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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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到达21层,姜霁初安静地走进去,认真盯着屏幕,面无表情。czyefang
又下降了几层,她还是毫无反应。
“手机有这么好玩?”
连暮轻易地把她的手机抽走。
姜霁初一愣,随即道,“哎,你还我,我没看完呢!”
“什么啊?我也看看。”
连暮把玩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
“……你,别看……”她嗫嚅道。
她正刷着连暮赛车比赛时的视频。
“我就看。”连暮得意道。
姜霁初气势极为不足,“别别……”
“怎么?不想让我看?”连暮俯视着她,张狂道,“求我。”
“求你了求你了。”姜霁初应付道。
连暮锁了屏,挑眉笑着还给她。
她刚进电梯时,他就知道她在看什么了,甚至知道她看的比赛是哪一场。
“你……诶……?”姜霁初指着他的新发型,惊愕道,“你头发呢?怎么剪成这样了?”
连暮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寸头,得意道,“不帅吗?”
“也不能这样说,就是吧,”姜霁初犹豫了下,飞速说道,“有点像街溜子。”
“什么玩意儿?”连暮愕道。
“街溜子。”
连暮佯装要揍她,故作凶狠状,“信不信我揍你啊?”
“更像了。”她补刀道。
“那我就是,怎么了?”连暮摸摸自己的头发,索性坦然道,坏笑着,“小姑娘,长这么好看,以后走夜路给我小心点。”
姜霁初才不怕他。
“为什么会剪这么短啊?”她耿耿于怀似的,凝望着那短短的寸头,无不遗憾。
“也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长了太挡眼睛,”连暮简单道,“干脆就全推了。”
“省事。”
见姜霁初目光仿佛黏在上面,连暮脸色一沉。
“有这么不好看?”
姜霁初语气轻柔,哄小孩似的,“好看的。”
连暮就沉默地看着她,纹丝不动。
“真的好看。”她强调道,哄着他,“我刚才瞎说的,什么街溜子,明明是晔城第一大帅哥。”
顺带伸手触摸他的发茬。
他的发根很硬,摸起来有些扎手,扎得她手心痒痒的。
别扭地错开她轻柔的触碰,连暮不满道,“刚才都没认出来我?”
刚才他倚着角落,头也没抬,又戴着帽子口罩,她是真的没认出来。
“怎么会,”姜霁初含糊道,“认出了认出了。”
连暮抬眉。
识时务者为俊杰。
姜霁初火速逃离电梯,丢下一句话,“明天晚上来吃饭啊,你六点多下来就行。”
“明天?”连暮琢磨着,“明天是什么日子?”
“不是呀,”姜霁初刻意模糊道,“明天什么日子也不是,我就是……”
她眨眨眼,轻盈道,“菜买多了。”
“记得来吃啊!”
你不是还没买呢吗?
连暮抱着手臂,凝着她的背影,笑了。
五点多,连暮便拎着水果下来了。
门被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能从中窥见柔和的光线。
连暮把洗好的车厘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去厨房找姜霁初,她正切着菜,菜板上五花八门的调料和配菜摆得整整齐齐。
“你没关门啊?”
“对,”姜霁初说,“我怕一会儿炒菜声音大,听不到你敲门。”
也没多想,继续说,“现在封着,都是邻居,应该没事吧。”
连暮嬉笑道,“那你直接给我把钥匙得了。”
姜霁初假装听不到。
“咳,”连暮清了下嗓子,悠悠道,“你一个人住,还是有点防备心好,可不是每个人坏人都长我这么帅的。”
他摸了下她的脸,“是不是?”
“你快出去吧。”姜霁初开始赶人。
连暮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注意角落里的盒子,好奇道,“那个盖上的白色盒子是什么啊,怎么还藏起来呢?”
“哎——”姜霁初想阻拦他走过去,“别看了,没什么。”
怕他待久了,没盯住他,直接上手掀开看白色盒子,姜霁初直接上手赶人,把连暮推出去,“快出去待着,不许进来了,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吃你看着。”姜霁初威胁道。
“然后我让豆包把你那份吃了。”
菜被一一地端上桌。
“别炒了,”见姜霁初还要往厨房跑,连暮说,“就咱俩,吃不完。”
随后又调笑道,“什么日子啊?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姜霁初笑而不语。
连暮把装着车厘子的玻璃盒往她面前推,“吃点水果。”
“哎?车厘子?”姜霁初惊愕道,“这个时候,你从哪买到的?”
瞥见那抹纯正的紫红色。
饱满多汁的水果被洗好,表面平滑,充满光泽感,整齐地排列在盒子里。
他轻描淡写道,“欠了点人情。”
这段时间有的事钱无法解决,他还是答应了俱乐部老板个小要求,才得以拿到。
老板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不过是希望他解封后早点回去比赛。
别满世界跑找不到人。
“那,咱们开饭?”姜霁初把啤酒瓶子打开,望着白色泡沫笑起来,“要不一会儿菜凉了。”
连暮跟她碰杯。
举着绿色瓶子笑,“我怎么觉得今天怪怪的。”
“怪?有什么怪的?”姜霁初嘁了一声,“还能是鸿门宴啊?”
“那倒是不至于,”连暮自然地给她夹菜,慢慢道,“总觉得你有心事,遮遮掩掩的。”
“瞎说。”
姜霁初不擅长撒谎,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停地四处瞟着,“好好吃饭吧你。”
气温回暖,姜霁初穿了件碎花裙,搭了件淡蓝色开衫,衬得她格外温柔。
“衣服。”连暮提醒道。
姜霁初低头,把袖口卷上去。
“你穿着这么点不冷吗?”
刚才他已经注意到了她露出的小腿。
“不冷。”姜霁初回答。
又自顾自地补充道,“有点冷,但能抗住,”她说着自己笑起来,“所以我喜欢南方啊,北方太冷了,一刮起风来,我都觉得我站不稳。”
“那你应该去千城生活。”连暮挑眉。
姜霁初故作轻松道,“我还去千城看过呢。”
动作顿住,连暮低声问,“什么时候?”
“就大四搬校区啊。”
连暮抬眼,静静和她对视,“和林城比,怎么样?”
“比林城好多了,林城太冷了,我经常冻感冒,千城一直很暖和,一年四季都能穿小裙子,时不时还能去海边坐着。”
“毕业的时候,我还舍不得走呢。”她玩笑着。
那你为什么会选林城呢?
连暮想着,就问了。
姜霁初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我没录上。”
他不知道她看似平静的语气下藏着多少波涛汹涌。
他们目光安静地交错着。
“林城的雪景也很壮观,”连暮说,“不比千城的景色差。”
“你……去过?”姜霁初愕然。
“去过,大四那会。”
他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她的笑容变得酸涩,“你一整年都在那里吗?”
以为去千城会离连暮更近,结果反而是南辕北辙,林城经济不好,显然连暮不是为了工作区的。
那个时候连暮去林城是探望谁呢?
“差不多一年吧,毕业前我回的学校,”连暮回答,“你们学校的饭还挺好吃的。”
那个女孩还和她同校吗?
姜霁初忽然庆幸搬了校区,她也不希望,再次见到连暮时,是见到一对金童玉女。
“你吃的哪个食堂啊?”她搅着碗里的汤,垂着眼问道。
“就离你们宿舍最近的那个。”连暮悠然道。
“第一食堂。”
姜霁初脸一热,猜测到了一种可能,又难以置信,怕自己误会,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一桌饭菜上,“你快吃吧,还没怎么动筷子呢。”
连暮夹起一块牛肉,“你做饭水平可以啊,和你们学校厨师有的一拼。”
“你太抬举我了,”姜霁初也给自己夹了一块,“我做饭就一般般吧。”
她对自己要求很高,如果她来评价的话,她会觉得,肉炒得不够嫩,调料不够入味,火候也差了点意思。
总之提升空间很大。
“下回我给你做。”连暮和她碰杯,调笑道,“感恩姜大厨百忙之中大显身手。”
“前段时间我还去玩了一圈,”他又说着,“还去山上的寺庙转了圈,不让开车上山,往上爬的时候,祁一然都快给我跪下了。”
姜霁初笑了,“他不想爬了啊?”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连暮说,“他的腿一直在哆嗦,根本爬不了。”
“那你们后来上去了吗?”
“当然,我让他在原地等着,”他淡淡道,“我自己上去的。”
姜霁初说,“没看出来,你还信这些。”
“心诚则灵。”
等到两人吃得差不多了,各自靠着椅子刷手机。
他们坐在客厅一角,两人挨得很近,时不时还能感觉膝盖擦在一起。
“几点了?”
姜霁初倏然一个激灵,坐直身体。
“还早啊,十点多。”连暮伸出手,看了眼表,“怎么,你要睡了吗?”
几乎是瞬间,姜霁初瞄见到了他手腕处的伤疤。
但她目光没有停留,落回了屏幕上。
连暮知道她注意到了。
“姜霁初。”
“怎么了?”
微醺几杯后,姜霁初说话都带着酒气。
“你是不是很好奇?”
“是有点,”她诚实道,又一脸认真地望向他,“但是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的。”
连暮轻笑。
须臾,他缓缓道,“比赛伤的。”
姜霁初抬眼,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震惊。
“比赛的时候分了神,就出事了。当时俱乐部还做最坏的打算,我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生死有命。”连暮云淡风轻道,“还好,算是给了我个教训。”
“什么教训?”
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听得姜霁初心惊肉跳的,她几乎是压着心跳问出来的这四个字。
“狂妄的代价。”
出事之后,特意避开了连易诚所在的医院,当然,父母也如他所愿,一次都没去探望过他。
“当时我也没当回事,赛车这种追求速度的东西,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受伤。”连暮语气平淡,“为我热爱的东西付出代价,我觉得理所应当。”他还是不改少年意气。
“只不过,在我再次坐在钢琴前,发现我无法再完美操控它了,”连暮的声音带着苦涩,缓缓道,“所以,永远没有两全这一回事。”
刚出院时,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他疯狂地砸琴,在一片狼藉中发泄。
手腕上的伤疤蜿蜒曲折的,连暮盯着它,开口道,“后来意识到失去就是失去了,不能弹我就不弹了。所以琴行我也不要了,我既然选了,那就一条路走到黑。”
“所以你把钢琴卖了?”姜霁初睫毛在颤动。
这件事,就是大学同学所谓的“卖家出了点事”?
她的心不断下坠,短短的六个字,概括的却是连暮难以回望的痛苦。
连暮又开了瓶啤酒。
“卖了啊。结果又到了你手里。”
他低头轻笑,手里的瓶子晃晃悠悠的,凝望那架熟悉的钢琴。
是因为,他跟钢琴的缘分没有断吗?
他嘲讽地笑着。
零点到了。
眼看着数字跳到了00:00,姜霁初从厨房端出了那个白色盒子。
连暮不解。
她问连暮,“今天是几号?”
瞥了眼日历,心下了然。
见他沉默不语,姜霁初以为他忘了,提醒道,“4月19日诶,难道你忘了吗?”
连暮孟浪道,“419英语是什么?”
“419?”姜霁初重复道,“419怎么了,不就是four,one,nine吗?”
“对,for one night。”连暮坏笑道。
或许是这个词太过撩人,他的眼里泛起水光潋滟。
姜霁初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通红。
他生日的谐音怎么还有一夜情的意思。
好在刚才她为了点蜡烛,关掉了灯,连暮看不到她的窘态。
一旁悠悠地燃着白色底座的蜡烛。
姜霁初不好意思道,“没有生日蜡烛了,凑合一下吧。”
因为紧张,面颊变得更为燥热,姜霁初坐在连暮旁边,面色潮红,甚至能听见自己砰砰心跳声。
屏住呼吸,轻轻掀开盖子,用简易食材搭建的特殊蛋糕映入眼帘。
用浓稠的酸奶汁淋上了整个表面,侧面用切开的草莓贴着片,顶层放着七八颗完整的草莓和软糖,旁边奥利奥饼干做着装饰,又插上了三五根夹心脆皮饼干。
“里面是面包切掉了边,所以有点小。”她解释道,轻轻地笑着,“肯定比不上你之前的蛋糕啦,特殊时期凑合一下吧。”
“其实我不怎么过生日。”连暮道。
他想起方才调侃姜霁初,问她兴师动众的,这是什么日子啊?
而她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是为了他的生日?
从前收到的永远是父母的大额转账。
后来前任们想给他过生日,给他塞了各式各样的大牌礼物。
他拆都懒得拆。
连暮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是当年艺术节的报名表,姜霁初虽然只是扫了一眼,可还是记住了。
“你□□上不是写着吗。”她胡乱道。
连暮说,“我没写过。”
“好了,”姜霁初不好意思地嗔道,“我偷看的,行了吧。”
连暮面无表情的。
“那你要是不想过生日的话,也没关系,”姜霁初伸手往回拽着蛋糕,小声道,“不吃也是可以的,反正蛋糕也挺简陋的,我留着明天当早饭吃。”
“你的蛋糕很漂亮,”连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笑得孟浪,“你也是。”
姜霁初怔在原地。
不等她反应,连暮一脸疑惑,“哎,你脸上那是什么东西?”
趁着姜霁初找镜子的功夫,连暮使坏,把蛋糕抹她脸上,悠悠道,“我搞错了,原来是蛋糕啊。”
她伸手去擦,又蹭在她鼻尖上。
“你偷袭我啊!”
两人像小孩一样打闹起来。
一个趔趄,姜霁初撞进了他的怀里。
一股香气窜进他的鼻腔,而怀里是软软的一团,连暮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眼神迷离。
姜霁初好像块白色的奶油蛋糕。
他想先吃这块蛋糕。
连暮单手把姜霁初扛起来,大步踏进了她的卧室,卧室里带着淡淡的香气,更是让人意乱情迷。
两人都喝了些酒,身体滚烫地交融在一起。
炽热的吻从颈窝开始,不断落下,呼吸蹭在脖子上,痒痒的。
姜霁初绷着身体,羞赧地闪躲着。
“你放松点。”连暮轻笑着,将手滑进她的长裙。
触及到一处粗糙,“这是什么?”
“红绳,”她说,“去年本命年带的,忘了摘。”
目光下移,昏暗中隐约辨认出红绳挂在纤细的脚踝上。
那一圈红色格外艳丽。
连暮吞了下口水,扯掉脚踝上的红绳,一把扔在了床头。
几乎没有距离,汗珠滚落在她的颈肩处,混杂着勾人的香水味。
姜霁初失神,柔声道,“这款香水,是大吉岭茶吗?”
“是啊,”连暮吻遍了她,声音嘶哑,“你不是问演出那天用的是什么吗?闻出来了吗?”
姜霁初已经无暇顾及他的问题。
闭眼感受他的滚烫。
连暮毫不留情地贴近她。
请你和我一起沉沦。
沉醉在浪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