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绸缪私语夜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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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十月初旬天气,黑云卷日,北风催城,方闲庭在紫栏街院门口住马,领着小厮两步窜进门内。mwannengwu
京中地气熬人,还没大雪就这样冷,他都觉着凉意,须知他可是有血热之症的人,可以想见他露儿得有多冷。
迳到柳露桃起居的稍间,柳露桃起身见礼,他抢着扶住。
又去握柳露桃的手,果然冰沁沁凉丝丝。
“害冷不曾?”方闲庭关切道,“地龙晚间也别熄,炭盆手炉也叫丫鬟时时煨在火上,你冷就传。”
柳露桃笑道:“我是个傻的?还能冻着自己不成。”
一面拉方闲庭对脸坐下,一面教芳时顿团茶龙凤饼,特意嘱咐把夏天筛的栀子点进去。
一时看见方闲庭,他额上带的还是早年初她给衲的貂鼠抹额,遂道:
“我不冷,我在家又不多出去。我看你才是专意要害冷,打马不吹风?你还戴春里的抹额。”
方闲庭摸摸脑袋上貂鼠绒,黏糊道:“我就要戴,”又绕过榻上案几过来挤凑,又拉柳露桃的手,“我心里要戴你的针指,又怕你累着,索性戴着罢了。”
又说:“你手艺好,配的颜色正,看见都说好,也不坏。”
柳露桃另一只手闲着,在他面上拍拍:“我儿乖得很。”
方闲庭剑眉倒竖:“小油嘴儿,没个大小,谁是你儿?”
贴近她又说:“这盼着儿,不然,你生一个。”
柳露桃反手捉他耳朵:“好轻巧行货子,说话也不腰疼。”就要呵方闲庭的痒,方闲庭又不是软柿子,反就要呵她,两人在榻上闹成一团。
正顽着,莲儿打帘子进来,正撞在脸上两人不成样子,立时臊得背过脸:
“娘子也不瞧着人!”
方闲庭坐正,柳露桃问莲儿:“什么话说?”
莲儿道:“是外门郇郎君和文娘子,听闻郎君来了,来上覆。”
柳露桃也直身坐好,把方闲庭赶去对过,吩咐:“快请进来。”
夫妻两个进来见礼,也没旁的话说,郇子琅执礼致谢,一是谢刑讼事上周全,二是谢周济收留。文茉玉并不说话,含蓄冲柳露桃笑笑,柳露桃微笑颔首。
谢完两人不多打扰,速即告辞。
待送客出去,方闲庭说:“他夫妻二人我看人品佳,要不也别委屈拘在楼上,把左右哪座宅院予他们罢了。”
这条街如今都是常山侯府名下产业,邻里方闲庭又把关很严,风闻不好的人家不许典赁,安置的多是他营中兵士家眷,小半还空着。
他说一嘴赠郇子琅夫妇宅院,人品佳是一回事,紧要还是看着柳露桃与文氏投缘,还是为着讨柳露桃的喜欢。
这心意柳露桃怎不接着?只是不好接。
她冲方闲庭招招手,安来身边坐,徐徐说:“论理,立下字据、请来保甲,好生赁一座院子是比挤在我这里体面。
“只是有一件,万一过两日皇榜下来,郇郎君果真上三甲,咱们怎么办?”
今年秋冬宫中朝中事多,宫里淑妃要养胎,朝中呢,建州北面的翰剌人又找事要岁贡,狮子大开口,翰剌骑兵早几月的异动不少人看在眼里,未免就要掂量,朝中扯皮吵成一团。
因此,今年殿试点榜一推再推,到如今将入冬都还没下来。
柳露桃拉着方闲庭山脊似的手掌,一递一句:“到时候说不得官家就要赐恩宅。一边是咱们危难之时的恩惠,一边是天家赐恩,你让他夫妻两个为难不是?恩情没结着,倒结仇。”
有理,方闲庭点头称是。
恰巧芳时端茶、细巧果子进来,两人吃一回,这话按下不提。
其实这当中还有另一层。
救郇子琅,文氏走戴相的路子,是白走的么?郇子琅一旦入朝,少不得要拜在戴相门下,再看看方靖廉独善其身不涉党争的架势,即知,暂时收留就罢了,真要赠宅安家那纠葛也太深,方靖廉也许不喜。
方靖廉,柳露桃冷眼瞧着,这位公爹对她,不很喜欢了。
自己的斤两,柳露桃有自知之明,唬方闲庭还可以,唬老侯爷?她差着些儿呢。从前又是告官又是捉奸,闹出那许多幺蛾子,老一辈的人,即便知道错在柳青雪,实际也会看出柳露桃的不安生,不喜也是有的。
高门大院,都喜欢安生的媳妇。
不过,要像搅合方闲庭和柳青雪的关系一样,搅合方氏父子?不会,这事柳露桃干不出来。方靖廉万事为着侯府,为着祖上传下的清名,并没要害自己,柳露桃心里恩怨分得门儿清。
有什么法子?罢了!谁让那是方闲庭的爹。
两人吃一会子茶,转说起石恒明。
方闲庭道:“这狗官,实在死有余辜,不知平日做什么恶,他要掉脑袋,治下人人喊好。”
又说:“总算要他血债血偿,不然从前他打你那顿板子,我终究咽不下这口气。”
柳露桃说:“又没打着你。”
“打我还好了,”方闲庭趿过去拥她,“打你我也疼死了”
柳露桃叫他也有个正经。
少一刻,方闲庭又说:“不过另有一件,我对你说,你别生气。”
问是何事,原来官家虽然判石恒明一个斩立决,不过随即又提拔淑妃两个堂兄弟,一个点在崇文馆天章阁,一个点在户部金部司。
柳露桃思忖道:“怪不得,石提刑明晃晃柳家人,却半句柳青雪的过错也没提。”忠勇伯一脉的官员被罢黜,淑妃娘家人随即受擢拔,“官家心里还是要保柳家。”
保柳家,保淑妃。
“还是为着制衡,六宫之主姓戴,宰相府也姓戴,官家眼中容不得。”柳露桃叹气。
方闲庭满含喟叹道:“还是你聪慧,识体,这么一番功夫没治着柳青雪也不生气。”
他含情凝睇,望柳露桃的眼神满是欣慕喜欢:
“爹爹说你告石恒明是报私仇,柳青雪说你是为着拉拢郇子琅,我却知道,你只是看不过眼,只是想着为他夫妇两个伸张公道。”
听见这话,柳露桃心中大叹气,唉,看来红蟒衣缎和羊腔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送。方靖廉如今对她彻底意冷。
她面上分毫不露,冲方闲庭只是笑:“谁说的?我就是挟机报复,就是收揽人心,我怎么不是?”
方闲庭抻手点她鼻尖:“瞎说,我知道你不是。”
柳露桃道:“我是得很,你忘了,我可没忘。石恒明这件拿不住她,咱们还有另一件。你忘了黑略车了?”
是呀,还有这个把柄。
只是,也是发愁,方闲庭道:“只怕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惩治一二手下,柳青雪毫发无伤。既然官家着意保柳家,即便这件事捅到官家跟前,又能如何?”
“能如何?”柳露桃揪他鼻子,“你这话说与你爹也听听,仔细吃他老人家打你,当然是能救下些掠拐来的小娘厮儿了,早一日报上去,多少人家免受祸害。”
这话无懈可击,方闲庭钳住她作乱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还说你只是为着治柳青雪?你一片的好心,嘴上偏不认。”
贴在她耳边私语:“心肝儿,就你这幅样子可人疼。”
就可着你的意了?柳露桃又不认,说随你怎样告诉官家,不告诉也罢了,左右你没个孩儿能给略人拐去。
“又是这话,”方闲庭喉中热气乱窜,喷在柳露桃脸侧,“你每说起孩儿,比你嘴硬时还可人疼。”
又说:“洞房花烛咱两个行六礼,生浮元子你也吃过,你要不认?”
啊。
还真的难认,那时候柳露桃吃迷药害昏着头,吃没吃、礼不礼的,还真的记不真切。
她有些走神,姗姗道:“你还记着。”
“怎么记不着?”方闲庭把她按在榻沿,“但凡关着你,我过眼不忘。”
说着手就撩开她裙衫抹弄,嗯,柳露桃嘤咛一声伸开腿。
情到浓时,方闲庭一声一声喊露儿,又说:“我永世也忘不了。”
嗯,好,柳露桃失神地想,那你别忘。
我记不住你忘不了,咱两个说不准真能天长地久。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紫栏街里鸾凤交羽、鸳鸯帐暖,香风苑里枕寒衾冷。
柳青雪这日招来手底下人听对账。
各处产业,自打把青雪轩的牌子摘下,生意大不如前。犹以兴国寺桥食肆为最,人人都说这店家谄媚番邦,又花头甚多,什么一日只管待十桌客人,只知花里胡哨、不思实心钻研膳食,一来二去生意凋敝,门可罗雀。
再听方闲庭动向。
这是不消听的,谁还不知道?侯府都知道,小侯爷在家一刻待不住,下衙也好、休沐也好,一准一头扎进紫栏街。
柳青雪又想起宫中查出来的一些个内情。
先说她手里好端端的青雪轩,好端端的雪花膏和玄香皂珠,卖那许久无人发觉蹊跷,怎的热突突就掀出来?
原来那日阖宫大宴,原以为昭仪沈惠箫不过是受皇后授意打个开场鼓,递几句话说,没想后来淑妃再查,原来雪花膏和玄香皂珠的阴司都是这位沈昭仪掀到皇后跟前。
原以为你不过是马前卒,没想原来竟是幕后军师。
再想一想沈惠箫的妹子和谁打热,柳青雪如梦方醒,柳露桃。
原来冤有头债有主,源头还在你这个小贱人这里啊。
再说石恒明,那个郇子琅,一介书生,能有多大能量,怎的就惊动戴相?多番查问,从一位讼师处得知,上下打点的银钱是从紫栏街流出来。
背后从中作梗,还是柳露桃。
柳露桃。
柳青雪银牙咬碎、丹蔻嵌掌,好你柳露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