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少主,找到小少主了。fangzexs”
阴沉沉的大殿下,锦绣红毯上踩着一双白皙且皮肤透亮的美足,圆润漂亮的指尖陷入柔软的软毛中,褐色毯子衬得皮肤更加白亮。
女人斜躺在贵妃榻上,清秀的眉眼无神地看着房梁上方,隐隐水波在眼眸中荡漾,略有几分微醺的醉态。
她摇着手中的盛着酒的金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缓缓移动着目光说道:“是么,找到了。”
再一次,宽阔的殿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底下跪着的人却不敢抬头,哪怕沉静的可怕也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动不动跪着静静等着少主的吩咐。
少主最重视规矩,哪怕她自己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却听不得一个人打破这天冰宫众人反抗无法的规矩。
他清楚地记得,几月前一人不知死活的只少主未曾说完就独自抢话,自作主张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不仅没受赏,还被一脸阴沉的少主拉下去杖毙了。
那日的一切他记忆犹新,好似身侧的哭嚎依旧响亮,他不敢看一眼,生怕自己被连累也没了性命。
轻飘飘结束一个人命的路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捧着一簇鲜花好心情地一支一支插进花瓶里,还问他好不好看。
当时他嘴唇抖得不成样子,还是勉强说:“好看。”
眼眶逐渐模糊,他晃了晃脑袋,清晰的视线抬头便看到了高位上妩媚动人的女人。
路棉晃着金杯盏,脑袋一点一点往下磕着,好似没睡醒一般半眯着眼睛,他等了许久许久,久到自己都分不清了,才听到一句轻了又轻的话。
“回来了啊。”
她轻轻笑了一下,勾起的唇角没有半分笑意,眸中却带着一点别样的情绪。
好像是……愧疚。
很常见但出现在少主脸上又让人诧异的情绪,他想要看的清晰一点,路棉就已经变回了最常见的,那副懒洋洋的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还有呢?”
跪着的男人回神,意识到路棉的问题立马回答:“小少主似乎更强了一点,身上带着一柄银剑名为追月,还有……”
他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还有什么?”路棉挑起桌上的梅花手帕,拖着腔调问。
男人抿了抿嘴,挣扎一番才道:“小少主身边还有几个人,一男两女。一个是小宗派的弟子,一个是没有宗门的散修,还有一个凡人女子,是唐家的三小姐。”
不知听到了哪个字眼,路棉来了兴趣,直起身子好奇似的又问了一遍:“唐家三小姐?”
“是。”
她笑起来,笑声中多了几分人气:“是么,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罢了,你下去吧。”
待人退下,空荡的殿堂更多了几分寂寥,从半开的窗外吹进来几楼凉意的晚风。
女人素净的手指绕着头上红色的发带,刻意画的妩媚的妆容的脸渐渐平淡下来,没了任何情绪反倒有些吓人。
大多数人都觉得路行止长相随了父亲,带着几分柔软病气,并不似路棉锋利的眉眼,带着几分桀骜。
但此时这份桀骜刻意被隐瞒,只剩了强装出来的柔弱。
“唐家三小姐,唐非橘。”
路棉捏起一边从未拆开的信封,纤细的手指慢慢撕开粘着的信纸,缓缓展开露出里面规矩漂亮娟秀的字体。
她罕见有了耐性看下去,舒缓的眼角微微弯起,带着几分无奈看向落款处的悦字;“难怪,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为了旁人求我。”
她又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蜡烛跳跃的火焰一点点吞噬纸张,从下到上燃烧殆尽,余下被吞噬毁灭的灰烬。
十二月末,唐非橘搓了搓手臂,跟上前面好奇看着摊子上物品的林岁月。
自从从严府出来后三人陷入了一点诡异的氛围,唐非橘与路行止倒是还有缘由,只是发了小脾气的少女被少年撩拨的害羞不敢面对,但林岁月与周礼遇就怪了,自从出来就没在说过话。
就算说了什么也只是匆匆结束,本该很亲密的二人现在连日常当我对话都只剩了“嗯”“哦”“好的”,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但唐非橘腾不出时间去管他们,从前几天开始系统就因为自己临阵脱逃逃避路行止的话而愤怒。
逃避确实是她脑子一热做的错误决定,只是系统愤怒的点却是:“那么好的时机!那么暧昧的气氛!你居然不告白,你居然逃走了,你还记得自己是在做攻略任务么?你还记得那个白衣服的反派是你的攻略对象么?能不能有点恋爱细胞,能不能好好谈一次恋爱!”
系统气得数据乱码,半分钟叽里呱啦输出一大堆,吵的正挑簪子的少女耳朵疼。
还捂耳朵!该做事的时候不做,你怎么完成任务?!
真是气死统了!
唐非橘确实觉得系统很吵,一边挑完簪子甩出去几块碎银啊,收起簪子后顺手捂住耳朵,同时跟上前方走的很快的林岁月。
被抛下的二人面面相觑:“……”
什么都没说赶快跟上了。
林岁月与唐非橘商议许久,决定前往天冰宫一趟,却不说是为了什么。
唐非橘也不多问,手里捏着当日在严府严夫人给的药瓶,摇着下唇晃了一下,感受到里面晃动的几粒药丸。
她却想起了那日严夫人在自己面前调笑地说:“昨日怪我无礼。姑娘很好,小少主这些日子真是麻烦姑娘了——这是小少主嘱托我给你的,姑娘身上的毒可以得到缓解,连续服用一月便可解毒。”
“还有,小少主想告诉你,那日他未曾骗你。”
未曾骗我……
路行止难道真的是想要留下来么?
那日之后,路行止也曾找到过她,少年垂着细长卷翘的睫毛,颤抖着放低了嗓音:“待我将所有事处理好,届时由你发落,如何?”
但她却慌了,只能匆忙地点了点头逃离那里,生怕路行止追上再说什么会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笃笃笃”
她回神,看向声源处,原来是远处有人骑着骏马而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传进了她耳中,纵马而去的人带起一阵风,吹起了她垂下的发鬓。
“天冰宫那位,今日下令说什么要彻查来人身份,这突如其来的,本来城里人就多,这若是天天查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卖糖葫芦的老者扶着下巴上白胡须,神神在在说。
有一份跟着附和:“就是,听说是为了那个走丢了的小少主,还偏执说人回来了,真是比咱们还老糊涂,那人都走了十年,不一定被哪个豺狼野豹给分尸了,哪还会回来?”
唐非橘听着,看准机会插话进去;“也不一定,万一命大活下来了呢。”
“哎哟姑娘你不知道。”那人摆了摆手,低下嗓音悄悄说:“那孩子走时也才八九岁,那么小一个孩子没武器没人保护,城山下那妖怪还正多,能活下来的几率,小哟。”
活下来几率很小的少年站在她身侧面无表情地把追月剑往她这里塞,似乎是觉得追月剑的粘人活泼能让她软化。
唐非橘不是很想就这么败下阵来,但偏偏又吃这一套,接过追月剑后故作尴尬地咳了一声:“你觉得他活下来了么?”
路行止:“许是死了,舍得理我了?”
唐非橘扭头:“我问空气。”
“噗嗤。”他低低笑了一声,转头又对两位老者认真说:“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但能肯定他不后悔。”
至于不后悔什么,他却什么都没说。
两个老者本就是随口一说,现在又被他这变来变去的说法弄得一懵,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胡乱点了一下头。
离开后,路行止带着他特意挑了个人少的小道走,与林岁月二人分开落后他们一大截。
唐非橘想追却被路行止拦住,示意外面的查身份的一群人,七八个人佩剑而立,身姿挺拔气势磅礴,看着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他们找的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路行止不答,依旧抬眼盯着外面,几人截下一个带着头巾的青年,粗暴的从他怀中夺取包袱,不知聚在一起说了什么手一抖将包袱抖落在地上,面上嘲笑着青年的无措。
青年不敢反抗,弯腰俯首对他们道歉,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唐非橘心里好似有什么落下去了,她转头看向路行止,没想到对方也在看她。
“你这样的女孩,他们会好言相哄把你带到一个客栈,搜刮去你身上的金银财宝,把你弄得浑身是伤,最后把你一个人丢在客栈里离去。没有钱,也没有人敢帮你。”路行止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淡淡说。
唐非橘只觉得血液倒流,浑身冰凉。
他继续:“那些人,最爱的就是看旁人悔恨,看旁人痛苦,他们会不计手段拿到自己想要的,不会在乎你。按京城的说法,他们便是魔鬼。”
“你……”唐非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说什么?
问他为什么这么清楚么?她已经见过了路行止的儿时,又何必再问。
路行止看着她的眼睛,回答了她并未问出口的问题:
“我在此地生存过,我了解他们。”
比任何人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