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兰陵王入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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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末席的钱夫人,伸长竹箸夹了一筷子杏脯,仗着离得远,就直言不讳道,“苏二姑娘也太不成体统了,就算是定下了婚事,如何就能追在男子身后。fangzexs何况她和太子的事这么久了都尚未定下,谁知是不是苏家剃头挑子一头热。”
同席的其他几位夫人更是刻薄,“是极,不过是中宫给了她几个好脸色,就这般上赶着,怎配做太子妃。”
“苏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如今看来还是苏大姑娘性子沉稳,更宜母仪天下。”
胡夫人闻言也应和了一句,“苏大姑娘确实更守礼些。”
苏梦娴见状心中气恼,她虽然听不见,可看那些夫人姑娘们交头接耳,便知道都在议论她不矜持了。
可因着前头说错了话才招来了非议,母亲都怪罪地看她,她如今也不敢再行多余之事了。
她只得在心里劝慰自己,没事的,等她坐上太子妃之位,这些见风使舵的人自然会改了口风。
谢文瑾见目的达到,拱了拱手,“今次是小子唐突了,只是苏相府亭台精致,楼宇繁复,堪比王府,先时未找到男宾的客席,故而冲撞失礼,万望苏夫人莫要怪罪。”
苏夫人只得僵笑着应了一句,“怎会。”就吩咐人带他去廊桥对面。
那席面不过是十丈远,只隔了座荷花池,一眼就能瞧见,亏他能说出走错的话来。
杨清容却听明白了谢文瑾的意思,他在说他已经提前勘查了丞相府的各处,可保她无虞。
她轻轻捂住心口,感觉那处微微发热,谢文瑾他……
他素来不擅勾心斗角,也不是这么沉稳细致的人,何时学会了这些。
答案已经在杨清容心中,可她不愿去细想。
等到男客那处传来些喧闹声,苏夫人和身边的丫鬟耳语了几句,就开了席,先传了前菜,又给每桌上了些梅子酒。
杨清容僵硬地坐直了身子。
是太子到了。
大长公主瞧出她紧绷的样子,将手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各席的气氛具都正式严肃了起来,其他人也停了小声议论。
苏夫人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今日承蒙诸位赏脸,我先敬大家一杯。”
又照例提了表演一事,不过是老生常谈,京中宴席总少不了各家姑娘争奇斗艳,好给婚事添些筹码。
“赏花宴也无甚规矩,各家姑娘万莫拘着。若有愿意凑个趣的,大可抚琴起舞,一展才学。”
苏夫人说话时满脸笑意,仿佛前头的尴尬事都未发生。她向身后的丫鬟一伸手,从漆盘中取出一副红宝石的头面,“今日的彩头我也备好了。”
齐夫人赶忙附和道,“这可当真是大手笔,这副红宝石头面我记得还是你出嫁时,祖母特地给的添妆。”
苏夫人心里自得,面上却露出谦和的笑容,“不过是份心意,说不得贵重。”
杨清容心中不屑,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是要给苏梦娴做脸,让她顺利嫁入皇家,这头面再好还不是落在你自家人的口袋。
前世不但这彩头给了苏梦娴,还让她出尽风头,成了交口称赞的大都第一才女。
真是再没有比苏夫人会算计的了。
呵。
今生她就要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清容也不急,她朝着桌上的桂花酥瞥了一眼,芝芝就上前夹过一块,分成了方便入口的小块,摆在了她碟子里。
杨清容拣起来放入口中,悠哉悠哉地欣赏着。
虽不是阳春三月,却有百花齐放之盛景啊。
萧牧泽好舞,今日听闻他要来,闺秀们多是表演的长袖舞、胡旋舞。知道的是赏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太子选秀。
苏家还真是大度。
苏梦娴备下的也是支水袖舞,唤作绿腰舞,这舞柔媚异常,尤突显女子身段妖娆。
苏相消息灵通,除了知道太子好舞,还知道太子喜欢轻盈娇媚的美人,在东宫私下里豢养了不少此类舞姬。
一如楚王好细腰,成帝喜掌舞。
昏聩之相。
杨清容手指随着乐工的琴声轻轻敲击,直到苏梦娴离席才停下了动作。
她起身凑到大长公主耳边说道,“外祖母,清容也为您备下了一舞。”
大长公主不知她的谋划,也就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哦,是什么舞?”
“一会您就知道了,您一定会喜欢的。”
大长公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倒是和外祖母卖起关子来了。”
大长公主从头上取下了一支凤凰朝日金钗丢进了漆盘里,“既如此,孤也添个彩头。这可是你自个说的孤定会喜欢,若是随意糊弄,那这彩头你也莫想拿走了。”
杨清容笑得张扬,“倒要叫您知道,这凤钗清容势在必得。”
大长公主也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世人更喜女子自谦自矜,故而替她找补了一二,“你啊,莫说大话了。这彩头不过是讨个趣,无论你舞的如何,外祖母都知道你的心意,快去准备吧。”
“欸。”杨清容知道大长公主的回护之意,应了一声,福了个礼。
一旁的齐夫人捂着嘴笑道,“也不知县主是要表演什么惊人之舞,竟说势在必得。想必定是如那霓裳羽衣舞一般冠绝天下吧。”
舞得好那是祸国妖妃,舞不好那就是夸夸其谈。何况齐夫人可不觉得这不学无术的县主,能有什么惊人之舞,不过是捧杀二字。
跟在苏夫人身后凑趣的几位夫人交换了个眼神,也夸起来。
“那我等今日可是开眼了,若不是借了大长公主的光,如何能看到这般倾城倾国之舞呢。”
“是啊,县主如此自信定是当世第一舞,更甚前朝宸妃的惊鸿舞吧。”
这般强捧之语,自然引来下首几位夫人的反驳,“什么惊鸿,我可是听说清容县主根本不擅跳舞。”
“别是落毛凤凰插了根羽毛,偏要跳上一曲凤求凰。大长公主也不劝劝,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惹人发笑了。”
大长公主不咸不淡地将他们的话堵了回去,“不过是小辈的一点孝心,你们若觉得不好,大可堵上眼睛,又没人强逼了你看。”那夫人表情讪讪,只得连声称是。
另一边春莺跟着杨清容往偏厅走去,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主子还准备了舞?怎么都没叫奴婢帮忙。”
杨清容脸上的笑意未变,反嗔怪了她几句,“我倒是想你帮忙呢,你成日里都瞧不见人影。再说不过是备些乐器,芝芝派人带来就是了。”
杨清容指挥着婢女搬动八个皮鼓。
春莺见状神色变得愈发焦急,“主子您这是要作鼓上舞?”
县主何时练的这个,她竟不知,千万别抢了苏姑娘的风头才是。
“是啊,你不是打听到太子好舞吗,这可是我特意学的。没成想不过练了几日竟就学成了。”
听到这春莺才放心下来,县主素来自以为是,不过几日能学成什么样。
杨清容并没在意春莺的反应,糊弄几句也就是了。
与将死之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至于说鼓上舞,杨清容言谈时也并无怀念。前世此舞确实是特意为太子所学,足足学了半年之久,日日练得满脚血泡,忍着疼让芝芝挑破上药,第二日复又练习。
她打小养尊处优,为此忍饥挨饿,只为他一句想看汉宫仙娥奔月之舞。
可她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是太子在科举舞弊案大获全胜,而弟弟卷入其中自尽明志的消息。
是小妹听闻此事激动小产,一尸两命,最后却被污不贞,一卷草席曝尸荒野。
她可真是天真,献媚于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今日之舞,她不为取悦,只为擂起战鼓。
等侍女们将鼓依次放到荷花池前,苏梦娴的绿腰舞也到了最后一个下腰的动作。
明显能听见对岸男子的喧闹声,这其中一身明黄的太子最为显眼,他特地站近前了一步,脸上具是满意的神情。
杨清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她走到八面鼓的中间,甩开袖子,随着“咚”的一声,正红色的水袖有力地落在鼓面上。乐工跟着奏起了兰陵王入阵曲。
她跟着乐声飞速地在几面鼓之间穿梭旋转。
原本喧闹的席面几乎都屏住了呼吸,专注地看着她。
玄色的腰带掐出利落的姿态。又随着连续几声鼓面敲击,她用巧力甩起袖子,整个人跃至空中双足轻点,落在了鼓面上。
她踮着脚尖在不过两掌宽的鼓面上来回翻转,又随着“咚”一声敲击,腾空跳跃至最远处的鼓面。
衣服上的金丝凤纹伴着跳跃,留下残影,仿佛真有一只凤凰在鼓间起舞,要飞入天宫。
她的旋转随着鼓点激昂越来越快,最终从鼓上连续翻转落下,再次甩开水袖,留下一声振聋发聩的鼓响。
杨清容歇了口气,转过身仰起头看向外祖母,“这曲兰陵王入阵,外祖母觉得如何?”
大长公主朗声笑了起来,“好!真是如凤凰于飞。”
大长公主拿起盘中的凤钗冲她招了招手,“清容过来。”
看到大长公主的动作,气氛更为凝滞了,四周无人再敢说话,苏夫人也维持不住端庄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