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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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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榻上,容盈紧闭的双目慢慢睁开,她怔怔望着帷幔上繁丽的绣纹,眼睛眨也不眨,眼眶很快酸涩湿热,随即翻了个身。zhaikangpei

    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坠下,没入无尽的怅惘。

    “妾恭迎圣人。”

    寂静的殿内,动人的嗓音宛如娇莺啼语,吸引来天子的目光。

    看见淑妃的第一眼,南宫旭像是怔住,眼神凝滞在她身上,仿若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迟迟等不到叫免礼,慕容涵心里惴惴,描绘着素雅妆容的面庞浮上忐忑之色,不自觉屏住呼吸,担忧圣人会不会见她效仿皇后而不愉。

    万万没料到,尊贵的天子竟会亲自去扶起慕容涵。

    “淑妃不必多礼。”

    少年天子着一袭玄色常服,温文尔雅,仪貌端伟,丰采俊秀,继承了南宫氏皇族一贯的好相貌。

    他待人极是温柔体贴,携着淑妃并肩而坐,熠熠发亮的眼神定在了那张秀色可餐的玉容上,舍不得挪开眼,一只手掌已经抚上这张漂亮的脸蛋轻轻摩挲,勾起她的下颚仔细地打量。

    “选秀匆匆一瞥,未察淑妃竟这般貌美,倒是朕眼拙了。”

    天子临幸嫔御,闲杂人等岂敢干杵着,采箐会意,笑吟吟领着宫人退下。

    殿门关闭的那一刻,南宫旭笑着凑近了慕容涵。

    然,慕容涵却一反常态伸手推开他,‘扑通’一声跪倒,顶着煞白的容色,垂着颈子颤声道:“妾有罪,不敢以一介罪身服侍圣人。”

    “哦?什么罪?”

    南宫旭再度被扫了兴,不恼亦不怒,之前眼中的痴迷褪去得一干二净,垂下眼,冷静地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骇得慕容涵两眼发晕,心中震惊,喉咙里像塞满砺石,无比艰涩。

    夤夜,雨终于停了。

    下了半宿,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让人呼吸有些窒闷,紧闭了门窗的含凉殿内热意更甚,容盈幽幽转醒,熬不住阵阵燥意的侵袭,一把掀开身上盖的锦衾,因着手劲儿过重导致锦衾落了地。

    她蹙起眉,微微睁开眼,俯身想要捞起锦衾,结果有人强先一步拾起。

    月光透过窗,倾泻了一地皎辉,南宫旭清晰看到那挂满汗珠的娇容,在瞧见自己之际露出的讶异之色,情不自禁的想抬手为她拭汗。

    深更半夜,容盈不曾料到南宫旭会偷偷摸摸潜入殿中,愣了好半晌,神情讷讷接回递来的锦衾,看他的眼神好似有些古怪。

    “圣人不是去了嫔御那处,怎么如此快的结束?”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熄灭的怒火再次重燃,南宫旭怒极反笑,俊容挂着一缕邪佞之色,不由分说地抬手扣住容盈的细肩,拽开锦衾扔到了地上,锐利的眼眸直逼向她的眸子。

    他整个人覆身而上,存了成心报复之意,扬手扯下幔帐上的丝绦,捆住了身下之人的皓腕。

    容盈一下子便慌了神,无奈双手被捆住,力气不济,只能徒劳的挣扎着。

    “菩风,你要做甚!”

    南宫旭狠狠地欺近她,咬了一口白白嫩嫩的耳垂,引得身下之人泄出一声颤抖的轻吟。

    他气息一乱,带着渴求和迫切粗暴地扯下衣裳,唇一路蜿蜒,手上动作加重了些,声音亦沉了两分。

    “朕有心疾,惟皇后可解。”

    “等等,呜……”

    尚未弄清楚状况,容盈便被迫裹挟着沉沦进无际的欢愉当中,她由无所适从再到泪眼朦胧,一切随他掌控。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翌日晌午,含凉殿外,洒扫宫人拎着扫帚,眼角余光瞟向亭中的水芙宁画并高澹三人,惆怅叹气,都坐了一上午怎么还没有要走的迹象?

    ‘咔’、‘咔’、‘咔’……

    坐归坐,三人的手和嘴闲不住,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宁画轻启皓齿嗑出一粒瓜子仁,‘呸’地一声把瓜子壳吐进了石桌上的篓子里。

    水芙嫌弃地斜她一眼,手指飞快剥出粒瓜子仁放进旁侧的玉碟中,攒了小半碟的瓜子仁很快招来了宁画的觊觎,伸到一半的贼手被早有防备的水芙打掉。

    “要是不想吃了直说。”

    计划未得逞,宁画只好偃旗息鼓,讨好地笑了笑,又从嗑得津津有味的高澹手里抓了一把,自顾自嗑起来。

    “你这小妮子,当真胆肥儿。”

    高澹冷哼,踅身赶紧护住剩下的瓜子。

    宁画前后招惹了两人,悻悻然嗑了会儿,忍不住看了看时辰,嘟囔道:“幸亏今儿旬休,圣人不用上朝,要是真这个时辰起,臣工的唾沫星子不得淹了紫宸殿。”咂了咂充斥卤香瓜子味的嘴巴,呷了一口茶汤,补充续道:“也不知圣人与殿下何时才会起身。”

    一阵沥沥水声激荡飞溅,砸落的水花脆如玉珠落弦泠泠作响。

    处于沉睡的感知逐渐被唤醒,嗅到淡雅花香混合温热水流从四周汇涌遍体的时候,容盈费力地睁开沉重眼皮,一线珠芒散发出的柔光映入眼帘,将周围环境照得清清楚楚。

    水雾氤氲,清波潺潺,花瓣溢香,宽敞的汤池修建得阔气华丽,一汩汩水流从两尊凤凰兽首的喙中吐出。

    她弄清了现下所处的位置是后殿的温泉中,更加放松身体,疲乏地闭上眼眸,劳累至极的肌体经过浸泡,得到了极大的舒缓,舒慰之下发出低低的喟叹。

    孰知,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环了上来,身后贴来一具强健胸膛,搅弄满池涟漪,“你昨夜累极了,还是再睡会儿罢。”

    朗朗动听的话语含着脉脉关怀,南宫旭抬手轻揉着她的脊背,眉目含笑,俨然一副餍足之相。

    受整治了半宿加半日的光景,容盈嗓子都哑得不像话,眼尾绯红蔓延,容色恹恹,只能娇弱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面对此般情状,南宫旭侧身拿过池畔的瓷碗,递到容盈唇边,哄道:“多喝点蜂蜜水,对嗓子好。”

    见她皱眉推拒,耐着性子费心巴力哄了好些时候,勉强喂她饮了下去,天子方才舒心展颜。

    一碗蜂蜜水下肚,容盈的喉咙舒服了些。

    她理了理错综复杂的思绪,恍然间清醒,昨夜明明气走了南宫旭,而且根据宫人的回禀他分明去了绫绮殿临幸淑妃,时间加一起不超过一个时辰,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含凉殿,整桩事看起来极为莫名其妙,按捺不住诧异去追问。

    “昨夜你不是在绫绮殿吗?”

    南宫旭笑容一敛,眉间皱起‘川’字,水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颚蜿蜒滴落,带着赌气的心理,故意夸大其词。

    “是啊,皇后呈上的劝寝表深得朕心,朕自然不能辜负了皇后苦口婆心的一通劝谏,便准备去临幸温柔解意的淑妃。”

    他越讲越闹心,容盈这个小没良心的一味把他推给旁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冷嘲的话到嘴边却怎生也说不出口,置气归置气,如果真因为恶言伤了她的心,怕是会添隔阂。

    有了这层顾虑,他虽面有愠色,瞪着眼,但语气平缓,“淑妃向朕请罪,说不敢以一介罪身侍奉,实际上是她来了月事,唯恐惊扰朕,败了朕的兴致,原也是不能怪责她,朕便陪淑妃坐了一会儿。”

    “可是朕不敢忘记皇后的叮咛,忖度着与其深夜搅扰嫔御,不妨直接搅扰皇后,毕竟皇后是朕的妻子,定然能多多包容朕的。”

    末了,南宫旭不忘拿话刺她一刺。

    所以……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容盈无言以对。

    四目相对,缄默许久,容盈带着疲惫败下阵来,“圣人自幼习治国之道,理应知晓治家之道与之亦然,不容半点偏颇。您还是要多多眷顾后宫嫔御,她们背后的家族都在看着,莫要因此而引发朝堂动荡。”

    岑寂须臾,只闻滔滔水声奔流,南宫旭兀然自嘲一笑,声音低落,“原是如此,才叫你屡次推开我。”

    后宫的风言风语不算什么,致命的是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说不准何时会击中要害。

    “你是圣人,我是皇后,太多的情非得已横亘在你我中间。”

    层层帷幔遮挡住外溢的热气,温泉中升腾起大片迷濛湿雾,一点点熏红了容盈眼眶,转瞬泪如雨下。

    她顾忌的不是自身受到诟病,而是她的夫君,圣明天子不该遭受任何非议。

    “这一切不该由你承受,你却为我独自咽下。”南宫旭抚上她的脸庞,眼中充满怜惜,心疼她为自己默默忍受的酸楚,珍而重之地揽她入怀,搂着怀中人削瘦的肩,一字一句许下承诺:“我不会辜负你。”唇齿将每个字咬得极重,好像要烙进骨子里铭刻一生,“南宫旭永不会辜负万容盈。”

    “你我永不相负。”

    容盈低低呢喃,长睫下湿漉漉的眼眸涌现出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黯淡,心下万般怅然,又唯恐南宫旭察觉异样,闭紧眼主动昂首亲吻上他的唇,以温柔缱绻来延续这段温馨静谧的二人时光。

    什么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到头来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去做一个糊涂之人,于己于他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可是道理全都明白不假,奈何不舍得……不舍得这场妄相那么快的就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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