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金瓜子……说几句祝福的话就可以抢得到……”
那位阿婆还在喜笑颜开的说着,甚至举着自己手里的金瓜子拿给梁澈看。
梁澈的目光却逐渐变得冰冷,心中怒意翻涌。
张茂才……他怎么敢的?!
四十多岁的糟老头子,竟然敢肖想他的阿姐!
梁澈这会儿也顾不得回宫去禀告了,直接吩咐驾车的马夫,“去张府!”
他现在就要把他的阿姐抢回来!
“殿下,你先冷静,”康明远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了梁澈的胳膊,“在这个节骨眼上,您万万不能惹恼了陛下,否则咱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部都前功尽弃了。”
“阿姐是我仅剩的亲人了!”
梁澈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他无意识的攥紧了指节,指骨崩的发白,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失去了血色,就连面色都变得苍白了许多。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这般无能为力过。
幼年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后死在自己面前,只能任由那些宫女太监们肆意的欺凌,可如今明明他已经长大了,他也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权利。
可却还是保不住他唯一的阿姐!
他知道自己就这么直接冲到张家去,或许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但是他必须要去试一试,否则的话,阿姐的下半辈子就全部都毁了。
马车辘辘地往前走着,梁澈耳边全部都是喜乐的声音,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扭头看向康明远,“你之前吃的假死药,可还有?”
既然这假死要能够让康明远在诏狱里都逃过一劫,若是还有一颗让阿姐服下,就可以让阿姐逃离这吃人的皇城。
哪怕从今以后再也不是公主的身份,只能隐姓埋名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可也比在这皇城中被人磋磨致死的好。
康明远一下子怔住了。
因为这假死药是沈听肆给他的,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沉思了一会儿,康明远说道,“属下这里暂时没有了,但是属下可以想想办法。”
梁澈也知道这种假死药很是难得,如今时间紧迫,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是弄不来的,便只能作罢。
很快的,马车就已经到达了张家的府门口,此时正好传来里面槟相的高喝声,“夫妻对拜——”
“礼成——”
梁澈的拳头瞬间捏紧了,他真的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冲进去一刀砍了张茂才,然后再将阿姐带走。
可如果他当真这么做了,阿姐恐怕顷刻间就会没命。
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梁澈力牵了牵嘴角,保持住一个笑容,让侍从将他抱下马车。
康明远改头换面易了容,扮做侍从跟在梁澈身边。
此时新娘子梁玉晚已经被带去新房了,张茂才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正在被人灌酒。
这是梁澈第一次见到张茂才。
此人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眉宇间戾气横饶,走起路来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早已经被掏空了身子。
梁澈径直上前,“如此大喜的日子,怎的不等本王归来?”
“原来是小舅子,”张茂才仗着自己的妹妹是张皇后,根本没有将梁澈这个康王放在眼里,“你来的正好,来!咱们喝一个!”
梁澈的目光冷冰冰的盯着张茂才,仿若野狼在围杀猎物似的,煞气弥漫,凶狠异常。
他沉默了半晌,在张茂才快要发飙的时候,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顺带着将张茂才的酒杯也盛满了,“来,姐夫可千万要喝完啊。”
梁澈心里憋着气,不停地说着恭维的话给张茂才敬酒,没过一会儿的时间,张茂才就已经喝的醉醺醺,连坐都坐不稳了。
“不……不喝了……”
张茂才摆了摆手,面颊驼红,脸上带着猥琐的笑,“还要和新媳妇入……入洞房呢,喝醉了可就无福消受美色了。”
他的这话惹得周边的客人们哈哈大笑。
梁澈却几乎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此时,康明远凑到梁澈身边小声说了句话,梁澈紧绷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一些,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张茂才,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张大人就快些去吧,可别误了吉时。”
将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们交给家人照顾,张茂才乐呵呵的朝后院走了过去。
虽然他还未曾见过梁玉晚,但他可听他的皇后妹妹说过了,这三公主长的那叫一个容色倾城,一定能够让他满意。
但就在经过后花园时,张茂才却突然看到了一个与花丛中起舞的曼妙女子。
她只穿了一身轻薄的纱衣,姣好的身材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舞步翩翩间,看的张茂才血脉喷张。
他本就是一个浑人,自然也是不在乎什么自己嫡妻的颜面,于是脚步一拐,就向着那名女子走了过去。
女子惊觉张茂才到来,慌慌张张跪了下去,说话的嗓音格外纤细,“大……大人……”
张茂才单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手下温凉的触感,让他美得眯起了眼,“美人怎的独自一人在这里起舞?如此美景,无人欣赏,岂不是可惜?”
那女子娇羞地低下了头去,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大人这不是来了吗?”
“哈哈哈哈——”张茂才只觉得这主动的小美人格外的合他的意,完全忘记了,刚刚和自己拜堂成亲的梁玉晚,直接大笑着将小美人儿打横抱……
抱不动……
张茂才无比尴尬的甩了甩手,“你……”
这小美人看着瘦弱的很,怎的体量却丝毫不轻,让他根本抱不起来。
小美人儿十分娇羞的轻轻捶了捶张茂才的胸口,“大人,如此夜色,定当要让大人陪奴家共赏才行,只不过这里时不时就有人来,不如大人陪奴家去游湖可好?”
张家的后院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湖,此时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只乌篷小船正放在湖边。
一想到自己要和小美人儿在那乌篷小船里面颠鸾倒凤,于湖水之上摇曳,张茂才小腹处立马就升起了一股邪火。
他拉着小美人柔软的手,迫不及待的走向那乌篷船。
“大人,”小美人儿的手指不停的在张茂才的掌心里面绕着圈,“奴家害羞,大人能不能让这些伺候的人都下去啊?”
张茂才的理智早已经全部被小美人占据了,况且在自己的府邸里面,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对身边伺候的下人们下命令道,“都给我滚开,没听到小美人不想看到你们吗?”
于是,伺候的下人们纷纷远离,这块地方就只剩下了小美人和张茂才。
小船慢慢的往前划,就在到达湖中心,张茂才想要伸手去拖小美人身上衣服的时候,那小美人却突然站了起来,主动搭上了张茂才的肩膀,“大人,让奴家来伺候你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张茂才耳边,让他美的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处。
可就在下一瞬,那小美人突然用力一推,张茂才两个人猝不及防的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救……咕噜噜……”
张茂才在水里面奋力的挣扎,双手死死的抓住船舱的边缘,想要爬上来。
可方才还妖娆柔弱的美人,却突然变粗了嗓子,“害了那么多人的命,你到地府去找王爷赎罪吧!”
却原来,这小美人竟然是男子假扮的!
说完这话,那美人撸起袖子,双手按在张茂才的头顶上,直接把他重新按回了水里去。
片刻之后,起了波澜的湖水陷入平静,张茂才的尸体也渐渐沉了下去。
小美人,也就是崇明,叹了一声晦气,开始将小船往湖边上划去。
此时,隐匿在湖边不远处竹林里的两方人马都松了一口气。
梁澈不由得看向康明远,“这人是你安排的?”
康明远没有否认,“属下既已跟随了殿下,自然是要替殿下考虑。”
梁澈点点头,“走吧,后续处理干净一些,咱们去看看阿姐。”
同一时间,崇明冲到竹林的另一端,抬手接过了沈听肆递过来的外衣披在了身上,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如此这般夹着嗓子说话,可难受死属下了。”
沈听肆轻轻笑了笑,安抚状的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回去给你加鸡腿。”
崇州的私兵乃是二皇子梁越养的,张灵韵担心梁澈去收缴的过程当中查到梁越头上了,所以撒娇向永嘉帝请旨,提前让张茂才和梁玉晚完婚。
目的就是为了等到梁澈返回汴京以后,可以更好的拿捏他。
婚宴上鱼龙混杂,是一个彻底除了张茂才的好机会。
只不过,就是委屈崇明了,需要近身和张茂才相处。
喜婆在新房里面等到月上中梢,却始终未曾等到新郎官归来,派下人去找后,却发现张茂才飘在湖中央,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皇后张灵韵一口咬定是梁澈和梁玉晚联起手来害死了张茂才,可根据张家下人们的口供,都知道张茂才是为了和一个小美人共度春宵才去的湖中间。
如今那个小美人不见踪影,应当是害怕张茂才的死会连累到自己而跑路了。
张灵韵气急败坏的派了很多人去找,可始终未曾找到那个小美人儿的踪迹。
梁澈担心梁玉晚继续留在张家会被张家人针对,所以用自己的功劳换了梁玉晚离开张家重新回宫。
毕竟虽然两个人拜了天帝,却未曾圆房。
张灵韵气个半死,可终究也无可奈何。
八皇子被□□,二皇子被罚闭门思过,梁澈因为双腿不良于行的缘故,深得永嘉帝的宠爱。
毕竟永嘉地就算再怎么抬举他,他一个走不了路的残废,也不可能坐上龙椅。
永嘉帝不仅将好多事情交给了他去办,甚至还让梁澈批奏折。
这天梁澈从永嘉帝那里里开,被一名太监告知太医刘禀已经等他许久了。
梁澈连忙让人将自己推去了太医院,神情激动,“可是有法子了?”
刘禀恭敬的拜了拜,“是,殿下,臣今日就可以彻底的将殿□□内的毒全部解了。”
“太好了。”梁澈也不由得有些激动,只要能解了毒,他就可以站起来,可以坐上那个位置,保护好每一个他所在乎的人。
刘禀拿了麻沸散,用酒让梁澈送服喝下,没过一会时间,梁澈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此时,沈听肆从一旁的侧室中走出来。
刘禀面露不忍之色,“督主,此毒只能渡一次,若是将殿□□内的毒全部渡到您的身上,您必死无疑。”
他本该萧萧风骨,蕴藉风流,身着战袍,于漠北的黄沙中威名赫赫,惊才绝艳。
可在十五年前那个遍地鲜血的深夜,怀揣着将军梦想的苏步青化作枯草荒冢下的一缕幽魂。
只剩下披着人皮的厉鬼苏慎,在这世界踽踽独行。
沈听肆轻轻笑了笑,伸出一截苍白的手腕到刘禀面前,对于自己的生死,仿佛早已看淡。
“来吧,没关系的。”
“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