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嫔妾向皇上请安。”惠宁闻言立马低下头，两手重叠平放在腰左下侧，身子半蹲，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呈弓状。她两眼看下方，表情不变，“嫔妾不知皇上在此，打扰了皇上雅兴，嫔妾这就……”
“你说你是答应佟佳氏，为何朕从未听说过你。”康熙右手握着一粉色玉坠，左手放在前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因维持着请安礼数轻轻而晃动的身子。
梁九功立马恭敬的上前，悄声说道，“皇上，这答应佟佳氏自入宫之后便身子抱恙，半年来一直不见好转，所以……”
“朕明白了，你起来吧。”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你。”康熙上前，正欲抬起她的下巴，惠宁却小步往后退去。
“嫔妾身子尚未好转，怕玷污了皇上圣体。”惠宁低着头，虽然起了身，却一直未抬头。只是她越这般躲避，康熙对她兴趣越是浓厚，这后宫中，哪个妃嫔不是见了他就甜甜笑着迎上来，恨不得拉着他几天几夜的说话，这身子孱弱的佟佳氏倒好，他想与她亲密些，她却避之不及，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
康熙语气故意严厉了些，“你这是要违抗朕的旨意吗？答应佟佳氏。”
“嫔妾不敢。”
惠宁抬起头，眼睛平视前方，却并未与前方的男人对视。面前只有十七八岁的康熙再故作严厉，却也能听出那话里的笑意和调戏意味，惠宁心下松了口气，这可比上辈子心如城府的冷漠君王要好相处得多。
夜色深深，康熙看不太面前自称是答应佟佳氏的人的脸，只觉得那双眸子水润水润的，像是含了一汪桃花，柔情似水，面容白皙肤若凝脂，竟是与这大雪相比都不落下风。即使身着披风，也能看出那副孱弱的身子纤细柔软，摇摇晃晃的，似随时都要倒在那柔软的雪中。
“既然你身子尚未好转，为何佟妃又要派你出来折这红梅花？朕记得，你那院子里的红梅此刻应当开得正艳才是。”
“嫔妾庭院里梅花虽好，送给高贵大气的佟妃娘娘却是不妥，佟妃娘娘的气度，唯有这御花园里的红梅才能匹配。”惠宁轻眨了一下眼，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她一张口，口中便飘出几丝热气。
“那朕倒要见见，你那庭院里的红梅与朕这御花园里的红梅究竟有何不同之处。”康熙上前，直直抓起她的手握在掌心，惠宁一怔，下意识转动眼珠与他对视。
“怎么？刚刚不还畏惧朕不敢看朕吗？怎么如今又敢与朕对视了。”康熙笑了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即使平日里经常冷着一张脸，私底下却是开朗得很，剑眉下的双眸，甚至还带着几分看不真切的体贴和暖意。
“嫔妾不敢，嫔妾已嫁与皇上，今生今世便是皇上的人，所以嫔妾不畏惧皇上。”惠宁收回目光盯着地面。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皇上此去怕是不妥。”惠宁微微蹙眉，她现在还未了解情况，正想韬光养晦，若是今日她真把皇上带了回去，不知还要惹出多少麻烦。
“况且佟妃娘娘让嫔妾折的梅花，嫔妾也才折了一支。”
惠宁晃了晃左手拿着的一枝梅，花朵红艳，还颠着几簇雪。
“朕让你回去，你就回去。若是佟妃问起，朕便亲自与她说。朕就不信。朕的命令还有人敢违抗！”康熙说得斩钉截铁，他夺过惠宁手里的那支红梅，“朕看这支梅你折得正好，梁九功，拿着，回去插到我屋子里。”
“是。”梁九功上前接过，那支梅还带着点温度，他抬起头，见皇上果真拉着她离开，那方向，正是答应佟氏的玉笙阁，他精神一凛，赶紧快步跟上，小心的跑到康熙旁边小声提醒，“可是皇上，今晚您承诺要去陪皇后娘娘的……”
“朕知道，朕不过是去坐坐而已。”康熙不耐烦的挥退他，梁九功见此，便不再多说。
惠宁被康熙牵着，心头直跳，身边是男人独特的气息，带着一丝的荷尔蒙，又带着几丝刀刃般的凛冽。她不知皇上为何这么晚了还会来御花园，也不知为何只带了梁九功一个太监，若是就这样回去，免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正想着，被牵着的那只手被旁边的人用力一扯，她重心一歪，便直直跌进了旁边男人温暖的怀中，康熙低头，“你手这么冰凉，身子又这么虚弱，平日可有好好喝药？太医呢，太医过来给你瞧过吗？”
惠宁余光瞥见康熙手中的粉色玉佩，她借着对方的身子稳住了重心，“承蒙皇上关心，嫔妾一直有在喝太医给开的药。只是嫔妾自己身子不争气，所以这么长时间了，才一直不见好。”
“朕明日便传御医给你瞧瞧。”
“嫔妾谢过皇上。”惠宁挣扎着想要行礼，却被一把抓住，“都病成这样了，还动不动就行礼，以后在朕面前，你礼数全免了。”
“嫔妾惶恐，嫔妾万万不敢。”惠宁脸热了些，她就这样被康熙搂着回了玉笙阁，玉笙阁庭院里，红梅一片片的，像花海，那沉甸甸的雪压在枝头，折射着周围的灯光，倒是如星辰般璀璨。
“朕竟然不知道你这玉笙阁风景如此好。”康熙大笑两声，“朕喜欢！”
“小主，您终于回来了，小主您……”清竹急急的冲出来，见到两张陌生的人脸，在
原地愣住，幽兰跟着走了出来，一见着皇上，她立马拉着清竹行半叩礼。
“奴婢给皇上请安。”
清竹回过神来，赶紧随着幽兰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恩。”康熙应了一声，“去给你们小主准备好驱寒的汤药，再熬些暖身子的粥。”
他拉着惠宁进了屋，屋子里没有碳火，冷得不行，康熙恼怒，“你这里的丫鬟都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冷的屋子，竟是连一丝碳火都没有！”
幽兰立马进来，脸色惶恐，“皇上息怒，奴婢这就去点炭。”
惠宁见着，唇角半勾，“如今已经是冬日，柴炭处的炭数量不够，所以嫔妾便节约着用。今日幸好承蒙佟妃娘娘以及宫里各位姐妹的支援，嫔妾这才得了一些，若是节约些，应当能撑到补给时的。”
康熙没接话，他看着清竹端上来一碗汤药，不由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嫔妾身子一直不见好，所以便一直喝着太医给开的药，这便是嫔妾常喝的那汤药了。”惠宁端起来，轻轻吹了吹，饮下一口，“今日嫔妾出门早，所以便让丫鬟们提前熬着，这样等嫔妾回来后就可以喝了。”
“嫔妾身子弱，还望皇上见谅。”惠宁笑了起来，眉眼温柔，康熙动作一顿，眼神幽幽。惠宁心里狐疑，也没有多问，继续喝着苦涩的汤药。
她刚喝了几口，康熙却夺过了她的药碗，“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走了进来，弯着腰等待圣意。
“把这药端出去倒了。”他看着梁九功，梁九功会意，接过碗退了出去。
“皇上，嫔妾那药还没喝完呢。”惠宁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她面上不显，“她们可给熬了许久。”
“既然喝了也不见得有所好转，倒了也罢。明日朕让太医过来给你重新把脉开药方。”
“嫔妾谢过皇上。”惠宁正欲起身，康熙一把按住她，“朕说过了，日后见着朕，不用再行礼。”
“是。”惠宁闻言，当真坐了回去，身旁的男人这才有了些笑意，他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突然瞥见惠宁头上一片红粉红粉的花瓣，颜色与手中玉佩颜色相近，只是要更红艳些。
他伸手取下惠宁头上的花瓣放在桌上，“你可喜欢这花？”
惠宁似乎知道他意有所指，却装作不懂，“嫔妾自然喜欢，哪有女子不喜欢这美好的花呢？梅花高洁坚强，梅花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香。红梅品格尚已难得，更何况这粉色的梅花，忠贞高雅。”
“若是有机会，嫔妾真想去看看那粉色的梅花，应当是再好看不过了。在一片红梅中，它低调优雅，并不显眼，却又簇在园里，独特娇嫩，若是让嫔妾寻得，定当好生护着，不让人折了去。”
惠宁说完，康熙沉默许久，正巧幽兰点上了炭，屋内顿时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康熙回过神来，“好！好一个忠贞高雅！既然你喜欢粉色，朕今日刚得了一块和田桃花玉，便赏给你吧。”
“今晚你好生休息，明日朕再来看你。”康熙把那块雕刻着鸳鸯的和田桃花玉塞进惠宁手里，很快起身离开。
“嫔妾恭送皇上。”惠宁站起身来，朝着康熙离开的方向行礼。她拽着手里的玉，低头仔细看起来，这块玉……他应当是打算送给皇后赫舍里氏的吧。
惠宁将玉好生收起来，吩咐幽兰和惠宁打开窗子透气，“我累了，扶我去休息吧。”
今天该做的事情，她都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好生歇着，等明天看戏就成。
“你是否也觉得那佟佳氏十分眼熟？”康熙带着梁九功幽幽走在道中央。
“是，奴才觉得，那佟氏眉眼间与皇后娘娘甚是相似。只是皇后端庄大气，佟氏却……”梁九功止住了话，康熙也没有追问，转移了话题。
“那碗药呢。”
“回皇上，银针变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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