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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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人流高峰，姜霁初特意选在五一假期前几天启程。msanguwu去百川没有直达的飞机，又不愿倒车，索性直接选择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
“能行吗？”周姗倒是第一个提反对意见的人，“这么长时间，你手机没电了怎么办？”
“公主大人，你没做过卧铺吧？”姜霁初调侃她，把手里的橘子分给她一半，“卧铺车厢里走廊底下有几个充电插座。”
周姗不赞同，“人那么多，轮不到你怎么办？”
“我有充电宝。”她举起手里的小物件。
“那……”周姗还是觉得不妥，“外面鱼龙混杂的，你一个女孩，孤身一人，能安全吗？”
“能，”姜霁初信心满满，轻快道，“放心吧，周姐。”
周珊穷追不舍，“不行，你听我的，要么你就直飞到隔壁市，我让他们来接你，要么你就再等两天，我有朋友去那边，你坐他们的车去。”
“真不用，”被周珊磨得头痛，姜霁初无奈道，“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爸妈，你就别吓唬人了，放心，我到了第一时间跟你保平安。”
周珊微微退让，问，“真不用？”
“不用！”
快到火车站时，陈霞“哎呦”一声，一拍脑袋，倏地打开了姜霁初的行李箱。
“怎么了？”姜霁初探头。
“没事，差点忘了件事，”陈霞絮絮叨叨的，“我给你带了点口罩 ，以防万一。”她把几盒口罩塞进了行李箱里。
又往里面塞了几个洗好的苹果。
行李箱本就满满当当，如此强行增加重量，更是不堪重负，颤颤巍巍地快要合不上。
姜霁初嗔道，“妈！别塞了！真的要放不下了！”
陈霞不管不顾。
“几个苹果而已，你坐在候车室就吃掉了，都不用带上火车。”
“我让你多拿几个箱子，你还说用不上，现在几个水果都装不下了。我还给你拿了点小零食，准备让你路上吃呢。”
“火车上的饭都不好吃，又没营养，对身体不好。”
姜霁初头往座椅上一靠，无可奈何。
和周珊对视了眼，周珊心神领会，嘴甜道，“阿姨，我也想吃，可不可以给我个苹果？”
“可以可以，没问题，”陈霞拉开行李箱拉链，递给后排的她们，“来，你俩一人一个。”
车被停在了站外广场上，他们三个一同把姜霁初送进站。
姜霁初被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先回去吧，没事的，我自己进去就行。”
周珊一手揽着陈霞，一手揽着姜为，恶作剧道，“怎么？嫌我们烦了？”
“叔叔阿姨，”她装出一副苦瓜脸，“姜霁初嫌咱们烦！这可怎么办啊！”
陈霞和姜为慈爱地笑着。
“别瞎说。”姜霁初佯装凶她。
“叔叔阿姨我先替你照顾着！”周珊咬着苹果，嘻嘻哈哈地打趣道，“好好工作，混不好别回来啊！”
“收到！领导们再见！”
姜霁初挥挥手，推着箱子进了安检的队伍。
晔城是始发站，车厢里早已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为了方便，姜霁初特意选了下铺。
可未想到下铺上已经坐上了人。
大概是坐错了，姜霁初也没多想，默默走上去，说，“您好，这是我的位置。”
那人充耳不闻，依然在逗弄着手里的小孩。小孩捏着小铃铛，咿呀咿呀的，稍一不对，就要哭出声。
姜霁初心头一紧，点开订单，再三核对自己的车厢和号码。
并没有错。
于是她再次上前，说，“您好，这是我的位置，麻烦您让一下。”
女人一脸不悦，险恶地转身，“你没看我这忙着呢吗？”
她抱紧手里的孩子，哄个不停。
“你不让开，那我坐哪啊？”
女人头也没抬，指了指身后，“我的座位在隔壁车厢，19号上铺。”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换位置？”姜霁初惊道。
“怎么了？不行吗？也不远啊。”
女人无所谓道，紧紧地霸占着身下的位置。
姜霁初拒绝道，“我这个位置是加钱买的，我不跟你换。”
“你起来。”
女人继续置若罔闻。
“你把位置还给我。”
俄顷，女人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有没有点爱心啊？不知道让着孩子吗？”
“你不让是吧，行，”姜霁初拎着箱子要走，“我去找乘警解决。”
对面的男人黑着脸站起身，威胁道，“你敢去一个试试？”
他把姜霁初挤在墙角，面色凶狠，亮了亮手臂上的刀疤，“我让你换，你听得懂人话不？”
一家三口对付她一个人。
更加显得力量单薄。
女人在一旁不软不硬地劝解道，“小姑娘，我们一家三口也不容易，你就让一下我们，就当做善事了，行不行？”
“那你给我补差价吗？”姜霁初冷冷地问她。
女人语塞。
“我不换。”
见她软硬不吃，男人举起拳头，就要动手。
尽头方向走来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肤色黝黑，充满力量感，他扬了下下巴，问，“你干什么呢？”
男人回敬道，“关你什么事！”
“嗬，”他指了指下铺，简单道，“别废话，把东西都从我位置上拿下来。”
“别让我跟你说第二遍。”
“不是她的位置吗？”男人不解道。
那人抬眉，眼神愠怒，显然不打算再跟他废话。
见面前的人不是善茬，更不好说话，男人吃了瘪，向女人使了个眼色，灰溜溜地扛着大包小包走了。
就座后，姜霁初递给他一袋零食，诚恳道，“谢谢啊。”
那人摆摆手，豪放道，“我不吃，你留着吧。”
“你是我对铺的位置？”她问。
“是。”
“好巧，多亏有你。”
那人只是笑笑。
绿皮火车启程，咣当咣当地响着，晃晃悠悠地驶向远方。
晚饭时，姜霁初泡好面，端回座位。
“你就吃这个？”那人抬眼，笑着问她。
“嗯，”她点头，拿起一个洗好的苹果，“你要吃一个吗？”
盛情难却，那人接过。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说起目的地，男人略显惊讶，“你要去百川？”
“是啊。”
“你是说，你要找的人，叫阿兰？”
她再次点头。
“九小兰？”
“……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了，伸出手，“我是她弟弟，九小南，你叫我阿九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你好，小九，”姜霁初握上去，笑道，“我叫姜霁初。”
“我好像是听我姐说过，这段时间有人要到百川去找她，那你就是周珊姐的朋友吧？”
“是啊。”她颔首。
小九虽是肤色黝黑，略显粗糙，可看上去年纪的确不大。
一身奔腾不息的活力。
姜霁初好奇道，“你成年了吗？”
“还有几天。”小九笑起来。
那现在就是17周岁。
姜霁初数着，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小九比她小八岁？！
揣着一肚子对时光飞逝的感慨，姜霁初跟周珊聊起偶遇的事。
周珊开始还没多想，回复道，“那就好，有个人照应你。”
一提到八岁的年龄差。
周珊兴奋起来，飞快道，“她弟长什么样啊？帅吗？能不能偷拍几张？”
小九正面对着她玩手机。
姜霁初举起的相机又放下，尴尬道，“目前是不太能。”
“那你给我形容形容。”
“就是……挺有野性的帅气，广阔无垠的那种。”
“！！！”
“拿下他吧，你直接爱情事业双丰收。”
“睡觉吧你。”姜霁初说。
十点一到，火车里准时熄了灯。
摸着黑，姜霁初也不太想玩手机，索性拉紧被子，试图进入梦乡。
徒劳。
依然是睁着眼睛对着床板。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旅途累了，也可能是生物钟到了，姜霁初缓缓闭眼，睡得很沉。
她梦见了色彩斑斓的花市。
被群花环绕，陷在鲜花的海洋里。
甚至可以嗅见花的甜香，一层层地剥开，香气袭人。
花市灿烂的颜色褪去，那人在尽头出现。
看似面无表情。
说出来的却是——
“姜霁初，你走得越远越好。”
字正腔圆，字字诛心。
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越来越淡，随即消失不见。
姜霁初从梦里猛地一惊醒，冷汗涔涔。在黑暗中摸出手机，划开微信，找到连暮的头像。
她大口喘着气，平静着呼吸。
他什么都没有更改。
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握着手机，躺回去闭目养神，却再也毫无睡意。
缓缓起身，借着微光，姜霁初走到了车厢连接处，她其实没什么目的，单纯是睡不着，起来打发时间。
她盯着连暮的头像，翻看着聊天记录。其实他们线上聊天很少，大多都只是当面交流。
所以也没什么可看的。
她本想退出聊天界面，却手一抖，点到了语音通话记录。
就这么拨了出去。
她心脏一紧，急忙取消。
为时已晚，连暮接了起来。
“还没睡？”连暮声音平静。
“嗯。”
“……呃，我点错了。”她解释道。
“姜霁初，我怎么看不懂你想干什么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我没想干什么啊。”她轻声道。
“不回我信息，却给我打电话？然后说自己打错了？”
连暮那边很吵，像是在参加聚会，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你说什么？我这信号不好。”
姜霁初一直对着听筒，可传来的声音却始终断断续续。
连暮换了个清净的地方，问，“现在听得清了吗？”
“听到了，”她说，“之前那个信息没回，是因为我手机没电了。”
“所以呢？”
“就是因为没电了啊。”她胡乱道。
她根本就没做好面对连暮的准备，干脆乱说一气。
连暮深吸一口气。
像是在极度忍耐。
听上去说的话确实太离谱，姜霁初为自己找补道，“反正我也不是故意不回的，我知道你会理解的。”
“噢，我理解你，”连暮悠悠道，“那你现在回答吧。”
“……呃。”姜霁初语塞。
两人僵持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谁也不肯先挂掉电话。
“连暮，”她率先打破沉默，“其实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身材最好的，”她吸了口气，顿了下，“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是安稳吗？还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就想试试？”
对于她来讲，说出这些话需要莫大的勇气，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掐着掌心，害怕自己情绪失控。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连暮冷哼了声。
“不是我怎么想的问题，是现实，”姜霁初垂眼，将手机握得更紧，“会不会你对我，只是吊桥效应呢？”
“在封闭的这种特殊环境里遇到了我，错把刺激当做，当做……”
“换个人，可能你也会这样。”
当面她大概说不出这些话，所以她跑，后来发现线上也说不出，所以她拖。
拖到最后，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完整。
连暮能够想象出来，那双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水盈盈的，好像在期待他的回答。
可是她好像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连暮，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连暮声音平静，好似听不出情绪，“那我问你，姜霁初，你对我，也是因为吊桥效应吗？”
姜霁初不说话。
连暮继续说，“所以你，也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效应，因为你觉得很刺激，现在觉得后悔了，直接选择走人了，是吗？”
姜霁初不知怎么反驳他，害怕一开口就是情绪失控。
“你呢，就是喜欢这种不负责任的感觉，”连暮语气轻佻，像是觉得嘲讽，“姜霁初，这就是你逃跑的原因？”
“不……”姜霁初吞回去，改了说辞，“可能是吧。”
连暮倏地挂了电话。
耳机里播放着悠扬的老歌——
“烛光照亮了晚餐，照不出个答案，恋爱不是温馨的请客吃饭……”
姜霁初翻来翻去地睡不着。
她点亮屏幕，点进小红点。
叶至凡给她的朋友圈风景照评论，揶揄道，“是工作还是度假去了？”
姜霁初擦掉未干的泪痕。
打趣着回复道，“失业了，散心呢。”
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睡不着？”隔壁床轻轻问她。
“嗯。你不也是？”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九望着她，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