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彩衣当娱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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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容说是要给谢文瑾买,来回挑了一圈却都没有瞧中的。mbaiwenzai
什么扇坠子、带钩、流苏剑穗,都是些老花样。
再者谢文瑾如今不过七品,若用了仙鹤、孔雀这类的祥鸟,越过了品级,也不过是徒惹人话柄。
他日后还有大造化,总不能先走了得罪文官的路子。
杨清容回过头想叫他自个儿也过来选选,却发现谢文瑾正站在远处,拿扇柄抵着下巴偷偷盯着她瞧,也不知盯了多久。
见她看过来,又装着看向了别处。
“谢文瑾。”杨清容唤了他一声。
谢文瑾听见声就老实地贴了过来,“绒绒,若是挑不好便算了,总是大长公主的事要紧。”
“那就算了?”她饶有兴致地瞧着谢文瑾兀自捻了捻扇柄,明明极不情愿,偏又吐着相反的词。
“你说算就算了呗。”
杨清容心下觉得好笑,真就提着帕子,顺了他的意思下了楼。
她背过身似乎都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然委屈的神情。
该,让他假客气。
杨清容到了楼下,听着后头没有脚步声,又抵不住心软转过身子瞧了眼。
只瞧谢文瑾灿然一笑,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回头寻他似的,双腿斜跨过楼梯,手向后撑着扶杆,轻轻一用力就落了地。
又拍了拍手走了过来,扬着头笑道,“怎么,看呆了?”
杨清容搭着芝芝的手扑哧一笑,“千万别叫旁人看到了,知道的是探花郎,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家戏班来耍百戏的。”
“就是耍猴戏的,小爷也是那个最俊俏的。”
“那是得比寻常的小猴儿俊俏些。”
杨清容打趣了他几句,两人吵吵停停出了门,谢文瑾也没再提礼物的事了。
行了几步,杨清容抬头看了眼招牌,确定是到了制瓷馆,招牌上熟悉的徽记让她怔了怔。
裴家,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她记得这东家是个厉害角色,要不了几年,就有富可敌国之势。
最后也不知太子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笼络到他家的支持。也是靠裴家,太子才在后头的两淮瘟疫一事中,尽得民心。
今生既然是她占尽先机,这关键的钱袋子自然不能让给太子了。杨清容想了想手中的筹码,打定了主意。
杨清容进门后,取下头上簪的云锦合欢绒花捏在手心转了转,“掌柜的,我有桩生意想与你们东家谈。”
那掌柜的撑着眼镜,见她不过是个小娘子,连东西都没细瞧,就连声拒绝,“客官,您可别拿小老儿逗趣了,若是要制瓷,便上里头挑个底胚。便是您不想画,那儿也有现成的,汝窑定窑全凭小娘子喜欢。”
杨清容将绒花放在柜台上,向前推了些,“掌柜的,这花样可是宫里娘娘都赞过的。”
掌柜的又拉长了镜片,仔细瞧了一眼便放下了,蹬上椅子摇晃着,“不过是细布做的头面,随便寻个绣娘都能做,有什么稀奇,竟还扯上宫里的娘娘。你若是觉得我年纪大好糊弄,那你可就错了。小老儿别的不说,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若没这份见识,还能有如今这般得东家倚重?”
杨清容默了一会,将簪子别回了头上,没有强求。
上赶子不是买卖,她只有另想办法了。
这时从主屋首间突然传来一阵清越的男声,其音如山涧清泉落入溪石,清脆叮咚作响,伴随着几声几不可察的拖拽声。
“于老,这回可是你看走眼了。”
那掌柜的登时信服地行了个长揖礼,“还请东家解惑。”
“那位小娘子拿的是绒花,以金丝为骨,云锦为肉,宝石为染。原也称宫花,多为后妃所用,像她头上的这么一朵合欢便值百金。”
“东家可真是见识非常。”
杨清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对这所谓的东家印象差了几分。
若是他不知价值也罢,明知却仍这般怠慢,连露面都不肯。
这等拿腔拿调的人不好掌控,便是要合作也要压上一头。
杨清容没继续听他们主仆相互吹捧,直向内堂走去,预备挑两个底胚。一个就给谢文瑾,省的他惦记。
那掌柜却起身将她拦住了,“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可否请小娘子借一步说话?”
杨清容给芝芝使了个眼色,芝芝立马出声斥道,“头前我们姑娘想和你们做这笔买卖,你眼睛长在头顶上,如今不愿做了,你难不成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杨清容没开口,掀了帘子就往里走了。
谁知这掌柜的竟也不依不饶地跟了进来,“小娘子大可放眼去瞧,满大都再没有比我们东家豪爽的了,我们东家的商铺在江南都是这个。闽浙商会您可听过?那会长便是我们东家。做生意讲究一个利字,您又何必非要盯着小的先头那一点开罪呢。”
那掌柜说的笃定,似是确信杨清容听到商会就会改主意。
谁知更惹了杨清容不悦,闽浙商会又如何,她虽想和裴家合作,可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那你也不妨去打听打听,以我杨清容的家底可会缺你那点蝇头小利。”
芝芝也帮腔点出了杨清容的身份,“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家县主可是文孝大长公主的亲外孙女。”
那掌柜的这才面露难色,“这……”
若是一般的小娘子也就罢了,这位清容县主他也是听过的。
不但是宗亲勋贵,还因身后站着大长公主,比寻常皇子还要受宠些。
掌柜的也不敢再纠缠,匆匆吩咐人留神照看,便朝后院走去。
“绒绒。”谢文瑾见她心绪不佳,思索了片刻,拿扇子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侧身。
只见谢文瑾将先前杨清容选的猪头面具覆在脸上,还扮了个鬼脸。
杨清容回头瞧见他这故意逗趣的样子,偏了偏眸子,抿着唇低低地笑了。
“你可真是……”
“我这叫彩衣娱绒,绒绒可觉得心情好些了?”
杨清容又抿了抿嘴角,也没反驳他这是误用,别人彩衣娱亲分明说的是逗爹娘开心。
只让他转过身去。
她没再细挑底胚,从架子上拿了个圆滚滚的瓷瓶就画了起来。期间还喊芝芝将人看住了,不许他偷看。
“转回去!”
谢文瑾偷偷摸摸伸长了脖子,却被正正好逮住两回,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才摸了摸鼻子老实了。
杨清容三两下就画成了一个肚子圆滚滚的小将军,身上挎着一把剑,手里还捏着扇子,那张脸和神气的模样竟有八分像谢文瑾小时候的模样。
杨清容边画边笑,还提了字道,勇武超群谢小将军像。
她画好了这个满意地放在一旁,接着才中规中矩地选了个凤尾尊,画了幅金满地的牡丹图,唤人将两个瓷瓶拿去烧了。
这时只听后头传来一阵木轮滚动的声音,又是那个柔和的男声,只是离得近了声音更添几分孱弱,“是我慢待了县主,我不良于行,向来羞于见人,让县主见笑了。”
杨清容闻言转过身,心里忍不住一叹。
这人当真是芝兰玉树,长发被一顶金冠束起,遗落了几缕在额前,手指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脊背挺得笔直。
一开口先是点出行动不便,并非有意避而不见,后又说话谦卑,引人怜惜。
这般聪慧,偏坐了轮椅。
可惜了。
谢文瑾却正相反,瞧着这人是哪儿哪儿都看不上眼。
一个男子一步三喘这般柔弱,无用!
他站起身往前迈了两步,挡住了轮椅前行的方向。
那人也不恼,挥手让掌柜的停了,收起袖口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谢大人。”
又虚弱地咳了几声,对着杨清容说道,“不知玉竹今日还能否有幸请县主一叙?”
杨清容虽觉得其人可惜,却也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越是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越是一步都不能让。
“裴先生既是想与我相交,也该知晓家父弘农杨氏,讳竹轩,字子远。君子之交,当讳其父讳,我父既名竹轩,裴先生却叫玉竹,都有一个竹字。裴先生若有诚心,先换个名字,再来与我提一叙的事罢。”
杨清容说完就挑着眉离开了。
裴玉竹用帕子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看着杨清容离去的背影,轻笑出声,“当真是不得了,英雄出少年。于叔,你说是不是?”
那掌柜的也收起了之前趋炎附势的样子,皱着眉关切地说道,“少主也还年轻,何必羡慕旁人。”
“再年轻又如何,还有几日能活”,裴玉竹的叹息声隔了许久才响起,几不可闻。
回去路上最不乐意的就属谢文瑾了,他恨不得搬出最难听的话诋毁这裴家公子。
只可惜他学不来那些市井之语,翻来覆去不过就是说他柔弱,还惹杨清容生气。
杨清容听得发笑,只当是两个人犯冲,也没往心里去。
甚至还故意说上几句裴玉竹的好话,惹得谢文瑾生了闷气,竟是破天荒没将人送回去就先跑了。
不过杨谢两家本就相邻,这没送回去,也不过是少走了几步路。
就这几步,谢文瑾还躲在两家中间的桂花树后头偷偷瞧。见杨清容就这么径直回了家,气得踹了树一脚,引得桂花纷纷落在他的头发上。
又瞪了一旁呆着的书墨一眼,故意把事扣在了他的头上,“走了,书墨,还在这里瞧什么呢。你便是瞧出花来,也不如那个病秧子。”
“我可没瞧,分明是少爷你……”
谢文瑾将扇子搁在肩后,故作生气地打断了他,“快走,你还在那嘀咕什么呢?”
就你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