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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定储君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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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巍巍绥宫,覆压百余里,春意阑珊,浮瓜沉李。nianweige

    不知不觉,夏季就到了。陆丞相之罪,无人为其开口求情,加之皇后的事情,被判了斩监候。

    陆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夺爵去地,废为庶人,远逐锦都,世代无召不得归。

    听说陈王李听芢保下了陆思琼,鱼十鸢大为诧异,没想到这二人还有交集。

    “时予,陈王为何要这么做啊?”鱼十鸢抠着莲蓬,将绿衣拨去,递给李酌修一个莲子。

    “因为……”李酌修一顿,将莲子放到嘴里,“我也不清楚。”

    “又是什么秘辛。”鱼十鸢嘟囔一句,许久没听到李酌修的回应,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

    鱼十鸢有些生气,将手中的莲蓬砸到李酌修面前,语气哀怨道:“李时予,我来锦都快要半年了,一点收获都没有,回了村里,怎么和父老乡亲交代?”

    “你且安心心来,等父皇将储君定下来,咱们就可以离开锦都。届时天高皇帝远,行事自不会受拘束。”李酌修捡起莲蓬,抠出莲子,讨好似得递给鱼十鸢。

    “骗子。”鱼十鸢瞠了眼李酌修,没有接那莲子,而是继续道:“你官拜户部尚书,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等储君定下来,咱们就可以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鱼十鸢轻哼一声,接过莲子,“信你最后一次。”

    话才落,就见木津走来,屈膝俯首道:“主子,太后病倒了。”

    “病了?”李酌修不由蹙眉,太后也是陆氏人家,陆丞相这事儿,圣上有意瞒着太后,她的宫中,不该有一点风声啊。

    于是李酌修问:“可是因为陆家的事情?”

    “具体的属下也不清楚。”

    李酌修点头,决定进宫走一遭。临走前,鱼十鸢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瞧着他,眉目间的不满显而易见。

    李酌修俯身蹲在鱼十鸢身前,将她的双手握紧手心,“再等等。”

    “快些去罢。”鱼十鸢轻轻推了推李酌修,语气不由轻柔。

    目送李酌修远去的背影,鱼十鸢默默叹了口气,再等等就再等等罢,左右储君这几日便能定下来,到时若不是李酌修还好,若是定了李酌修,她便自己回去。

    ……

    “皇奶奶。”李酌修坐到太后的床沿上,见她华发苍白,脸上气色也不似往日红润,心底掀起一阵波澜。

    母妃初入宫时,年岁尚小,日日想家。

    后来太后听说了这事,便亲自去宽慰她,二人一来一往,就相熟了。

    听奶妈说,母妃年轻时古灵精怪,人又生得漂亮,不光圣上疼爱,太后也喜欢得紧。可是后来舅舅出事,母妃怕自己的身份给他带来不利,便上吊自尽,希望父皇能将他送去地位显贵的后妃身前。

    可父皇思念母妃成疾,硬是将他留在了身侧,自己亲自带。

    年幼时李酌修不懂事,知道太后宫中有许多好吃的,便常来讨要,一来二去,太后也对他这个年幼丧母的孩子多了些怜悯,这么多年,除了皇后所出的大哥,太后最疼爱的,也就是他了。

    他亦珍惜这少有的亲情,可是陆家之事,他不想过多参与。

    “修儿啊,夏天到了,变天了啊……”李酌修任由太后执过自己的手,只见垂暮老人,泪眼婆娑,一遍又一遍说着变天了,再无他话。

    李酌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着她苍老的手背,温声道:“皇奶奶,近来日头晒,就在宫里歇着罢。”

    不让她出去,是怕宫中之人的闲言碎语落到她老人家耳朵里,平生恼火。

    “罢了罢了,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太后撒开李酌修的手,拉过被角,背对向李酌修,“你去罢,哀家乏了。”

    李酌修出了寿康宫,望着灿灿日头,一时没有方向,偌大的路面四通八达,他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正漫无目的走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燕王殿下,请留步。燕王……”

    李酌修停住脚,缓缓回身,原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官。

    他说父皇正寻自己,让去一趟乾安宫。

    乾安宫中,李酌修抱着李序然,坐在凳子上,皇帝居于主位,一张案桌,堆满了奏折。

    “那日工部检举了陆良运。”皇帝还伏案在桌前,没有抬头。

    “朝廷上的事情,儿臣不想过多议论。”李酌修答,他既无心皇位,何须多此一言。

    “哼。”皇帝一笑,搁下手中的笔,隔空点了点李酌修,“你这小子,精得很。”

    “你那日护着礼部,可不是朝堂中事儿?如今怎的又没有心思了?”

    “礼部是受儿臣牵连,自然要帮扶一二,况且,那日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既肯站出来,也是怕日后落人闲话。”李酌修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答道。

    “父皇今日叫我来,可就是为了训斥一二?”

    “哼,朕哪里有那闲工夫。”皇帝起身,负手走到李酌修跟前,接过李序然抱在怀里,“你既然无心皇位,那便推一人。”

    “储君之事,岂能儿臣肆意妄为。”李酌修匆忙起身,弯腰作揖,“还是由父皇亲自定夺罢。”

    皇帝到底年岁大了,没抱几下李序然,就不得不将他放下,皇帝的手拍了拍李序然的头,半是戏谑问道:“然然如何?聪明颖悟,勤于善学,将来定能成为一根定海神针。”

    “父皇火眼晶晶,识人善用,儿臣甘半下风。”李酌修又是一揖。

    “哼,少拿官场上那一套忽悠我。”皇帝双手掐腰,觑了眼李酌修。

    随后惆怅道:“可惜然然年岁尚小,偲儿身体抱恙久不见好。”

    李酌修大抵猜到了皇帝的意思,他是想让李酌修留下来,辅佐李序然。

    可是李序然这么小,不免会让人怀疑李酌修的初心能坚持到何时,到时他大权独揽,并不是好事。

    “父皇龙体康健,可以亲自教导然然可以提笔握权之事。”

    “你啊,懒得很。”皇帝并没有逼迫李酌修,他转身,再次走向案桌前。人老了,坐下也费劲。皇帝撑着身子坐下,叹道:“朕虽多子,却没有几个能靠得住,哪怕有一个冒尖的,却是个懒货。”

    “父皇责骂得是。”

    后来,皇位没有传给李酌修,也没有给李序然,而是给了李序然的父亲,李守偲。

    敕令一出,朝堂哗然。

    “臣以为,燕王殿下颖悟绝伦,神机妙用,又有战功加持。储君之位,还望陛下多多考量一下。”“是啊陛下,虽说魏王殿下神机妙算,知人善用,可到底、到底殿下身子不爽利,唯恐心里憔悴,耗费精血,还望陛下三思。”

    “陛下,说起战功,陈王殿下久守边疆,数次击退蛮夷,为国家安宁,陈王能征惯战呕,为天下百姓,陈王殚精力竭,陛下可莫要惟所欲为啊!”

    一时间,偌大的朝廷,反对声此起彼伏。

    李酌修立在盘龙雕金圆柱后,指腹摩挲着象牙笏,些许沟壑纵横,曾有笔力入木三分。

    他环视四周,李听芢站在不远处,他神情漠然,微微含笑看着那些跳脚的老臣。

    李守偲位置空了出来,听说寻到了一位名医,正在府上疗养呢。他大抵还不知道,朝廷已经为了他吵翻天。

    “你怎么一言不发?”

    肩膀被撞了下,李酌修偏头,瞧见轩辕烨站在他身边,眼底晦暗,剑眉蹙成一团。

    “自荐?”李酌修轻笑,摇了摇头,“我无心皇位。”

    “那也不能让魏王啊!”轩辕烨先是四下扫了眼,眉目更紧,他靠近李酌修,俯到他耳侧,低声道:“说句不好听的,魏王身子还能撑几年!加之案牍熬人,都是劳心费神的活儿。圣上怎么能这样儿戏?”

    “五年够罢。”沿着大殿中央的玉石地面,李酌修的目光一路走到殿外,几个小太监正立在门侧,唯唯诺诺陪着一个孩子,是李序然。

    五年,足够李序然执笔挥天下。

    “你!”轩辕烨咬牙,“就算殿下你无心,也不能拱手让给李听芢啊!你听听那些朝臣舌干唇焦,心中无一丝波澜?”

    “他……”李酌修的睫毛抖了抖,半晌,才开口,“你大可放心。”

    李听芢是父皇荒谬绝伦的佐证,父皇厌其入骨,又怎会苦心培养?

    大抵是他兴致缺缺,轩辕烨气急,甩修而去。

    下了朝,李听芢拦住李酌修的去路。

    “五弟,父皇如此疼爱你,三哥本以为这皇位会是你的囊中物,没想到父皇罢皇位拱手让别人了。”

    李守偲等当上储君,全然是因为李序然,只可惜啊,他那副身子,能入住东宫,却不知能不能撑到登基。

    “三哥谬赞了。”李酌修作揖,语气平淡“弟弟没那么大本事,只想做个逍遥王爷。”

    “那便恭喜弟弟,如愿了。”李听芢回以一揖。

    ……

    储君已经尘埃落定,鱼十鸢一听到这消息,急急去寻李酌修。

    心里喜意四起,储君不是李酌修,他这次没有骗人,可以与她一同回家乡,去研制火药,共同经营鱼虾生意。

    鱼十鸢走到宣竹阁前,没成想被木津拦住去路,他说魏王在屋里呢。

    魏王,是新晋的储君,他来寻李酌修做甚?鱼十鸢心底有些疑惑,见一片湖边莲蓬正好,便一边剥莲子,一边等李酌修。

    不一会儿,见有人出来,李酌修一路送去府门前,回来时,鱼十鸢才迎接上去。

    “时予!”

    “你来了。”

    笑意在李酌修眼底荡漾开来,鱼十鸢许久没见过他这么温暖的笑容了,不由回以一笑。

    “我们何时启程?”她问。

    “过几日,还有一些琐事需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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