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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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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溶溶月光隐匿在云层之后,静默的夜色里,只有几处零落的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nianweige

    辘辘的车轮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响起,隐匿着梁澈微弱的呼吸。

    他独自一人操控着轮椅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三名小太监。

    他们闲庭散步,慢慢悠悠,静静的跟着梁澈的身后。

    在漆黑的夜色里,仿佛是三道幽魂。

    元华死了,这是江月白给梁澈重新安排的伺候的太监,毕竟他已经不再那个不受待见的废物皇子。

    有了封号的王爷,出入哪里,身边都只跟着一个小太监什么的,也实在是太寒酸了。

    在废弃的镇国公府重建修建为康王府之前,梁澈身边就会是有这三个太监伺候着。

    只不过,此时的梁澈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他只是自顾自不停的用双手拨弄着轮椅的轱辘,想要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

    那间小小的蚕室,唤起了梁澈尘封多年的梦魇。

    当年的他只有三岁,记忆中的那一日,也如那间蚕室一般,到处都是血。

    外祖,外祖母,舅舅,表兄,表妹……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一一死在了他面前。

    红色的血,遮蔽了他的眼,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刺目,猩红。

    就连母后,也慢慢的在他怀中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这么多年,他不人不鬼的苟活着。

    可到头来,他还是亲手了却了一条人命。

    “皇儿,镇国公府就是因为带兵打仗造了太多的杀孽,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你一定要谨记,切不可伤害任何人的性命,要对人命有敬畏之心。”

    母后临终之前还微微笑着,用那双遍是双痕的手,紧紧的攥着他,一字一句的叮嘱他。

    可他的这双手,终究还是辜负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残忍的沾上了旁人的血!

    就为了他能够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梁澈不断地转动着轮椅,可即便他拼尽了全力,双手的掌心都在轱辘的摩擦下划出了道道刺目的血痕,他依旧走不快。

    蚕室的门被关起来了,但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道,却仿佛是一道幽魂一样死死的缠绕上了梁澈,让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那血腥味撕扯着他的灵魂,几乎要将他彻底的搅碎了去。

    “砰……”

    梁澈走的太急了,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连人带轮椅直直的从十数道台阶上滚落了下去。

    轮椅侧翻在一旁,轱辘不停的打着转。

    “殿下!!”

    跟在后面慢悠悠的三名太监这才加快了步伐,急匆匆的冲了过来。

    就在小太监要去将梁澈搀扶起来的时候,寂静的夜色里,突然传来一道满含嘲讽的嗓音,“啧啧啧,本王道是谁呢,原来是五皇弟啊,皇弟这大晚上的趴在这宫道上,是学着那些宫人们擦地吗?”

    梁澈下意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首先映入眼睛的,是一双踏着御赐紫金靴的脚,那双靴子上,深紫色的绣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梼杌。

    在昏暗宫灯的照应下,那只凶兽瞪着的双眼格外的狰狞恐怖,它呲着森然的獠牙,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人吃差入腹。

    连骨头渣都不剩的那种。

    目光渐渐向上挪动,梁越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听说父皇给五皇弟封了个康王,希望你健健康康?”

    梁澈没有理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梁越突然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断腿上,“就凭你这个废物,你也配?!”

    他的脚下格外的用力,梁澈的双腿是被人硬生生打断的,一到了冬日本就会疼的厉害,如今被梁越这么一踩,从伤处传来的痛苦瞬间爬满了全身。

    甚至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都出了一身的汗。

    梁澈就这样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可却未曾有半分的反抗。

    多年冷宫的经历让他明白,他越是反抗受到的欺辱就越慎,就这样听之任之下去,欺负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了,反而会率先松了手。

    梁越拧了拧眉头,有些不悦,脚下更加发了狠,“本王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白日里,他花了大价钱摆了一桌宴席来宴请官员们,试图将那些官员拉拢到自己这边来,督促永嘉帝尽快立太子。

    可江月白的出现却让他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紧接着,江月白就将梁澈弄进了宫,甚至还搞了个康王出来和他打擂台。

    他没办法对江月白出手,难道还不能欺负梁澈这个废物了吗?!

    “瑞王殿下,”其中一名小太监跪在梁澈的身边,不卑不亢的开口道,“九千岁还等着奴才将康王殿下送回去后复命呢。”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让梁越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起来,但他却将踩在梁梁澈身上的那只脚给收了回去。

    似是为了给自己找回点面子,梁越在离开之前很是凶狠的瞪了一眼梁澈,“今日算你走运,本王还要去面见父皇,只不过下一回,五皇弟可别继续趴在这宫道上学着那下作的官宦的样子了。”

    一句话,把梁澈连带着江月白都骂了个遍。

    那名太监微微俯身,“恭送瑞王殿下。”

    折腾了半天,梁澈才终于又重新坐到了轮椅上去。

    十几层台阶,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梁澈并未受到什么大的伤害,但身上却也擦破了好几处皮,甚至是连额角都破了一块。

    一个王爷的面容,这可由不得半点闪失!

    更何况,梁澈的腿本就伤着。

    “我去请太医。”一名小太监撂下一句话,就发疯似的跑离了去。

    “不必……”梁澈想要开口阻拦,他就要让自己疼,只有疼痛才能够让他清醒,只有疼痛才能够让他彻底的记住元华的死,记住这种人人都可以欺辱的感觉。

    可他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呼啸的寒风给吹散了。

    那名太监的背影渐渐远去,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梁澈眉眼当中闪过一抹自嘲的苦笑。

    是了,这人是江月白派来监视他的,又怎么会听从他的吩咐呢?

    他终究不过是一具提线木偶而已。

    江月白和永嘉帝商量着要让他给梁越当磨刀石的时候都没有避开他分毫,让他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听了个全过程,就是要让他清楚自己的地位,好好的做一颗棋子,不要嚣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母后在临终前告诉他,让他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远离权力的中心,只这一辈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度过去。

    他本打算就这样在冷宫混到二十岁及冠,随意的迎娶一个没有什么权利的小官之女,如母后所愿,安稳顺遂的活着。

    可从未有一人要放过他!

    他们见不得他过的安稳!

    对于权利的渴望,在这一瞬间,彻底到达了顶峰。

    梁澈死死的咬着牙怪,眉宇间露出无尽的戾气,仿佛是一头驰骋在草原上的孤狼。

    凶狠万分。

    “母后……你让孩儿不要再沾染这皇权的是是非非,只好好的活下去。”

    梁澈闭着眼睛,在心底呢喃,“可是孩儿……要辜负你的嘱托了。”

    ——

    崇明从屋外走进来时,江月白只穿着件单薄的中衣,坐在案前,就着昏暗的烛火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书册。

    那本书册已经很旧了,书页边缘都卷了边,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的批注。

    崇明的心尖仿佛被刺了一下,泛起点点疼,“主子,您又在看这份卷宗了。”

    自从原主苏慎成为东厂督主开始,就将这份十多年前镇国公府被判满门抄斩的卷宗给拿了过来,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只是很可惜,这个案子是永嘉帝亲手办的,镇国公府满门抄斩也是永嘉帝下的圣旨。

    根本不可能仅凭一份卷宗就推翻。

    江月白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眼睛不由得有些酸涩,他眨了眨眼,将那个情绪摒弃了去。

    放下手里的卷宗,江月白这才抬头看向崇明,“可是解决了?”

    元华是永嘉帝的嫡亲弟弟安亲王安插进来的眼线,已经多年,曾经还深受苏慎的信赖。

    苏慎还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元华真正的身份。

    二十年前,永嘉帝南逃的时候,是安亲王极力保护,才得以重回汴京。

    可永嘉帝身下的那把龙椅,坐的却并不安稳,毕竟安亲王手握重兵,随时都有推翻他的可能。

    苏慎就是永嘉帝用来对付安亲王的最锋利的那把刀,安亲王自然不可能不对苏慎设防。

    但元华这颗棋子,插的确实有些深。

    此前一年的时间,苏慎让元华去照顾他足够重视的梁澈,便是为了假装自己并未发现元华的真实身份。

    如今借着梁澈的手处理了元华,也不会引起安亲王的注意。

    崇明抬手将江月白桌上早已冷掉的茶水换成了热茶,这才点了点头,“是,解决了,五殿下亲自动的手。”

    “只不过……”崇明迟疑了一下,“五殿下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瑞王殿下。”

    江月白一点一点抿着茶水,轻笑一声,似是早有预料,“可是又被羞辱了?”

    崇明应声,“是。”

    梁澈因着当初皇后的话,一直在冷宫里苟延残喘,只要能活下去,似乎什么委屈都能受。

    但如今他的双手沾了血,也亲眼见识到了手握大权的好处。

    想必……

    从今日开始,便再也不会是那个任人欺凌包子了。

    江月白深感欣慰,打算将卷宗收起来休息。

    可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眼前天旋地转,心口处却猛然间传来了一股麻痹之感,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呼吸都停滞了起来。

    白日里系统666的机械音犹在耳畔:

    原本的苏慎,会在今天夜里突发心悸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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