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锦中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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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鱼十鸢硬着头皮和李酌修上了马车,临行前,木泽蹬了鱼十鸢一路。yywenxuan
“时予,我还是觉得木泽比较合适。”鱼十鸢拽了拽身上这套圆领窄袖袍,坐立不安。
“别紧张,进了宫就是看戏听曲,话都不需要说。”李酌修正了正鱼十鸢半束的发冠,甚是满意点头。
李酌修本来不想让鱼十鸢去接触那些勾心斗角的场面,但转念一想,今日改岁,顾知韫不在,她与府上的人又不熟悉,自己一走,便只剩下她一人守岁,恐觉凄凉,便同行。
也正好去瞧瞧宫里的新鲜东西,可比锦都闹市繁华甚多。
鱼十鸢不知道李酌修的心思,手死死攥着衣角,一脸惶恐,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膛一般。
她真的真的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最好一直这要走下去。
“吁——”随着马夫一声哨音,猛烈跳动的心还是到了嗓子眼。
“时予,我、我……”
李酌修正要起身,袖角被鱼十鸢攥住,他回头,瞧到一张欲哭无泪的小脸。
“安心,有我在呢。”李酌修拍了拍鱼十鸢的手背,鱼十鸢手指略松,借着这空档,他起身下了马车。
楠木琉金门推开,一股寒气趁机钻进来,鱼十鸢一哆嗦,下意识往马车深处挪了几分。
耳侧有一车窗,传来几声响动,鱼十鸢一惊,撩开锦帘,发现李酌修正站在外面。
“只有我身边没有陪同。”
宫宴要到子时,马夫一会儿是要先会燕王府的。李酌修一定猜到她想要打退堂鼓的心思,故意瘪起眉头,一脸难色看着自己。
鱼十鸢还是不大乐意,可耐不住李酌修一直立在车窗旁,便深吸了口气,缓缓下了马车。
“让本王等的侍卫,你还是头一个。”
鱼十鸢知他有意逗自己,可还是微微红了脸,正欲回怼几句,却有一道清亮的声音逼近。
“时予哥哥!”
鱼十鸢朝那道声音来处看出。见一女子双手抱腹,款款而来。
雪青滚蓝棉裙,步调摇曳间,里面翻出一朵朵红梅,可谓步步生花。灵蛇鬓,娇花颜,眉形一点与发饰同色的青缀花钿,顾盼生辉,满眼望着李酌修。
鱼十鸢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过分单调的男装,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李酌修真是够老成,人人都是他妹妹!
“见过燕王殿下。”娇声细语,软若无骨,随着她垂首,一截白玉般细腻的脖子分外显眼,真真是个娇美人。
“德阳乡主不必多礼。”除了一开始那眼,李酌修的目光,便在没有放在陆思琼身上。
陆思琼缓缓勾唇,抬头之际,扫到了李酌修身侧的鱼十鸢。
“今日竟不是木泽在时予哥哥身侧?”她微微诧异,瞪大的眸子有水雾涟漪,秀眉里的担忧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嗯。”李酌修淡淡点头,敷衍之意了然。
鱼十鸢不喜他们这些权贵间的你来我往,便将头偏开,却瞧到了不远处的顾知韫。
顾知韫正要去追轩辕烨,却被身侧的锦服男子一把拽住,她正跺脚闹脾气,与鱼十鸢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鱼十鸢记得顾知韫有一个哥哥,远远瞧不起面貌,便私自猜测,那大抵是她兄长。
只见她和那男子说了句话,男子放开她,她便朝这边走来。
“见过燕王殿下,见过德阳乡主。”
顾知韫何其聪明,她一过来,就发觉这气氛不对,遂清了清嗓子,再次朝李酌修作揖,“燕王殿下,兄长请您过去。”
古往今来,哪有下臣敢对亲王惟所欲为,呼来喝去。可偏偏李酌修笑着应下了,陆思琼望着李酌修背影,手里帕子攥成了麻花。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1。鱼十鸢,你扮起男装来,甚美。”
李酌修夹在鱼十鸢和顾知韫之间,顾知韫便探出头,笑看着鱼十鸢,眼底惊艳万分。
鱼十鸢报之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泛红的耳尖,瞧她这般,顾知韫更加想要逗鱼十鸢,却被李酌修拦住。
“方才多谢知韫解围,令兄眼下怕是顾不得本王。”
顾知韫被李酌修这话说得一头雾水,待看清自家兄长围着嫂嫂,一副言听计从,恨不得掏自己心肺的模样,猛然被噎。
鱼十鸢随着李酌修没走出多远,忽然迎面跑来一个女子,不似其他女子精心装扮,她一身精练的束袖短装,长发也随意束在脑后,与她们擦肩而过时,她只匆匆行过一礼,脚下步子几乎没停。
鱼十鸢听她唤道:“韫嫂嫂!”
鱼十鸢看她挽上了顾知韫的胳膊,正猜测这女子的身份,就听李酌修解释道:“是轩辕烨一母同胞的妹妹,轩辕媛。”
“他们同是开国将军的孙辈。”
“顾知韫与轩辕烨成亲了?”鱼十鸢诧异问道。
“还没有。”李酌修摇了摇头,“不过一纸婚书罢了,轩辕烨想要站稳了脚跟,再去提亲。”
鱼十鸢点点头,不由感叹。她微微仰头,夕阳暖暖地打下来,绯红的灯笼随着风轻轻晃动,一圈一圈似红似暖的灯影打在李酌修脸上,他整个人都温和了起来。
“时予,方才那位乡主,爱慕你。”她努力跟着李酌修的步伐,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情爱是双向的,我对她没有情谊。”他忽然停下脚步,那双含着星辰的眸子直直撞过来,仿佛窥探人心的魔爪,明知是陷阱,却不自禁沉沦。
“既然没有情谊,为何不说与她?也好叫她死心不是?”鱼十鸢仰头有些久了,脖子酸涩,连着声音也有几分哽咽。
只见他的眸子忽然沉下去,面上笑意不减,可鱼十鸢能感觉到,他心底压着愁容,“说过了,没听。”
李酌修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才将心底的脱口而出的欲望压下去。鱼十鸢不知道,陆思琼的爱慕中,参杂了太多利益、权势,所以即使他说再多,只要父皇不曾倒下,她便永远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鱼十鸢不知道也好,她本就不该被这些腌臜事儿沾染。
长乐宫。
哲悯皇后放下茶盏,一脸慈爱的看着陆思琼。
她这个小侄女真是生的愈发脱俗,只是性子倔强,心眼里只藏着她那时予哥哥,真是便宜了李酌修那小子。
“可见到酌修了?”
“嗯。”陆思琼掩唇一笑,乖巧地点头。
“只是……”纠结了阵,陆思琼还是开口:“时予哥哥似乎对思琼无意……”
“情谊都是磨出来的。”皇后抚了抚有些褶皱的缠金卷丝牡丹裙,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慰道:“日后你做了燕王妃,操持后院,掌管中馈,他自然就懂了你的好。”
“若是能得一份如姑妈与圣上一般相敬如宾的情谊,思琼也就心满意足了。”陆思琼到底是未出阁的丫头,这话说完,自己就先不好意思低下头。
“你这小嘴是愈发贫了,竟打趣起来本宫了。”哲悯嗔了一眼陆思琼,随后叹道:“太子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本宫很是头疼。你一定好生握着酌修这一脉,他生母早亡,人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日后太子的基业还得靠着他。”
“思琼谨记姑妈教诲。”
陆思琼话刚落,皇后的心腹照水款步而来,“娘娘,陈王来了。”
“那思琼便先下去了。”
陆思琼微微福身,带着彩云从偏殿的门绕了出去。
李听芢进来时,哲悯皇后正执着花剪修桌上的一盆早菊。
旁支侧芽一缕一缕掉落盆底,只剩下一朵孤零零的菊花开得绚烂。
“儿臣参见母后。”
“陈州一带还未平静,听芢怎的就归心似箭了,说到底那也是你的封地。”哲悯皇后放下花剪,话里话外都是责怪。
李听芢装作不懂,目光从那盆早菊上收回来,润出几分笑意,“算起来也有两三年未回锦都了,儿臣思念的紧。”
“回来也好。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去寻太子聊一聊,毕竟,日后北宁的基业还需要你们兄弟齐心。”
“自然。”李听芢依旧笑得温润,照水端来清茶,他略略尝了一口,又道:“儿臣在陈州时,得了一对鹦哥。拙荆最是怕尖嘴之物,儿臣又不舍它流落荒野,思来想去,还是母后这里最能为其遮风避雨,便擅作主张,想要孝敬给母后。”
“鹦哥?”哲悯眉头微不可察蹙了一下,但转瞬间,她便勾起红唇,“听芢有心了,整好长乐宫静寂,本宫喜欢热闹。”
“母后喜欢就好。”
“过会儿便要开宴了,本宫还要去临乐殿叮嘱一番,便不留听芢了。”
又坐了不过几息,皇后便急急赶人,李听芢将手中温热的茶喝完,起身作揖离开。
李听芢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踱步,耳朵有意无意听着身后的动静。
在他拐过环廊时,一声“吱呀”开门声颇为鲜明。他借着转身空档,余光向后扫了一眼,只见一抹绯红官服悄然溜进了哲悯皇后的寝宫。
李听芢勾了勾嘴角,欣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人有点多嘿嘿1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选自《咏怀八十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