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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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我进电梯了，上去再打给你。chuoyuexs”
风洞，路九九跟在商晏后面进了电梯，按下楼层。
最近他跟橙心姐不知怎么好像格外黏糊，打电话频率简直像初恋的小情侣，路九九已经见怪不怪，每次不管听到多么炸裂的话从商晏口中说出，她都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了。
因为没用耳机，电梯里又空荡静谧，谢橙心的话也透过听筒传进了路九九耳中。
“不用，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商陆回来了，你知道的吧？”
路九九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僵住了，直到挂掉电话的商晏向她吩咐道：“你帮我联系一下商陆，问他回来住几天，要不要一起回家吃个饭。”
路九九下意识抗拒：“我没有他联系方式。”
商晏用疑惑而探究的眼神看向她，路九九低下头。
对啊，既然他让她联系，肯定会把联系方式给她，这种借口也亏她找得出来。
纵使诸般不愿再与他产生瓜葛，老板交代的事还是得办。路九九拖到快下班，眼看商晏即将问她了，才不得不拨通了商陆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随着即将自动进入忙音，路九九悬着的心一点一点下沉，终于——“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万幸！
路九九扔下电话，脱力一般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嘘了一口气。然后她几乎是立刻弹起身，再次拿起电话听筒，打算用内线告诉商晏她打过了，但是没打通。
然而一个声音忽然从走廊处响起。
“别打了，在这呢。”
商陆径直走过来，面色如常地抬手向路九九打了个招呼：“哟，还没下班啊。”
他的声音如常，甚至带着笑意。
路九九脸色有些苍白，她很想同样自然地回以微笑，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最终拿起包，匆匆跑了出去。
商晏从办公室出来，只看见路九九慌张的背影，心里觉得奇怪，质问商陆：“你又欺负她了？”
“没有啊。”商陆嘟囔着，“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那她怎么？”
“不说这个，我今晚机票，马上就回去了，想想还是来找一下你。”
商晏有些意外：“这么快，那你回来是做什么？”
“我想吃中餐了。”
“就这？”
他语气是满满的不理解，商陆表示抗议：“什么叫就这，你天天吃那边的东西试试啊，你能想象吗，我都被逼的自己在公寓做饭吃了！”
好吧，勉强也算个理由。商晏想着。
虽然正常人干不出这事，但放在商陆身上，还是正常的：“不打算回家一趟吗？”
商陆用“你觉得呢”的眼神看着他。
开玩笑。难道要让他跟自己父母说专程回国一趟是为了吃饭，这种纨绔荒唐行为不被骂才怪呢。
“行了，不跟你说了，给你们带的礼物，放这了，走了啊。”
“等等。”商晏道，“我让人送你。”
商陆没有回头，抬起手向后挥了挥，大步离开了。
路归一今天也有拍摄，拎着大包小包的服装道具从门口进来，看着客厅光洁的地板上一串沾着灰的鞋印，再看路九九大敞着的房门里，她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包被随手丢在一边，穿着的还是外面的鞋子。
路归一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查看情况，只见路九九一切正常，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捂着胸口抱怨：“你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路九九这才动了动，看向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你回来了。”
“你怎么鞋也不换就进屋了，今天工作很累吗，又加班了？晚饭吃了吗？”
路九九充耳不闻，只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匆匆走向门外：“我出去一下。”
路归一摸不着头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家姐姐从小就听话又胆小，除了工作原因，从来没有晚上还出门的情况，她心里一紧，连忙追出门外喊：“喂！这么晚你去哪，我陪你一起！”
“不用。”
路九九闷声回答，埋头进了电梯。
大学城livehouse，今晚正好没有演出，大门紧闭，只有招牌上的灯还流动着彩色的光。
路九九沿着外部的墙壁绕了大半圈，找到了那扇不起眼的小门。
锁门的铁链被打开，随手挂在门把手上，虚掩着的门缝里安静地透出一点光。
真的有人在里面。
路九九的心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仿佛是鬼使神差，她谨慎地缓慢推动，门发出不小的杂音，下得路九九一下子缩回了手。
里面的人，真的会是他吗，如果不是，她要怎么向人解释呢。
但是，如果是，又要怎么向他解释呢？
一层层的心理负担沉沉压下来，路九九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勇气随着冲动的冷却也逐渐消弭，她垂下手，还是决定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那扇门忽然被从里面拉开了。
“是你啊。”
门里面的人背着光看着她，脸色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
路九九睁大了眼睛：“时枝？”
“嗯。”时枝踏出小门，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重新锁上门，一边用洞悉一切的语气对路九九说道，“你见不到他的，这个时候他已经上飞机了。”
“我没有想见谁。”
路九九不想承认，但时枝只是笑了笑：“要不要一起喝杯奶茶？”
“我，我要回去了。”
“你不会在躲着我吧？”时枝在身后发问，声音平静却充满了玩味，仿佛已经将路九九看穿，“现在才心虚吗，我什么都知道的哦。”
路九九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时枝看在眼里，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对面这位姐姐，明明年纪比她还要大好几岁，却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小白兔一样，被她几句话一吓就立马崩溃了，瑟瑟发抖地捧着杯子乖乖坐在她对面，可怜巴巴的样子。
“对不起时枝……”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时枝提醒她。她面前放着一杯奶茶店新出的青瓜气泡水，用玻璃吸管搅拌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冰块碰撞声，即使是这么微小的响动都会让路九九受惊一般。
怎么这么可怜啊！
时枝简直以为自己才是坏人了，她叹了口气：“行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路九九猛然抬头，眼睛里的光闪了一下，很快又熄灭了，她的愧疚还是没有减少：“但是，那个时候你们还是在一起的，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对不起你……”
“好了！”时枝打断她，再说下去，她也许会压不住自己的情绪，“是我，我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还非要跟他在一起，我应得的……但是路九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并不是特殊，也不是意外。”
路九九又是惊惶又是畏惧地看着她，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以一种近乎冷漠的样子说着过分成熟的话。
“我们恋爱后没多久，他就提了分手，说没办法投入恋爱。当时我想得很简单，我只要做他女朋友，于是我跟他说，就算是开放式关系，至少维持跟我的情侣关系。”
当时的商陆，用一种非常不能理解，又隐约有些哀伤的眼神看了她很久，最终扭过头，说了句：“随你。”
时枝这才抹了一把眼泪，扑过去抱住了他。
“没必要这样，真的，时枝，是我配不上你。”
她记得商陆说这话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时枝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商陆，既然你无所谓，那就让我来主导，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才可以被我甩掉，可以吗？”
“至于吗？”
商陆深深叹了一口气。
“别想甩掉我。”时枝哭得浑身颤抖“是你欠我的。”
当然是他欠她的。
后来时枝也经常会听到一些人有意无意让她听到的消息，商陆和哪个学姐走得很近，哪个小网红发的合照里出现了商陆，或者是酒吧里偶遇到的一些情形。
时枝一点也不慌，也从来不为他说话，大家看得见商陆的三心二意，也同样看得见时枝随时随地一个电话把商陆喊来，为她赴汤蹈火鞍前马后。慢慢的就没人说什么了，除了多了一条“没办法，有钱的帅哥难免风流些”的感叹之外，商陆依然是让人羡慕的男朋友。
时枝唯独没有想到，商陆居然会碰路九九。
她一眼就能看出路九九喜欢商陆，对此她几乎没有什么危机感，虽然这姑娘是很漂亮，但时枝最清楚，商陆对这种乖乖女的类型不感兴趣。
那家酒吧的服务员中有时枝收买过的眼线，时枝当晚就收到了商陆捏着路九九下巴吻得忘乎所以的视频。
她拿着视频跟商陆大吵了一架，威胁他要把视频发到网上，商陆第一次在她面前用了恳请的语气，只求她删掉视频。
时枝从没有这么绝望过，她歇斯底里地冲他吼：“你不是只喜欢谢橙心的吗，为什么还会为了另一个女人来求我！”
她接受他心里全是一个人，而装不下她。却不能接受第二个人，比她后出现，却也能在他心里留下姓名。
也就是那次，时枝和商陆正式分了手。
路九九用了好长时间，才消化掉时枝讲述的内容。
在她的叙述里，她和商陆那段曾让路九九万分艳羡的校园纯爱，变成了一段金玉其外、内里却残破不堪的关系。
“你看，我们都没戏，他这样的人，不是随便能收心的，除非谢橙心突然醒悟要和他在一起，否则谁也不能跟他长久。”时枝看着路九九，目光意有所指，“你和他的其他女人不一样，所以我来提醒你。”
提醒她，就算跟他在一起，也会和时枝一样收场吗？
可是——
路九九看着时枝，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也不再害怕，目光变得清澈而通透：“你今晚为什么也会来这里。”
时枝没想到她此时还能注意到这个问题，按理说路九九这样单纯好骗的人，这个时候早就心乱如麻了才对。
“而且你刚才说如果橙心姐突然醒悟——”路九九见她不说话，自己又说道，“抱歉，我不能同意，我认为橙心姐现在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如果商陆本身就是那样的人，那么即使是他得到了现在最爱的人，日后也难免让她伤心。”
时枝歪了歪脑袋，她觉得现在的路九九不再是平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反倒清醒得有些陌生。
“我不该来这里，明明已经决定了的……是我没有坚定信念。”
路九九喃喃念叨着，忽然握住了时枝的手，时枝有点抗拒，但没有挣脱，只是怔怔看着她：“时枝，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对不起，我以前还以为你不太喜欢我，是我想错了。我会放下的，你也要快些放下，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时枝彻底愣住了。
半真半假的演出后，这个人竟然照单全收，还反倒开始真心实意地感谢起她来，就这么容易的吗？
真傻。
但是，这么傻的人，怎么说放下就能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