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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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要嫁给孙富贵的是你妈，对吧？”徐长寿长叹一声道。chunmeiwx
“我妈才不会嫁给一个大坏蛋。”胖丫嘟嘴。大坏蛋又丑又胖，还打死了老婆。
“你爸去世已经五年，你妈想再嫁的心情可以理解，我徐家不会怪她。”徐长寿意味深长道。
大爷爷今天怎么回事，竟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我问过妈妈，她真的不想嫁人。”胖丫认真道。
妈妈傻，嫁给不好的人，受了欺负都不会告状。
胖丫虽然小，但知道嫁人就是要去别人家里过日子。要给别的男的做饭，洗衣服。
生不出儿子还会被打。
她们几个也不能跟着。
她妈妈最喜欢她了，才不会嫁人呢。
“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懂啥。你妈想嫁人没问题，可怎么也得好好挑一挑，让我们做长辈的帮她掌掌眼。
孙富贵不是什么好人，你妈嫁给他不会幸福的。”徐长寿仿佛没有看到胖丫脸上的不满，继续慢悠悠道。
“孙富贵是大坏蛋，他打人，我妈不会嫁给他的，是小姑使坏，小姑想把我妈妈卖掉换钱。”
大冬天的，胖丫急的满头大汗。
哼，她以后再也不跟大爷爷好了。
“胖丫—”二丫忍不住出生阻止。傻子，人家诈你呢。
哎，小妹平时看着机灵，但凡涉及妈妈，就会乱了头脑。
“这么说”徐长寿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眼前不到他腿高的小女娃。
曹大妞说的是真的？真是这几个丫头谋划的？
她们还那么小，哪里来这么多心机。
看小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徐招娣再也忍不住了。
她轻轻上前，将胖丫拽到身后。
目光平静的望着眼前老人，淡淡道，“大爷爷，有什么事您冲我来，胖丫还小。”
哦？
徐长寿把目光放到徐招娣身上，揣测这件事她参与了多少。
据他所知，这丫头大清早就去了镇上。
她应该不知道此事。
徐招娣毫不畏怯，冷冷的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徐家庄村头的老槐树下，一老一少在对峙。
尽管内心有几分紧张，妙龄的少女依然鼓足勇气与老者对望。
她的身后，二丫紧紧握着三丫的手，噤若寒蝉。
这半年来，徐长寿的角色一直是她们姐妹的保护伞。如今，双方要走到对立面了吗？
海娃嘴巴动了几下，没敢吭声。
他爷爷可不是好对付的。
“你们跟我去祠堂。”良久，徐长寿转过身冷声道。
祠堂，那是什么鬼地方？
“大姐~”胖丫急忙搂住徐招娣的大腿。
“乖~”大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徐长寿迈步，率先往村北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扭头看了眼自己孙子，吩咐道，“去你二叔家，告诉他，我在祠堂等他们。全来，一个都不能少。”
海娃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去叫人了。
一会儿可别打起来。
二叔二婶，可有几分混不吝。
这些年爷爷没少替他们处理烂摊子。
徐家祠堂位于村子的东北角。
说是祠堂，不过一间简陋的砖瓦房，外加一个不大的院子。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颗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树。
房子是后来盖的，老祠堂在破四旧的时候就拆了。
这些年管的不严，才重新盖了这么一栋房子。可惜选址不好，屋子里常年不见阳光。
如同徐长寿这个族长般，祠堂这十来年也如同虚设。
除了逢年过节祭祀先人，轻易没人来。
徐长寿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正中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徐招娣随后跟上，一手拉着二丫，一手拉着胖丫。
三丫走在最后。
祠堂面积不大，大部分地方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牌位占据。
屋子里阴森森的，胖丫忍不住发抖。
好冷啊。
心里又觉得奇怪，好好的屋子竟然用来放牌位。
徐招娣把妹妹拽到身前，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
“大姐”二丫也忍不住靠了上来。
徐招娣叹口气，连向来胆大包天的二妹都怕了。不知该感叹大爷爷的气势，还是祠堂真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没事，有大姐在。”
四姐妹小声交谈时，徐长寿正对着边上一个牌位出神。
大爷爷手中的牌位是谁的啊？
胖丫扶着大姐的胳膊，踮起脚尖悄悄望去。
只见牌位上有个三字的名字，陌生又熟悉。
徐贵平。
嗯？她爹啊。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胖丫都五岁了，你们爸也离开你们五年多了。”徐长寿摩挲着牌位，转身看着她们仨。
面色复杂。
要阿平没死，长根这一房也不至于分泵离心到这等地步吧。
胖丫从没见过她爹，对此无感。
“今天的事到底是你们哪个出的注意，又是谁动的手脚，我也不继续追问了。
大丫，待会你爷爷奶奶到了，你带着她们仨在你爸牌位前给你爷爷奶奶道个谦磕个头，承诺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这事就一笔勾销，你可答应？”
徐长寿语重心长的说道。
道歉，还要磕头？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磕头。
“大爷爷，我做不到。”徐招娣坚定的摇头。
胖丫小脑袋也晃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给坏人磕头。”
“你，无论如何徐彩霞是你们亲姑姑。你们明明知道她已经订了亲，怎么还能害她丢这么大个脸？”
“大爷爷，这事是小姑算计在先，我们只不过以牙还牙。”徐招娣语气生硬道。
“大爷爷，你怎么不让小姑去给我妈道歉，去给我妈磕头？我妈傻，所以就可以任人摆布吗？”
让她妹妹们，去给算计她们母亲的恶人道歉磕头？
下辈子吧。
“大丫，那不是没发生吗？如果你妈今天真被算计到，我也会给她出头。”徐长寿皱眉。
“丫头啊，做人要宽厚善良，心狠手辣要不得。”
“大爷爷，如果你认为将计就计的我们，是心狠手辣，那先加害我们的人呢？
您是不是应该先让小姑给我妈道歉磕头。”
徐招娣不以为然。
没有酿成大错，那是她妹妹机灵。
但凡叶真真今天真被人算计了，她拼着命也要拉爷爷奶奶一家子下火海。
徐长寿耐着性子劝解，“你们发现了她的阴谋，拆穿她就是。你们还可以来告诉我，我会眼睁睁看着不管？
“为什么要以恶报恶？都是一家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爷爷奶奶好歹把你们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过后，你让他们脸往哪里搁。”
让徐家脸面我往哪里搁。
“大爷爷，您不会认为今日的事我爷爷奶奶不知道吧？”徐招娣似笑非笑。
徐长寿一愣，立刻摇摇头，“不会的，他们肯定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我了解，浑身毛病一堆，但人坏不到哪里去。”
丧良心的事他们不敢做。
“哦，是吗？”徐招娣语调上扬。
“您常年在县里住，恐怕根本不了解您这个亲弟弟。我只能跟您说，我爷爷奶奶真不是啥善男信女。”
“今天的事，不是小姑一个人谋划的，爷爷奶奶肯定有参与。”
“奶奶早先还想卖了我呢。”胖丫嘟囔。
“胡说八道，越说越离谱。你们就说这个歉是道不道，头是磕不磕？”
“你们到底还认不认我这个大爷爷？”徐长寿不耐烦道。
怎么就说不通呢。
“我常年不在村里，不能时刻护着你们姐妹。有事，还得靠你们爷爷奶奶啊。
”
关系怎么能搞僵。
更重要的是，让外人知道她们这几个女娃娃这么厉害，以后谁敢娶她们。
“当然”
徐长寿话没说完，院子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徐招娣转身望去，原来是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等人到了。
只是不见小姑的身影。
苗翠花一进门，便看到了站在屋子正中央的几个孙女。
她眯起眼恶狠狠瞪向她们。
尤其中间那个小的。
年纪最小，心肠却最恶毒，连自己亲姑姑都敢算计。
真后悔生出来时没溺死她。
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道鲁家是否还愿意娶晓霞。
她当初费了多大功夫，给媒人塞了多少钱，才给闺女抢到这门好亲事。
最后竟然要毁在几个臭丫头手里。
“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你们给你们姑姑吃了啥？”
她闺女身体一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睡过去。这几个丫头整日抛头露面才外面混，也不知道学了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
越想越震怒，不等大丫等人回答。
她大步上前，一把抡起桌上的一块长条牌位，便冲四姐妹扑了上去。
我打死你们。
她动作太快，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徐招娣惊恐的看着迎面飞来的大木牌，下意识的将妹妹们推倒。
胖丫猛的摔在地上。
二丫三丫也没好到哪里去，跌的东倒西歪。
“苗翠花，你疯了。”徐长寿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拐杖砰砰敲击地面。
“啊，大姐，大姐。”来不及喊痛，胖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徐招娣身边。
此时，徐招娣的脸上全是血。
刚才的牌位，稳准狠的砸在了她额头上。
胖丫心疼的直抹眼泪。
苗翠花还不解气，小的那个没打到。
“长根，你还不拦住？”徐长寿挪动拐杖，急忙起身挡在四姐妹跟前。
被点名的徐长根，不紧不慢上前，不以为意道，“你打死她们有什么用？”这几个丫头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徐家最不缺的就是孙女。
要紧的是晓霞的婚事啊。
徐老二徐老三也围了上来，拉住苗翠花。
“大姐，大姐，你疼吗？呜呜，我带你去看医生。”胖丫抱着徐招娣伤心的哭泣。
二丫三丫也满脸心疼的看着大姐。
徐招娣没有说话，低头静静看着地上摔成两半的牌位。
徐贵平。
呵，真讽刺。活着的时候没护住她们，死了还要帮着他娘来欺负她们姊妹。
女孩子，就不配活着吗？
“三丫，放桌子上去。”
三丫点点头，弯腰捡起牌位来，重新摆放在供桌上。
徐招娣略带讽刺的看着徐长寿。
这就是他希望她维护的家人啊。
徐招娣笑的极为讽刺。
苗翠花脸色一僵，这才注意到牌位上的名字。
“阿平啊。”
“娘的阿平啊，你怎么去的那么早。”
“你管管你这几个丫头啊。娘一把屎一把尿把她们弄养大，如今翅膀硬了，要害你妹妹啊。”
“阿平啊。”
徐长寿满脸苦笑。
大丫头说的恐怕是对的，他是真的不了解弟弟这一家人了。
若他刚才没看错，弟媳是下了死手啊。
那可是她的亲孙女。
哎，老了老子。
徐长根却不管那么多，上前舔着脸道，“哥，你说鲁家还愿意娶咱晓霞不？她可是你亲侄女，您得帮着想想办法啊。”
他心里明白，鲁家但凡要脸，退婚是迟早的事。
“能不能让国权上门帮着说说情？”
要哥哥侄子能出面，婚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他大侄子可在人民医院上班呢，采购科科长。
这年头，得罪谁都别得罪医生。
看弟弟丝毫不关心亲孙女的伤势，眼里只有荣华富贵，徐长寿气的心口疼。
“滚啊，给我滚。”
徐长根吓了一跳，干嘛啊。
却不敢不听哥哥的话，“老婆子，走了走了。”
徐老二徐老三等人摸摸鼻子，也跟着走了。
从始到终，无人过问受了伤的大房孩子。
亲爷爷亲奶奶啊。
原本还想他们能护着这几个可怜孩子几分—
打脸真是来的又狠又快啊。
徐长寿脑子里一片乱。
果然是老了啊。
等人走干净，他走到徐招娣跟前，从怀里拿出帕子帮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疼吗？”
徐招娣摇摇头。
“你说的对，我常年在城里，已经不了解我这个弟弟了。”更不知道弟媳哪里来的那么多戾气。
只是—
该说的还是要说。
“哎，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这事传开，你让乡亲们怎么看你们姐妹？你们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混？”
“人家会说你们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长大还得了。”徐长寿压低嗓子道。
“心狠手辣的女子，谁敢娶？就算受不了你爷爷奶奶，面上也得跟他们搞好关系。”
“女娃，自当温婉善良，让别人怕你们有什么好处？你几个妹妹将来嫁不出去，你养她们一辈子吗？”
“我的妹妹们好着呢。”徐招娣知道大爷爷是为了她们好，但她却不赞成他的观点。
“她们勇敢又孝顺。如果有人嫌弃她们，也是那人目光短浅，看不见我妹妹的可贵之处。”
“这样的俗物们，不嫁也罢。”
这样倔强的性子哦，徐长寿无奈的摇摇头。
掏出二十元塞到胖丫兜里，“你不是要带你姐姐去看医生？还不快去。”
说完，转身离开了。
望着大爷爷远去的身影，徐招娣心里有几分苦涩。
以后会跟这位帮了她们不少的老人渐行渐远吗？
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姐妹好，但是我们不能听您的。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她们孤儿寡母，家里没个男人护着，必须当自强。
她不知道的是—
离开的徐长寿，眼里全是欣赏。
这几个女子啊，将来恐怕不得了。
只是他年纪大了，恐怕护不上他们几分。
~~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徐彩霞的事在方圆十里八乡传的沸沸扬扬。
很快传到县里鲁家。
众人也都在等着看笑话，看鲁家什么时候来徐家退亲。
只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鲁家竟然愿意继续履行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