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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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8
二月四日早上八点,奶奶去世了。fanghuaxs
彼时柳母刚刚起床,听见奶奶房间里有响声,再进去看的时候,奶奶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奶奶一直很传统,所以葬礼也是使用的传统土葬。
找专人看了日子,二月七日的时候下葬,之前要在客厅停尸。
亲戚都过来帮忙,帮奶奶换上寿衣的时候柳朝雨下去看过。
柳母请了专门的人为老人化妆,若是不注意看,好似还鲜活。
期间请人吃饭做白事,都没让柳朝雨插手,外婆说她一个小孩,看着肯定害怕,让她躲在楼上,躲得远远的。
柳朝雨没说话,事实上,早在六七岁的时候,亲戚家停尸,她就进去逛过。
因为奶奶听说小孩去可能会被吓丢魂。
偶尔柳朝雨会在窗户里往下看,来参加白事的人很多,连续三天都是闹哄哄的。
众生百态,难过也有,不在意也有,看笑话也有。
柳朝雨不好受,偶尔上游戏反应也很慢,她和c这几天一直在玩人机。
二月七号早上,天上下了濛濛细雨。
柳朝雨没准备跟上山去埋葬,只是在早上五点半的时候起床——奶奶是在六点上山。
天色昏暗,冬天黑夜长白天短,六点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楚。
送葬的人拿手电筒开路,在黑暗中突兀的亮起一道光。
紧随其后的是奶奶的棺材。
之后,黑夜吞噬一切,再也看不见。
柳朝雨站在阳台上看雨,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雨夹雪。
没有雪。
柳朝雨和c发消息,先是一张天气预报图,然后说:“果然我们这种南城人就不要想雪了。”
彼时网上用雪捏成的玫瑰在网上大火特火,柳朝雨打游戏时也同c说过,言语间几分羡慕。
可惜他们都在南城,柳朝雨想。
——
2023年的年过得很是惨淡,家里才过了白事,柳父大手一挥,把今年的宴请取消了。
柳朝雨乐得清闲,但就是太闲了,在家里待得都快发霉了。
跨年当天,柳朝雨假模假样群发,向所有人发新年快乐。
唯独独苏轻尘的那一份,不是复制粘贴。
[柳朝雨: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不负今朝。]
卡着零点,郊区没那么多不能放烟花的规矩,窗外的彩色焰火一朵朵绽放。
楼下是早已看腻的春晚,柳朝雨窝在被窝等苏轻尘的回复。
苏轻尘也回复的很快。
[s:新年快乐,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柳朝雨笑着倒在床榻上,心里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也许苏轻尘就会收回这句话了。
和苏轻尘的新年祝福一起到来的,是他的新年第一张朋友圈。
一张孤零零的用雪捏成的玫瑰花。
柳朝雨保存下来,放在了单独的相册。
——
大年初四,潘潘重新邀请柳朝雨出去滑雪。
柳朝雨几分纠结,说:“可是我不会诶。”
潘潘不怎么在意,“找个教练不就行了吗?”
柳朝雨觉得她说得对,两人约好七号一起去滑冰。
七号起床的时候,柳朝雨几分愣怔,每年的七号,是她们家宴请宾客的前一天。
这天早上,奶奶会赶过来帮忙。
六点的时候,她就会在坝子里喊柳父柳母,外婆或是柳朝雨的名字。
柳朝雨一直不喜欢今天,因为要早起,还要见不喜欢的人。
窗帘拉的很紧,外边的光一丝透不进来,没有熟悉的声音,打开手机一看,才六点。
才六点啊。
柳朝雨躺下,却是再无睡意。
枕头湿润一处,柳朝雨沉默的看向房门。
直到今日,她才终于意识到,奶奶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不好的,好的所有事情,都随着奶奶的离去,而变成无法追寻的记忆。
对于她而言,还是太沉重。
早上八点,柳朝雨起床洗漱好,把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像是冬天里的一个粉色胖雪球。
外婆摔倒之后每天的觉更少,这时候已经起床,抱着火炉烤火。
柳朝雨出门之前,外婆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问话。
“朝朝啊,钱够不够啊?”
柳朝雨蹦蹦跳跳穿的出门,一边走一边挥手:“够的够的!”
柳父柳母六号就离开南城去苏城继续工作,临走之前,或许是愧疚,给柳朝雨留了一大笔钱。
柳朝雨小金库很饱满,不需要资助了。
和潘潘约好的滑雪场在城内,天气冷,柳朝雨出门就打了车。
进滑雪场之后,柳朝雨和潘潘先换了滑雪的装备,滑雪的人多,潘潘眼馋的看去高级区。
柳朝雨还在旁边看教学视频,潘潘实在忍不了了,说:“我先去高级区探探路,很快就回来!”
说完,潘潘咻的溜走了。
柳朝雨走的初级滑道,不太会滑,在滑雪道上一挪一挪的,像只笨重的企鹅。
滑雪场还会做人工降雪,柳朝雨趴在路中间的时候,正好是一轮人造雪落下。
旁边高级滑道有人炫技,身姿矫健,动作优美。
像是从雪中冲出来的大型猛兽,他腾空而起,翻越栅栏来到低级滑道。
游玩的人“哇”几声。
柳朝雨正当处于下方,惊叹后急的不行,最后只好双手撑地往场地边边靠。
那人滑下来,戴了防护镜的脸转头看她,嘴角勾出一抹笑。
柳朝雨愣愣的望过去,周围的一切变成慢动作,纷飞的雪化作背景,他是背景的唯一亮色。
然后,他滑下去,又回来,把防护镜往上一掀。
刚运动完还有几分踹,呼出的气体变成白色。
苏轻尘说:“你在这干嘛呢?”
——
高级护栏上趴着两人,一个是顾年,还有一个是姜潮。
姜潮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不会滑雪,没带滑雪的装备,顾年也没带,在那儿奸贼的围观苏轻尘。
顾年略带评判,满意的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就知道这样女生会看呆。”
姜潮没附和他,说:“那不是因为苏轻尘技术好吗?要是技术不好不够帅气,我看这时候不是冒粉色泡泡,而是进医院。”
顾年不爽了,“就苏轻尘那样?成天迷信网络上的追人技巧,什么火学什么,我看他谈恋爱,也只会往上的什么《情侣应该做的99件小事》,真没新意。”
姜潮懒得理他,自个人都没保住女朋友,还在这儿指点江山。
姜潮是前几天知道苏轻尘和柳朝雨的事,一开始他就觉得两人有苗头,但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他也不好说。
直到考试完,顾年来找苏轻尘,三个人一起喝酒,顾年喝多了,话匣子一开,什么都往外吐露。
“诶,哥教你的技巧用上没?我跟你讲,我可会哄人了!”
顾年醉醺醺的勾住苏轻尘的肩膀,苏轻尘皱眉,把他的手挪开,说:“你别吐了。”
顾年气性来了,说:“还听不听哥的经验?”
苏轻尘没说话,姜潮迷迷瞪瞪的,反应半天,慢半拍问:“啥?苏轻尘有情况?”
顾年转头看了眼这傻小子,笑。
两人怎么问苏轻尘,苏轻尘也不肯说是谁,理由是怕打扰到人家女孩子。
姜潮和顾年站同一条线上,纷纷说不会。
可苏轻尘不信他们。
今年苏轻尘父母又出去旅游不着家,把他托付给顾年家里,顾年一家在南城有事,干脆在南城过年不回北城了。
三个人凑在一起,从某一天开始,苏轻尘这玩意儿就天天守着手机,叫啥都不应。
柳朝雨家在南城也是属于有钱的那一批,办葬礼的时候没刻意遮掩,再加上是土葬,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聊过几句。
姜潮知道这件事后,稍微一联想,也就知道苏轻尘为啥天天守着手机。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姜潮问顾年:“苏轻尘干嘛不直接表白?”
顾年“哼”一声,说:“没担当的男人,喜欢搞暧昧呗,像我就是知道心意马上表白!”
然后被甩了是吧,姜潮默默想。
另一边,柳朝雨抬头看苏轻尘,也跟着摘下护目镜,说:“在滑雪啊。”
苏轻尘浅笑,眼神里表达出的东西很明显:你这叫滑雪?
柳朝雨被嘲笑,有点生气了,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滑雪技能没点满的人啊。”
说完,柳朝雨还用手指自己,“我就是!”
苏轻尘连说几个好字,蹲下来帮她整理护具,然后问她:“没有教练吗?”
说起这件事柳朝雨就来气,潘潘说要教她,她也就没约教练,现在潘潘跑了,她一个人很烦的!
柳朝雨小声说:“就是没有啊。”
苏轻尘假装没听见,问:“什么?”
柳朝雨不说话了。
把人惹恼了,苏轻尘轻刮鼻梁,补偿似的说:“我来教你吧。”
柳朝雨狐疑的看向他,总觉得像苏轻尘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把她直接扔上滑雪道,然后说:“看我滑。”
然后苏轻尘努力的不炫技,简简单单的滑下去,回来问她:“学会了没?”
要是她摇头,苏轻尘就会用平时看姜潮的眼神看她。
更不想学了,柳朝雨有点退缩。
倏的,苏轻尘单膝跪地向柳朝雨伸手。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