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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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灵源一行人上山时,鬼医给千面仙开得药都已经令她服下,现在正安静躺在医庐中。fanghuaxs
苏澄跃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抬头便瞧见灵源背着天舒上来。
这点路对习武之人而言并不算艰难,不过天舒年纪小,又有呆症,确实爬不动。
“鬼医可在?”灵源放下儿子,向苏澄跃询问道。
语气平静,听着像是完全不在意苏澄跃方才撇下他们自己跑上来。
“在。”苏澄跃点点头,“他们在聊,伯父要不先休息一下。”
灵源从善如流地坐到她旁边,天舒呆怔怔站在那里,被父亲一带,也坐到台阶上。
药庐内窄小,还乱七八糟放着各种诡异的未知药物,苏澄跃一向不喜欢在里边久待,更喜欢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郁郁葱葱的绿树中漏出来的一片蓝天。
灵源既是长辈,也算人物,这样没有架子的跟小辈坐在台阶上很是难得。
他寻医问药六七年,再急切的心如今也已经平静下来了。
“玄机那孩子内向腼腆,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算幸运。”他这样说道。
苏澄跃却心想:不知道是不是父母对孩子的性格总是容易误判?
她没有多说,拿出应付长辈的一套回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位公子是南疆来此寻药的那位客人?”
苏澄跃:……
很郁闷,连常年行踪不定的灵源都知道南疆祭司溜到中原来了。
她这郁闷一半是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自己,一半是对试图低调行事、自以为悄无声息的仡楼珈。
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为他人而郁闷起来。
苏澄跃“嗯”了一声。
“你和你父亲一样,广结善缘,乐善好施。”灵源笑着说道。
苏澄跃怀疑他嘴里说的人不是自己。
不过灵源想借苏澄跃请得鬼医医治,此时说这些话的原因苏澄跃也心知肚明。
要是平常时候,苏澄跃这跳脱的性子还能同灵源聊几句,但这时她有些心情低落,便像是突然成熟、内敛了一样。
心情低落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是被仡楼珈请出来的。
这小子跟陈老头商量病情,把苏澄跃给请出去了!
因为涉及到南疆蛊术,所以把她请出去了!
苏澄跃当时看看陈老头又看看淡然相对的仡楼珈,咬咬牙没发作径直走出屋子。
就是腹诽了一万遍“敝帚自珍”。
在苏澄跃心里不知道第几遍怨念叨叨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灵源已然起身稍整衣物和来者问候几句。
可苏澄跃还撑着下巴稳坐台阶上,仿佛耳聪目明的她突然失聪、失明了一般,身边这样明显的动静都不曾察觉。
这一路上灵源早已看出这二人关系不一般,也不知这位南疆的客人如何惹恼了苏盟主的掌上明珠,他带着笑,牵着天舒暂且回避。
灵源这一班人退避,仡楼珈的下属又一向乖觉,是以不过片刻,门口台阶这块地方便空阔下来,若不是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身后的呼吸声,苏澄跃都要以为这家伙胆大包天,撇下自己走了。
可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安静的站在她身后,苏澄跃气鼓鼓地抿嘴,也不知自己何时这么大气性。
她憋着气,就是不愿意先回这个头。
忽然,有微凉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后,吹着她的碎发轻轻刮过耳垂上敏感的肌肤,不受控制地泛起红霞。
她听见带着笑意的气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
说话间,还轻轻伸手将苏澄跃为山风搅乱的碎发归置整理妥当。
苏澄跃觉得他在明知故问,但扼着自己满肚子的坏情绪,她又怕仡楼珈确实没有领悟到她正在生气。
于是她忽然向后一仰,压倒进他怀中,仰头看向接住自己的仡楼珈,在他颇为错愕的神情中气呼呼地刻意问:“你们宝贝的不得了的秘密绝学聊完了?”
这要再听不出来苏澄跃为何生气,那可就是真没脑子了。
但仡楼珈偏偏十分平静的回答了一句:“聊完了。”
像是一点儿都没察觉苏澄跃的意思。
但以他比篦子还细的心眼,苏澄跃不信他没察觉,所以必然是故意的。
而且还不似平日里玩笑般的故意逗弄,而更淡漠,向令人窒息的水流一样包裹上来。
苏澄跃气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顺便狠狠格开身侧的仡楼珈,拍拍身上的浮尘,径直往里边走去。
仡楼珈不曾追上去,反独立于山门外,垂眸不语,嘴角边是一成不变的笑意。
只是还未等他怅惘片刻,便听见突兀而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逼近。
只见苏澄跃“噔噔噔”去而复返,动作利索的揪住仡楼珈的领子把他往里边拽。
仡楼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已经半推半就地被她拎进去。
终于见到鬼医的灵源正在同陈无救交谈,突然听见身后的山门外传来奇怪的动静,二人齐齐转头,就瞧见苏澄跃正怒气冲冲地拉着面露无奈的仡楼珈往人少的偏僻处去,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随时预备着动手,加上对方去往的方向,莫名叫人觉得很适合杀人藏尸。
这俩江湖上颇有威名的长辈面面相觑一番,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讨论下去。
苏澄跃对陈无救这园子轻车熟路,拉着仡楼珈来到陈老头一块药田旁的古木边,随后转身横臂将他抵在树干前。
仡楼珈比她高半个头,可被她压制,气势天然便弱下三分,即便是高到天上去都没用,如此这般,只得被苏澄跃牢牢逼视。
“我生气了。”苏澄跃开门见山,“你发现没有?”
仡楼珈想玩世不恭地道一句“没有”,可望着苏澄跃冒出火气的双眼,迟疑片刻还是轻轻颔首。
“所以你为什么不哄我?”苏澄跃眯着眼说道。
明明是撒娇一样的话,却被她说出些“呈堂证供”的威严来。
仡楼珈没回答,他的沉默似在等待着她“严刑逼供”。
可是苏澄跃却话锋一转,反而突然问道:“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嘛?”
她不等仡楼珈回答——虽说从始至终这家伙就没说几句话,仿佛跟陈老头见一面,就叫鬼医把他嗓子毒哑一般。
只听苏澄跃十分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想听听你们南疆的机密,但你不给我听,提防我。”
仡楼珈:……
这真是个坦诚到让人无话可说的的答案。
他顿了顿,瞧上去泰然自若地回答:“你也知道南疆蛊术是南疆的什袭珍藏,只能委屈你暂避一时。”
苏澄跃显然不接受这个情理之中的解释。
她凑近仡楼珈,一字一顿道:“你都是我的,凭什么不给我听?”
仡楼珈面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就是贴着冰凉树干的后颈皮肤悄悄爬上一层艳红。
“算了。”苏澄跃大方的放过他一马,笑嘻嘻道,“你让我亲一下我就消气啦。”
说话间凑上去往仡楼珈偏薄的浅色唇瓣上轻啄一下。
谁料仡楼珈却突然微微偏头,苏澄跃这一吻便擦着他的面颊,落在他温热的耳侧。
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苏澄跃双眼微眯,伸手将他的脑袋掰回来,如同啄木鸟般很是强势地连亲数下,亲得他手足无措才停下。
瞧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苏澄跃终于心满意足松手。
但仡楼珈也一向嘴硬,他强装镇定道:“解气否?”
似乎是想拗出无可奈何的淡然,只可惜控制不住泛红的面颊将他实际心思暴露得一干二净。
但是一向在感情上颇为迟钝的苏澄跃,今日却难得敏锐的察觉到一些情绪背后的变化,她蹙眉问道:“你和陈老头聊了什么?他把你的魂给换人了?”
仡楼珈身体稍僵,低眉不去看苏澄跃,只道:“你不要胡乱揣度。”
苏澄跃越看越狐疑,正要开口细问,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咳。”灵源隔得远远的发出一声咳嗽,提醒二人自己的到来。
苏澄跃收回手,在仡楼珈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又拉住他的手,并且撑开他的五指,将自己的手指塞了进去,二人的指腹相互摩挲着,温暖的体温感染到另一人身上。
仡楼珈的指尖却不慎触到她掌心那道横贯手掌的细长疤痕,伤好得差不多了,可这突兀的伤疤依旧留在那里,割裂苏澄跃手上生出的茧子,像是破开她的防御……破开她坚固的防御,伤害她柔软的内里。
在仡楼珈垂眸不语的时候,苏澄跃已经拉着他上前与灵源交谈。
灵源的面色很差,他看向苏澄跃的目光也有几分惭愧与怨怼,有些矛盾。
不过苏澄跃却猜出他是为什么来寻自己。
也许真是因为跟仡楼珈待久了,苏澄跃觉得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越来越强。
想到这里,苏澄跃又悄悄捏了捏仡楼珈的手,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仡楼珈看向苏澄跃的时候,正巧灵源也开口,将苏澄跃的目光吸引过去,没叫她发现身边人神色中的仓皇。
如她所料,灵源来找她是因为陈无救拒绝医治天舒。
最开始就是打着帮他引荐的由头把人“骗”出来的,苏澄跃也不能不管不顾,所以得知灵源与陈无救交涉无果,苏澄跃只好暂时放过仡楼珈,找陈老头商量商量。
苏澄跃过来的时候,陈无救正在依照一本残破的古籍配置着药方,苏澄跃瞄了眼,看见油纸上黑糊糊一坨药材,里边似乎还有些未知生物的翅膀、螯爪。
估计又在研究一些奇怪的药物。
苏澄跃细看着药材,随口问:“陈老头,你为什么不医治那小孩啊?”
陈无救正在翻页的手一顿,看向苏澄跃高深莫测地说道:“他的病我治不好。”
难得。
这是苏澄跃头一次从陈无救口中听到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