庭把这事禀告到方靖廉处,次后芳时来点茶她两个吃,脱衣上榻安置,一日晚景无话。
次日绝早,柳露桃起来漱口匀面穿衣,一通忙碌。
忙些甚么?赶早到锦绣轩等铺子拜访。
回到侯府,方闲庭刚起身。
柳露桃取来胭脂水粉,把他眼下青青的描一遍,嘴唇上覆一层白馥馥茉莉粉,脸上也拿青白颜色修饰,装点出满面病气。
一切妥当,打发方闲庭去见他爹,来祥去见天禧,柳露桃立在廊下候着。
两人各自说完出来,方闲庭与她一个眼色,她颔首示意知道,迳到书房对方靖廉说:
“回老爷话,奴请往忠勇伯府走一趟。”
她请命顺得很,明面的道理,不上两日就要祭灶扫尘贴红,侯府里从客座、前厅到书房、卧房都要悬桃符。
桃符的规矩,要当家主母亲题。
柳露桃称不敢擅越,要到柳家问一问夫人意思,实际她去到底该问什么,刚出去的方闲庭知道,正在屋里问她话的方靖廉也知道。
这句话,她去试探最合适。柳青雪为何挑拨他父子两个,只有她能旁敲侧击问一问。
·
柳府。
隆冬腊底,爆竹新符,漫天泼地的喜气却一丁点飞不进柳府的墙,府中一派愁云惨雾。
这座宅子柳家其实才搬来没几个年头,是淑妃新封那一年才乔迁新居,宽五间,到底七层,假山仙廊,牌楼宝榭,也有堆起绣楼小阆苑,也有照来仙芭明镜台,东面一座精巧园子,园子旁卷棚靠背两间绣楼,正是二娘子闺房。
当时她择在此处设闺,府中很多人没料到。
柳府的老人们都还记得,有一年上元灯会家人在汴河畔游玩看灯,人多推搡着,一个不查二娘子落入水中,好一会子才救上来,打那往后二娘子怕水怕得很,再清浅的池子也半步不靠近。
可如今她选的绣楼,半面门首架桥,明晃晃临着水。
大约年岁大了,小时候的灾祸惊惶都忘了罢?
不知。
她绣楼前如今既热闹又冷清,热闹在人多着,禁军日日派人来守,十六位执戗佩剑穿铠甲的天武卫时时刻刻巡来巡去。
可实在也冷清,御前的人在此,哪个敢喧哗,丫鬟仆妇噤若寒蝉不得靠近,连一日里饭食都是杜氏着人送到门口,再由天武卫拎到门首。
杜氏没有一日不求着,打点央告,想进去看闺女一眼,今日也不例外,提着食盒带着冯妈妈在天武卫直卫长跟前踅磨:
“这位相公,冬日天寒,不若屋内烤火歇息?妾身着人再煨热酒来——”
直卫长脸比天还冷:“不必,本职职责在身,不可饮酒。”
杜氏见他油盐不进,冯妈妈知局,袖中一只苍松钱袋子递来。
看她颤巍巍手腕即知分量不轻呢。
可直卫长仍然不为所动,说生说死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职责所在”。
忽地绣楼上窗棂一响,半扇窗慢慢推开,柳青雪声音模模糊糊传出来:“你回吧。”
“二娘,”丫鬟和冯妈妈扶着,杜氏赶两步到窗下唤道,“二娘,娘与你顿的薯蓣粥和茯苓糕,你受苦,好赖也补一补。”
窗内人影闪烁,柳青雪却就是不肯将脸露出来,不肯给她娘看一眼安安心,只说请回。
杜氏急得要不的:“再不上半时辰就到午时,你这时候不吃,待那起子狠手的奴才进来,你如何进得?”
午时,宫中行掌掴刑的姑姑就要过来。
两指宽的竹板轮番扇在下颌两侧,每日要打二十,打完脸颊两侧青紫肿胀一片,口中血丝不住咳出来,慢说进食,张嘴都费力。
母女两个楼上楼下说几句,园子里丫鬟小厮跑来,杜氏只当宫中姑姑已到,又是伤心又是焦心,没想丫鬟却说:
“门上来告诉太太,说常山侯府二夫人求见。”
谁?哪家二夫人?常山侯府何时有的二夫人?
远远行来一女,上着沉香色四季妆花遍地锦罗祆,外罩貂鼠对衿披子,下着翠蓝宽拖桃绣裙子,头上乌云叠翠,整个人玉树琼花一般,袅袅婷婷行来。
迳到近前,女郎笑吟吟招呼:“长久没见,太太安好。”
一瞬间,杜氏眼珠暴凸,赤红漒紫攀上面颊,恨声道:“是你。”
是呀,我呀。
柳露桃。
作者有话要说:
宗室老疾不能骑者……出入听乘肩舆,禁轿令详见《宋史·卷一百零三》·另外我看有人说一会儿吧一会儿罢,很乱,其实我想的是古代肯定是罢,但是柳青雪是穿去的,她的台词就用的吧,没毛病吧?(没错又是一些奇怪的边边角角qaq然后然后,感谢投地雷和手榴弹的朋友,我看别的太太作话都会自动感谢?但是鱼唇的作者研究半天没搞懂在哪设置……手动感谢!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