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今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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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半掩于薄云之后，夜风徐徐。gaoyawx
梅灵汐站在飞檐翘角之上，黑衣随着夜风浮动，吹起了宽大的帽兜，露出黑漆漆亮晶晶的一双眼睛。
夜里暗箭，送信梁上。
雕刻着牡丹镶嵌这金玉的廊柱上一支暗箭入木三分，箭声晃动不息，离广云公主的鬓发有咫尺之距。广云长公主豁然转身，却不曾瞧见任何人。
苍白的手取下暗箭，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便将信上的内容看完。
“公主……”
突然闯入的宫人让原本沉寂的公主府登时聒噪起来，广云长公主掉过头来，一双美眸冷冷地看向来人。
“都退下。”
她呵斥道。
那些宫人也只得失识趣都垂首退下来。
广云长公主暗箭从廊柱上拔了下来，清理完所有的痕迹，便进了屋子将房门关好。
屋子里面一灯如豆，昏黄的烛光打在少女的侧颜上，更衬得她容颜如玉眼瞳含光。
她斜坐在公主的凤座之上，脚踩在凤凰首的扶手上，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手指一搭没一搭地瞧着膝盖。
听到声响，她微微偏过头来。
如风不羁。
长公你主蹙眉，但并不惊讶梅灵汐竟会在此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转正身子，遂起身：“不过想让公主同我结盟罢了。”
“乱臣贼子，你也配。”
显然，她很是不悦。
梅灵汐也是不恼，毕竟，如今她知道的事，远远多于长公主。
“他怎么样了……”
长公主的语气蓦然由锋利转向柔和，连梅灵汐也有些讶然。
“看来你真的很爱他。”
长公主的抬眼，浓密的睫羽在她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遮蔽了她所有的情绪。
“与你无关。”
她并不想与梅灵汐讨论她的感情。
一是因为梅灵汐如今是她的敌人，二是因为她的感情，举目望去，一片疮痍，每每思及，不过痛苦罢了。
“是啊，与我无光，但我却也看在眼里。”梅灵汐负手走近长公主，看着不过三十岁的公主，眼角竟也生了细纹，虽涂了脂粉掩饰却也不能尽数遮挡。
“皇帝多次下令围剿齐长淞，均以失败告终。”她缓缓绕到公主身后，“背后都是公主在阻挠吧。”
“公主并非是传言中的恶人，也并非横刀夺爱之人。”
她的话让公主心尖一颤，随后深深地闭上了眼。
“是与不是重要吗？”她静静地问，不只问梅灵汐，同时也是再问自己。
重要吗，被误会重要吗，是不是真的又重要吗？
那日悬在自己脖颈的枪早已将骄纵却又单纯的她杀死了，只留下一副躯壳，在苦苦支撑着罢了。
看似大权在握，却也处处受制。
可政坛上的交锋，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暂时的和平的背后，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一旦超出她的控制，她将一败涂地。
她不可以败，绝对不可以。
不可以再重蹈多年前的覆辙，也绝不可以再沦为可悲的棋子。
血与泪的教训，足够惨烈。
她再也承受不起。
“他知道你不是真凶。”梅灵汐抬眼看向广云长公主。
一语惊天，惊得广云长公主立即睁开了眼睛。
可本该大为震惊的她，却在怔忡之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玉萧声断绝，鹤去楼台空。
一笑释然，却又含着无尽的凄凉。
梅灵汐却有些不懂这个笑是什么意思，是懊悔，是痛苦，还是悲伤？
四周愔愔，寂寥无声。
“往事已矣，说这些没用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织金绣凤的绣履踏过，十二幅罗裙在莲步之中微微晃动，上面以金银线绣的牡丹熠熠闪光，一如波光粼粼星月照海。
她稳稳坐在凤座之上，偏头看着梅灵汐，红唇轻启：“若想与我结盟，便要拿出你的本钱来。”
“只花拳绣腿可是不行，我可没心思同孩子玩闹。”
她掀起眼皮，眸子静静地看着梅灵汐。
眼前的少女不过及笄之年，冷静聪颖之中不乏少年人的傲气。
这时她早就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好。”
梅灵汐一笑，便退后一步，隐入了黑暗之中，再也瞧不见。
长公主端坐在凤座之上，心绪缠绕，恰如东栏一株雪。
良久，她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好像活了，却又好像死了一般。
绵绵情思皆斩断。
广云静静地坐着，不再流泪，却也不再笑了，白日里人人畏之的长公主终于褪下了骇人的壳子，露出了易碎的如琉璃一般的内里。
“真是愚蠢。”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他如何可能原谅你。
原本早就冰冷如铁的心，可却因他的一句话，她的心防便被尽数击溃，原本建立的坚实的围墙轰然倒塌，将她本就满目疮痍的内心露出了。
本就骄傲，怎愿痛苦被人瞧见。
想哭喊，想痛哭，却也一丝一毫都哭不出来。
回望时，只见母女奋力兄妹离心，虽血脉相连却满腹猜忌，虚与委蛇假以言笑。
先帝驾崩，她亲侍榻前，枯槁的手拿着泛着冷光的玄骑令，交到她的手里之后，那双充斥的阴谋算计的浑浊的眼睛彻底阖上了。
只余劝告之言在耳畔：“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碗不得启用。”
起初，她尚以父皇疼爱她，不忍心驾崩之后有人欺负她，才将号令玄骑卫地玄骑令交给了她。
谁又知晓，这却是她一生悲剧的开场。
罢了罢了，往事如风皆身作尘。
广云缓缓地阖上眼。
孤月河汉清，北斗长庚明。
自此，广云长公主一病不起，缠绵病榻，郁郁寡欢。
五更之时，城楼鼓声响，遥遥木鱼敲，晓色映京城。
梅灵汐穿梭在市井之间，虽然如今她已然上了各州府的通缉榜，但她凭借着易容之术，也混了过去。
人群熙熙攘攘，市井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左右来都来了，趁此好好逛逛集市，在反攻之前做个休息。
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一转身便被摊子上的首饰给吸引过去了过去。
带着头巾的小贩一见生意来了，赶忙热络地迎了过来：“娘子要买哪个，我这些啊，都是最新的款式，娘子尽管看。”
梅灵汐一眼就挑中了一个木雕的梅花簪。
“这个正好，好看又不招摇，正好。”
“娘子，好眼光。”小贩笑呵呵地便要来上一番介绍，可突然绝对周围气场不大对，望旁边一看，冷不丁就看见玄衣黑甲之人，长身站在大街上。
小贩的笑意僵在嘴角，反映过来后立即把铺在摊子上的桌布一收，飞也似地跑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人群作鸟兽四散，原本熙攘的大街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梅灵汐呆呆地看着人去摊空的摊子，深吸一口子便转身，就正好对上那双淡漠的眼睛。
清冷的面容藏在诡谲恐怖的玄铁面具之后，他负手而站，金色的光拂照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温暖不了那冰冷的玄铁。
他深邃的眼睛落在梅灵汐的身上。
分明是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但却好像这光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一般。
就见她的神情由开心转为无奈，又在一息之后转为生气。
“你是不是有毛病？”梅灵汐气鼓鼓地跑了过去，仰头生气地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光天化日你穿这一身把人都吓跑了，害得我都买不了东西了！”
无命显然不甚在意。
他当然不会在意，区区平民，左右又吓不死。
“左右又死不了，吓一吓又何妨？”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显然又把梅灵汐气到了，若非知道自己没法打赢他，梅灵汐早就动手收拾他了。
紧握的拳头在半空晃了晃，最终还是放下了，她抱臂上下打量他这一身装扮，咂舌：“穿这么一身，把人都吓跑了，走，我带你换一身别的。”
梅灵汐反手将簪子放回原地方，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回首冲他笑道：“走啦，给你换身别的衣服。”
无命原本打算岿然不动，因为他并没有换身衣服的打算。
梅灵汐一看没拽动，立马回头又瞪了他一眼，双手同时攥住他的手腕，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才把他拽了过来。
这是强者之间力量的博弈。
看着前边的梅灵汐十分费劲，藏在面具之后的那优雅薄唇却微微翘起。
一笑倾天下，只可惜无人看见。
梅灵汐把无命拉进了云衣坊，然后就在老板娘的欢送中，出来的了一位青衣姑娘，后边扯着一位不动如山的蓝衣男子。
男子戴着幂蓠，步伐稳健，遮的严实无人窥见真容。
女子青色衣衫，衣袂翻飞，就好似接天莲叶无穷碧。
“你也真是的，生得这么好的容貌，就非得带上幂蓠，你不嫌挡眼吗？”
梅灵汐叉腰，很是无奈。
“就算我看不见，照样无人可以与我匹敌。”
他声音淡淡，说的自然不似作伪。
“……”
梅灵汐汗颜，真是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我很强的气场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强，就是略逊于我罢了。”
梅灵汐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