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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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光熹微。fanghuaxs
阿兰早已起来忙忙碌碌。
或许是刚来到陌生的环境，姜霁初也睡不踏实，醒得很早。
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没见到人影，只好静静坐了会儿，等着他们回来。
没过多久，阿兰抱着大箱子进来，气喘吁吁。
姜霁初跑去帮她。
阿兰连忙拒绝，侧身躲开她，说，“你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阿九呢？”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令她怒火冲天，“阿九这混蛋玩意儿，是不是还在床上睡大觉呢！”
“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阿兰放下箱子，就要冲进屋子里，把阿九拎起来揍他。
“别别别，阿九还是小孩子，让他多睡会儿，”姜霁初赶紧劝她，“看你忙前忙后的，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哪个小孩这么胖。”阿兰笑着吐槽阿九。
跟她讲话，阿兰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挥挥手，“不用你帮忙，你歇着就行。你就腾出时间，等着晚上我带你去花市。”
见阿兰坚持，姜霁初也不好勉强。
这时，阿九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
“睡醒了？大少爷？”阿兰阴阳他。
阿九早就习惯了，毫不在意，依然嬉皮笑脸的。
“你要带霁初姐去花市啊？你不是忙不过来吗，我带她去也行啊。”
“阿九不靠谱，我怕他乱跟你讲，”阿兰撇撇嘴，显然不同意，“别到时候给你气跑了，我都没法跟周珊交代。”
阿九不服，“嘿，我怎么不靠谱了？我还能给她带错路吗？”
阿兰不理会他的辩驳，转头盯着姜霁初领口处，“你过敏好点没？”
“脸上是没什么了，就是不知道身上还痒不痒？”
“还好，比昨天好多了，”姜霁初说，“晚上去的时候，我再戴个口罩吧。”
“以前我不怎么吃芒果，都不知道我芒果过敏，我现在担心自己花粉过敏了。”
她眨眨眼。
“行，你照顾好自己，”阿兰撩开她的发丝，像个贴心的姐姐一样，再次认真地检查了下她的脸，“很快就会好的，而且也不会留疤。”
阿九也凑过来看。
被阿兰一把推走。
“看什么看？！”她凶他。
“看看都不行，就你可以关心霁初姐。”阿九故意皱起眉头，夸张道，“就你可以，就你可以，就你可以～”
阿兰被气笑了。
注意到他的头发快要遮住眉毛，念叨起来，“阿九，头发要挡眼睛了，快去剪剪。”
“不剪，我要留起来。”阿九故意抬扛。
“你剪不剪？！”阿兰威胁道，“信不信我扣你生活费？”
“剪剪剪。”他顺着她。
一旁观望的姜霁初不禁发出感叹，“你这个姐姐当的，太称职了，”她抚着阿兰的发丝，柔声道，“你这是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啊。”
“是啊，我都有白头发了。”阿兰轻笑着。
花市位于百川的西北角，是整个小镇最大的鲜花市场。
可以说是进货商的天堂，无数从业者前往进货，价格低廉的同时还能保证品质优良。
也会有游客前往参观，按斤购置鲜花。
“这都快成打卡景点了，”阿兰低声说，努努嘴，示意姜霁初往右前方看，“买花化妆拍照一条龙。”
姜霁初的眼神瞟过去，盯住，感叹道，“真漂亮。”
“你说花还是人？”阿兰问。
“都漂亮。”
阿兰就笑着捏她的脸，说，“你嘴真甜，比花还甜。”
即使她们没差几岁，甚至她还比姜霁初小点，可在阿兰看来，姜霁初身上总带着些纯真，不是未经世事的单纯，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执着。
也难怪周珊说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
她们一层层地逛着。
一层摆满了鲜花和绿植。
色彩斑斓，交相辉映，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极为壮观。
浅粉色的玫瑰，纯白色的茉莉，淡紫色的紫罗兰，亮橙色的月季，无数颜色叠加在一起，带来一场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
“99朵玫瑰才七十多？”姜霁初听到价格，讶异着。
“是呀，要不要给你晔城的朋友买点？”阿兰提议道。
她自信道，“这里的花不仅便宜，品质一定比那边好。”
姜霁初问完店主，遗憾道，“你看，那边牌子上写着，现在没法寄走。受疫情影响，快递还没恢复呢。”
阿兰叹气，“啊，那怎么办？这边买很划算的，之前买够三公斤，可以直接发空运的，而且是冷链运输，不用担心会坏掉。”
她想了想，提议道，“可不可以，我先买上，过段时间再寄走？”
“可以啊，”阿兰一口答应，又很大气地补充道，“没关系的，如果到时候出了状况，我再给你寄一份。”
姜霁初先是给周珊买了一份。
她挑选了周珊喜欢的淡粉色郁金香，99朵，如同水蜜桃般鲜嫩。
“给你一场粉色花海。”她写在贺卡上。
阿兰招呼着她继续看多肉区域。
“你养过多肉吗？”姜霁初随口问道。
“以前养，”阿兰回答，“后来发现，根本顾不上照顾它。我们干花农的，平时忙得脚不沾地，天天蹲在棚里修剪枝叶，慢慢的也没心情养了。”
绕了一圈，临走之际，姜霁初别别扭扭地问阿兰。
“可以寄匿名的快递吗？”
“匿名？”阿兰愣了下，随即答应道，“可以啊，寄件人就写百川花市。”
姜霁初买了一捧向日葵。
寄给那个如向日葵般热烈的人。
他无畏，无惧，如太阳般灼热。
姜霁初暗想，连暮应该不会拒收吧。
她写了卡片，又通通划掉，丢进垃圾桶里。
“只寄花就行。”她对阿兰说。
第二天一早，姜霁初又去了一趟花市。
逛昨天没来得及参观的永生花区域。
出门前，和阿九撞了个正着。
“霁初姐，你要去哪？”他从后面追上来。
“我去花市转转。”
“那我送你啊，走，一起。”
姜霁初笑他，“你怎么送我？”
她从阿兰那得知，家里的汽车不出远门不让开，电动车阿兰自己骑，又不让阿九骑摩托车，那阿九还能怎么送她？
“自行车！”阿九拍了拍后座。“这么复古？”姜霁初没忍住笑。
小路上，人烟稀少。
趁着阿兰不在，阿九终于得以问起，“霁初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早就想问了，但如果当着阿兰面，一定会说他——
“人小话多，多管闲事。”
“我啊……”谈到工作，姜霁初也不闪躲，“之前是负责研究改良花卉品种的。”
毕业之前口口声声说要改行，毕业之后乖乖地进入行业被毒打。
“搞研究啊，那很厉害啊，”阿九没读过什么书，对于学历高的人很是崇拜，“霁初姐，你前途一片光明啊。”
“什么啊，当牛做马罢了。”她轻哂。
阿九又问，“之前是研究员，那你现在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现在？”姜霁初勾起唇角，“无业游民。”
早市主要卖隔夜花，价格更为低廉。
这会儿正好赶上高峰期，摩肩接踵，声音嘈杂，说句话恨不得都要扯着嗓子喊。
昨天已经大致逛过，他们只草草看了几眼，就往永生花的方向走。
姜霁初一眼相中红色的玫瑰，想了想又觉得太俗气，拉着阿九走了。
“怎么不买了？”阿九奇怪道，“不就是为了它才来的吗？”
“我觉得看多了就腻了。”她说。
“一朵花才多少钱，买的是当下的快乐。”阿九言之凿凿道。
犹豫了半晌，姜霁初还是放弃了。
“算了，走吧。”
出来之后，阿九忽的说，“霁初姐，我刚才一直想跟你说件事，里面太吵了，我就想着出来说，结果一出来，我给忘了……”
姜霁初笑着拍他脑袋，“那等你想起来了再说吧。”
一路上骑得平稳，直到阿九开口。
阿九说，“霁初姐，我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
“什么？”
“连暮好像有女朋友了。”
如平地起惊雷般，姜霁初身子一晃，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去。
“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九信誓旦旦的，“我昨天晚上无意间刷到的，现在的大数据真是太强大了。”
“看粉丝量，那女孩应该是个素人。”
“喏，你看——”
阿九掏出手机。
界面上显示为一个女生的主页，发了她和连暮的合照。
他们坐在双人卡丁车上，女孩笑得娇媚。
并配上了文案——
“和连暮哥哥一起出去玩耶～开心～”
女孩甚至还艾特了连暮。
姜霁初盯着屏幕，久久不能动作。
“霁初姐，你该不会是他的女友粉吧？”阿九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怎么可能。”她忍着眼泪，偏过头。
阿九弱弱地问，“……那你是认识他吗？”
“不认识。”她说。
两人安静地站在原地，空气似乎凝固起来了。
蓦地，阿九从身后变出了那朵红玫瑰永生花，把花别在姜霁初耳后，笑得纯粹，“真好看。”
姜霁初强行弯起唇角。
少年一向如此赤诚。
而成年人却畏手畏脚，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