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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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7
柳朝雨没在第二天见到奶奶——路途遥远，柳母买了回家的飞机票，让柳朝雨坐飞机。czyefang而柳父柳母则开车带奶奶回家。
天空一起暗沉沉的，又逢倒春寒，整个南城寒冷无比。
家里两层楼的房子外挂满白帆，客厅被收拾出来停灵，空的不像样。
外婆搬了一根小板凳坐在门口，在等柳朝雨回家。
柳朝雨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提行李箱进去放好。
前来帮忙的伯娘家里有事，知道柳朝雨今天回家，便先回去了。
外婆说：“朝朝，你伯娘做了饭的，在桌上，你吃饭没？”
“没。”
只要柳朝雨回家，外婆每次都会等她一起吃饭，所以柳朝雨很少在饭点后回来。
桌上的菜很简单，青菜和小炒肉，但是够两个人吃。
没人提到奶奶，直到晚上十二点，外婆在外边支起火炉，大家在外面烤火。
柳朝雨坐在很后边发呆。
伯娘一边搓手一边说话：“估摸着走再慢，也就今晚上到的事儿。”
人群中很安静，火花子噼里啪啦的在空气中绽开，柳朝雨看着，觉得有些像仙女棒的焰火。
“也是造孽啊，早些年她对朝雨那样，又有谁说的准呢？这些事”伯娘说话含含糊糊的，几分掩饰。
外婆：“别扯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和她年轻时候有矛盾，跟我们家朝朝没关系，别拉上朝朝。”
于是伯娘不说话了。
柳朝雨开始还以为外婆在叫自己，听到说话内容，又低头去。
自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伯娘是柳父的嫂子，但柳父的哥哥去的早，早些时候，奶奶一直看不惯伯娘。
也就对她儿子好些，伯娘也是个脾气倔的，两人三天两头的闹。
一直到柳朝雨记事，两个人都还是水火不容的样子。
实在太晚了，伯娘很困，就先进屋去眯一会儿。
外婆向柳朝雨招手，柳朝雨搬着小马扎挪到外婆身边，然后把头放在她腿上。
外婆就这样抚摸她的头，过一会儿，外婆问她：“冷吗？”
柳朝雨摇头。
外婆：“有时候我觉得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好像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柳朝雨嘟嘴，说：“奶奶，都过去十年了。”
“是啊，都过去十年了。”
奶奶的声音悠长平静，好像把柳朝雨带回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
暑假的天热的人心里发慌，房间里的电风扇吱呀吱呀的吹，柳朝雨趴在凉席上睡觉。
“朝朝！”
“朝朝！”
好像听见有人叫自己，熟睡的人儿抬起头往外看，脸上是印出来的红印子，一道一道的。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呢，外面的人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抱住她特别心疼。
“我们的小宝贝儿脸蛋上是怎么了啊，让外婆看看。”那人捧起柳朝雨的脸，作势靠近，“让外婆亲亲，么一个！”
柳朝雨还没醒呢，迷迷糊糊的，像个小可怜似的被抓在人手上。被亲了也不知道躲，瞪着一双大眼睛朝那人瞅来瞅去。
好半天，软软糯糯的叫人，“外婆。”
从那以后，柳朝雨就和外婆一起住了，从九岁，一直到十九岁。
——
外婆很少和柳朝雨谈起这些，柳朝雨心下一紧。
察觉到她的紧张，外婆说：“朝朝，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就在后边看着吧，别上前。”
火炉烤的柳朝雨暖呼呼的，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像被棉花包起来一样柔和。
然后，她睡着了。
——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奶奶和柳父柳母到家。
伯娘帮忙把奶奶抱进来，一边抱一边嫌弃，手在奶奶身上，上半身却已经飞出去好几里地。
柳父看见外面挂的白布不高兴，骂道：“谁给挂的？人还没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
伯娘说：“反正早晚的事，医生都说了，你急什么急，大孝子。”
说完，伯娘还翻了个白眼，很不耐烦。
两个人吵起来，怎么劝也不行。
太闹了，柳朝雨在楼上都能被吵醒，从阳台往下看，两个人抱着人就站门口争执。
外婆着急，说：“先进去再吵，多冷的天！”
柳朝雨想起外婆腿脚不方便，吧唧拖鞋下去接人。
和柳母把奶奶从柳父手里接过来，柳朝雨只觉得好轻。
奶奶昔日犀利的眼睛闭上，嘴巴蠕动，好像要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柳朝雨带奶奶去了之前为她留的房间，外婆很周到，和伯娘一起收拾出来，方便病人休息。
柳母出去拿东西，所有人好像都有要做的事，柳朝雨倚靠在门框那注视床上的人。
出乎意料，奶奶睁开了眼。
柳朝雨愣住，然后猛地大喊，“奶奶睁眼了！奶奶睁眼了！”
吵架的人不吵了，收拾东西的人不收拾了，都跑到病床旁。
老人慢慢看过所有人，似乎是在心里描摹众人的样子，最后，她看向柳朝雨。
柳朝雨站的离她很远，两步路距离。
老人伸手，柳朝雨反射性的前进把手递给奶奶。
等意识到做出这样的行为后，柳朝雨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奶奶轻轻的、轻轻的说：“对不起。”
是迟到了十年的抱歉。
柳朝雨想哭了。
随后，老人躺回去又继续睡觉了。
当晚，柳朝雨想到很多事情。
没人睡觉，所有人都在等第二天的阳光。
柳朝雨先回房间，拔下手机，现在是凌晨四点。
她发了个句号给c。
c秒回一个句号。
柳朝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屏幕也看不清，对面发来语音电话。
柳朝雨接通，寂静的深夜里，只剩下她的哭泣声。
然后，c知道了柳朝雨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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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朝雨的奶奶是一个很“传统”人，是的，“传统”。
她认为只有男生能继承家业，而女儿都是“赔钱货”。
柳母和柳父是在职场上认识的，恋爱结婚后，两人纷纷辞职创业。
两人很有商业头脑，踏实肯干，很快就做下一番事业。而奶奶却对此颇有微词。
无他，奶奶想要抱一个孙子。
柳朝雨怀上的时候，柳母并不想要这个孩子。然而柳朝雨实在坚强——在所有人不知道柳朝雨的存在时候，柳母从车上摔到地上。
就这样，柳朝雨还是活下来了。
于是，柳母在奶奶的劝说下，终究还是没舍得。
但让奶奶失望的是，期待了好几个月的孙子，最后变成了孙子。
本来一开始强烈要取名的奶奶，压着不说话。
后来是没有怎么读过书的奶奶，翻遍诗句，给柳朝雨取的名。
取自王维的诗句“渭城朝雨悒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意思是向朝露迎新生。
柳朝雨出生之后，柳母开始忙于事业，想到奶奶之前夸下海口，说能照顾孩子。
顺理成章的，柳朝雨被丢给奶奶。
柳朝雨从小就内敛，尤其遇见一个重男轻女的奶奶。
她感受不到奶奶的关爱，却以为那是因为她不够听话。
柳朝雨已经很听话了。
一开始，奶奶撺掇柳朝雨找妈妈要一个弟弟，要的多了，柳母也就烦了。
有一次打电话，就冒火，问柳朝雨是不是没事找事。
柳朝雨不懂这些，被吼也是小心翼翼的。
“对不起，妈妈。”
柳母觉得柳朝雨是在耽误自己的事业，本来她就不想要柳朝雨，这下更不高兴了。
奶奶接过电话帮柳朝雨说话，柳朝雨于是更依赖她。
可是后来，奶奶知道柳母是打定主义不要二胎之后，她把点子打在了柳朝雨身上。
从柳朝雨生病拖着去检查，到去城里的时候故意丢下她——但柳朝雨太过聪明，而奶奶又不坚定，所以几年来，一直没发生什么大事。
柳朝雨九岁生日的时候，奶奶带柳朝雨在家旁边玩。
大概几公里远，那边有一口很深很深的井，已经废弃了，井口又狭小，没人管。
奶奶以找东西为理由，把柳朝雨一个人放在那。
赶巧，那天外婆来为柳朝雨过生日，一来就看见柳朝雨一个小孩子，趴在井口往里看，当时吓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外婆跑过来把柳朝雨抱开，问她奶奶呢？
柳朝雨说：“奶奶忘掉东西回去拿了。”
外婆不信，问她是不是好玩。
柳朝雨摇头：“奶奶总是丢三落四的，有时候也会忘记我呢！”
对于外婆而言，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她耳边，她完全无法接受。
外婆先是陪柳朝雨过了生日，直到柳朝雨上学之后，在家里怒骂奶奶和柳父柳母。
再后来，就是外婆一直带着柳朝雨。
——
柳朝雨不疾不徐的说完过去，她说的很简略，很多部分一略而过，c在那边听的一阵揪心。
那时候柳朝雨才多大啊？才几岁的小孩，面对这些，想想都让人觉得难受。
柳朝雨说完之后又挂断语音通话。
这次，c停顿了更久才发消息过来。
[c：柳朝雨，别哭。]
[c：柳朝雨，不要原谅她。]
c说，不管是谁对她不好，都不要原谅。
他说，柳朝雨，你值得最好的，所以边边角角的恩惠，都不要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有点压抑，但是我觉得这是女儿性格的成因，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写。应该很快就能甜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