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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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姜霁初头痛欲裂。mbaiwenzai
她伸手去摸手机。
一看屏幕上显示才六点多,她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地再次睡去。
不知怎的,一晚上总也睡不踏实。
数次从梦中惊醒。
她梦见自己站在悬崖旁,然后坠落。
那种悬空的感觉如此真实,惊得她冷汗涔涔。
朦朦胧胧中听到手机在震动。
她陷在梦魇里,怎么也动不了。
她心急如焚,拼命挣扎,身体却毫无反应。
“3,2,1……”
她在心里数着数,拼尽全力睁开了眼。
梦里的虚无总算被眼前熟悉的布景所替代。
姜霁初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姜霁初才有了站在地面的安心感。
她这才得以摸起手机。
将屏幕上乱七八糟的推送一键清空,界面变得清爽许多。
她对这些强制推送的内容毫无兴趣。
等到点进微信,姜霁初才发现,未读消息是来自连暮的。
他发了三条消息,最后一条是语音通话。
语音通话?
他怎么不打字说。
姜霁初一头雾水。
她慌不迭地点进去。
9:31,【醒了没】
10:02,【?】
10:10,【对方已取消】
她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没等到连暮接,又觉得尴尬,急忙取消。
她回了句,【醒了,怎么了?】
紧张地等了几分钟,没等到连暮回复。
姜霁初站起身,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被呛到,姜霁初弯腰在洗手池咳嗽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她嗓子嘶哑得像是吃了白雪公主后妈的毒苹果。
“咳咳咳——”
“阿嚏——”
姜霁初站在镜子前,往里一照,望见自己因咳嗽而通红的双眼。
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上班还真是摧残身体,现在挨了会儿冻就病成这样了。
以前也没有这么脆弱吧?
她用清水洗了把脸,晕晕乎乎地去烧热水。
热水烧起来,“嘶嘶”地响个不停,吵得她并没有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等到她姗姗来迟地去开门,连暮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她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咳——,我刚起。”
“刚起?”
他们的声音撞在一起。
“咳,对,”姜霁初尴尬地拢了拢头发,让开了条路,“你先进来吧。”
“不用,”连暮摆手,“我说句话就回去。”
“你还是先进来吧,”姜霁初竭力忍着嗓子里的痒意,说,“外面冷,别像我一样咳个不停。”
连暮跟着她进了屋。
他问,“你生病了?昨晚冻的?”
“咳咳——”姜霁初憋得难受,还是咳出来了,“也不一定是昨晚吧,冬天生个病也很正常。”
平时正常,特殊时期可不正常啊。
连暮抬眼,提到了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测体温了吗?”
“……呃,还没来得及,”姜霁初起身去翻医药箱,“你等等,我现在去测一下。”
连暮陪着她等待体温计显示。
五分钟过后,连暮瞥了眼体温计上的数字,“三十六度五,幸好不烧。”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咳咳——”她说着说着又咳嗽起来,“算了,我还是去冲包感冒药吧。”
旁边就是烧好的热水,姜霁初撕开包装,将水倒进碗里。
她小口喝着药,问,“你早上给我打语音通话,是有什么事吗?”
连暮直截了当,“你手机号多少?”
姜霁初报上号码,最后四位说得含糊,连暮没有听清。
“后四位是什么?”他说。
“0722。”姜霁初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
“你生日?”
姜霁初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存好号码,连暮熄灭屏幕。
“早上看语音通话你没接,下来看看你什么情况。”
连暮轻笑,“你一直没回,我都怕你是烧晕过去了。”
“怎么会,”姜霁初尴尬地摆手,“我就是有点不舒服,睡过了。”
“那你先歇会儿吧,”连暮起身,“走了。”
姜霁初头还是很晕,她回了卧室,蒙着被子再次睡去。
或许是喝了药的缘故,她没再做噩梦,睡得很平静。
她梦见了儿时和父母去旅游的大草原,她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听着风的声音。
她听着母亲的念叨、父亲的纵容,放肆地笑着。
被连暮电话叫醒时,天已经黑了。
她怔怔地坐起来。
窗外廖无人烟,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失落感。
“姜霁初,你在听吗?”
连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显得如此不真切。
“啊,我在听,”她回过神,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他拉长音调。
“上来吃饭。”
她脱口而出一句,“……我不饿其实。”
“上来吃饭,”连暮说,“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直到姜霁初坐在连暮家的椅子上,她仍感觉极不真实。
姜霁初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她解释道,“头发有点脏,来不及洗了。”
“感冒洗什么头。”
连暮丢下这句话,进了厨房。
“愣着干什么呢?”连暮给她盛了碗番茄牛肉粥,放在她面前。
见她动作慢腾腾的,连暮扬眉。
“怎么,不敢吃?”
“不是,”姜霁初拿起勺子,说出了惯用理由,“有点烫。”
连暮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祁一然家里也就这点材料了,本来说做个八宝粥,他这就一个红糖,那还做个什么劲啊。”连暮说,“也不知道他一大老爷们备着红糖干什么。”
姜霁初舀了口粥,猜测道,“也没准是给女朋友准备的。”
“他倒是想。”连暮笑了。
一碗粥见底,不等姜霁初反抗,连暮又给她盛了碗。
姜霁初小声说,“其实我吃不了。”
“特殊时期,别浪费粮食,”连暮言之凿凿,“现在这个情况,真要生什么病,你就一点不害怕?”
怕也没用。
姜霁初叹气。
她小口吹着粥,注意到连暮碗里几乎没动。
“你不喝吗?”
“喝。”他坐回桌前。
姜霁初盯着碗里的粥,番茄浓郁,牛肉饱满,还撒上了绿油油的菜叶。
“你做得挺好的。”
她这话说得真情实意。
“那是,”连暮照单全收,眉毛一挑,“因为我就会做这一样。”
姜霁初回答,“其实我震惊的是,你竟然会做饭。”
“不是说了么,就会这一个,”连暮靠在椅背上,翘着脚,“小时候家里阿姨做这个很好吃,后来,她走之前,我偷学了一手。”
“那你只会番茄牛肉粥,刚才说本想做八宝粥,岂不是要现学。”
“煮个粥有什么难度,”被说中,连暮气结,“我不学,因为我根本就不做。”
姜霁初一勺一勺搅着碗里的粥。
她估计是病糊涂了,胡乱地开口问道。
“你是愧疚吗?”
是因为昨晚我陪你站着,冻感冒了,你心怀愧疚,就给我做了这碗粥吗?
她晕晕乎乎地想着。
“愧疚?”
“我愧疚什么?”连暮一脸莫名其妙,打量着姜霁初,“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他也没多想,伸手碰了下姜霁初额头。
“不烧啊。”
“我要真烧起来怎么办。”姜霁初胡乱地想着。
“那就——”连暮懒洋洋地开口,故意吓唬她,“被拉去单独隔离,不能在家待着也不能见任何人。”
“真的假的,你别吓我。”姜霁初有点信了。
“害怕了?”连暮反问道,指了指那碗还剩一半的粥,“害怕就赶紧喝了,好好养病。”
第二碗见底,姜霁初站起身。
“我去把碗刷了。”
“你别动,”连暮制止她,戏谑道,“你别把碗给我摔了。”
姜霁初辩驳,“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放那吧。”连暮放缓语气,“你休息会。”
不知怎的,连暮这句话说得她快要掉眼泪。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人本就脆弱,可能是疫情的持续让人处于高压状态,也可能是,她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受到连暮的温柔。
不同于固以为的桀骜不驯。
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几乎要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她借口道,“我头有点疼,我先回去了。”
怕下一秒就要眼泪决堤,姜霁初头也没回地往外跑。
她飞速摁了电梯。
电梯停在顶层,缓缓往下降。
连暮追出来,手里拿着盒药,“还剩两板布洛芬,你都拿去吧。”
“能退烧,也能止痛。”
“我没事,没有那么严重的。”姜霁初推辞道。
连暮直接把药塞到了她手里。
“你忘了我说的?发烧的代价是?”
姜霁初犹豫,“你也留点吧,特殊时期,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预防一下。”
“我用不上。”他倒是挺坚决。
等着电梯下来,姜霁初盯着邻居的对联,读道,“景象生平开泰运,金猪如意获丰财。”
“这是去年的春联吧,”她叹息道,“今年还真是没有年味啊,春联都没换。”
“可能都没回来,”连暮说,“有很多人都滞留外地了啊。”
“那倒也是啊。”
电梯下降的时刻。
姜霁初的鼻头酸酸的,她闭上眼睛,缓缓想着。
是因为长大了吗?
连暮也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难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