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以退为进 奉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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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czyefang
今日是大军凯旋的第二天，皇帝特意在殿中举行比较正式的朝会。
皇帝脸上挂满了温和的笑。
想到刚刚上朝前，小内侍的话，他心中想道：“昨日这些大臣夸了朕的汪内臣和威宁伯他们，今日也该夸一夸提拔他们的朕！”
此时一个年轻的御史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皇帝心花怒放。
想必是贺表！
他笑眯眯地说道：“说吧。”
然而事与愿违！
“臣要弹劾鸿胪寺的施寺卿！”
施纯一眼看了过来。
这是发什么疯！怎么咬上他鸿胪寺一个小衙门！
只是谨慎让他忍住了反驳的冲动。
皇帝不满地皱了皱眉，可到底还是没有让他住嘴。
“你要弹劾他什么啊？”
他很喜欢施纯这个人。
御史大声道：“施寺卿安排的朝会次序有误！”
皇帝没有吭声，面露不悦。
朕今日是来听好话的！不是听你们这些狗御史来指点朕喜欢的臣子的！
施纯环顾一周，发现并无错漏，他立即上前一步，和御史打起了嘴仗。
“可笑！这次序哪里有错！”
他口齿清晰，声音洪亮，极有气势。
御史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指向一脸老实的王越：“威宁伯为何站到了文臣所在的东班里！”
施纯顿了顿，随即说道：“威宁伯是景泰二年的进士，又领兵部尚书衔，掌都察院事，哪里有错！”
皇帝有些为难。
他是很想让王越走武官的路子，但是不是今日就要这样大张旗鼓的闹出来，这样太不体面，也显得他很是无情。
以不变应万变。
围观的朝臣也默不作声。
“施大人口口声声说王越是威宁伯，可是要还要在下来提醒你，威宁伯是因何封爵？是因为立下战功！你说他是武将还是文官？”
御史说完又对着成化帝说道：“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废，威宁伯既然已经靠着军功封爵，就不能再算是文臣了，难不成日后还要让他入阁吗！”
这话算是戳到了成化帝的心坎里。
可是……
你就不能晚几天说吗！
成化帝沉吟许久。
而下面蠢蠢欲动的人也一个个跳了出来，纷纷指责王越不按规矩站班。
“陛下，臣有话要说。”
处于旋涡中央的王越突然开了口。
皇帝眉心一跳，生怕他自己也坚持……
只是到底不能寒了功臣的心，他只能温和道：“说吧。”
王越一脸无所谓：“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此言一出，连一直眯着眼睛装死的刘吉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策划了一切的万安更是一头雾水。
王越极重官位，怎会轻易放手！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是为陛下效力。说句厚脸皮的话，昔年于公也是文臣出身却能‘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臣虽不及于公，却以其为榜样。如今臣不过尽了为臣的本分，就得了陛下这样的的厚赏，已是足够。至于其他，臣并不在意。”
为了表示决心，王越站到了中间，一身气度令人心折。
“劳烦施寺卿给我指个位置。”
此时的王越心胸宽阔的样子和那些跳上窜下的朝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被莫名其妙扯进来的施纯顿时心生好感。
而被解了围的皇帝更是满意这个搭好的梯子。
施纯看向了成化帝：“陛下，这……”
成化帝摆了摆手：“不急在一时，此时再排次序也是麻烦，威宁伯先站回去吧！”
王越领旨谢恩，气定神闲地站了回去。
万安气得牙痒痒。
这个王越怎么还改了心性！
看他如此退让，皇帝心里反而有些过不去。
“次序换换也无所谓。但是掌都察院事，兼职提督团营就不变了。”
王越也不推辞：“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气氛已经被破坏。
幸好此时也有几个有眼色的官员站出来上了贺表，夸得皇帝心中不快一扫而空。
等下了朝，皇帝还对汪值说起此事：“王越确实懂事。”
“他能知进退也是好事。”
皇帝试探道：“王越倒是变了性子。”
汪值自然地说道：“或许是年纪大了，这次，臣听他说了好几次想要告老还乡呢。”
“告老还乡？”皇帝不禁笑了出来，“他才五十，还早着呢！”
“是。王越如今不在文官之列，也更好用些。”
看汪值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皇帝再次试探。
“你和他关系不错，怎么？还盼着他不好？”
“月满则亏，这对他是好事，臣不过是实话实说。走得慢才能走得久。”
“这话说的不错。不过……那个御史确实令人生厌！攻击王越还扯上了施纯！做事也太过激进！”
今日若不是王越主动退让，皇帝哪怕真坐实了此事，也要让别人议论他过河拆桥，不善待功臣！
“陛下别气。”汪值笑着拿来了几本贺表，“这是大臣们上的贺表，您看看。”
皇帝怒色稍缓，他看了一眼奏章。
“倒算懂事。”
等皇帝看完奏章，心情大好。
“皇贵妃好些了吗？”
昨日皇贵妃就觉得百般不适。
汪值一直打听着：“好了不少，但是还是说头疼气闷。御医说还是老毛病。”
万皇贵妃的老毛病几乎都和皇帝脱不开关系。
不管是年幼时为了照顾好皇帝艰难求生，还是之后生育。
“去昭德宫吧。”
等皇帝到的时候，万皇贵妃还躺在床上假寐。
一听到皇帝的脚步声，她就睁开了眼，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陛下？”
“贞儿……”皇帝握住她的手，“可好些了？”
万皇贵妃点了点头：“好多了，刚刚继晓大师让人送了药来，臣妾服下后一下就好了不少。”
垂首站在一旁的汪值捏紧了拳。
这个继晓……该死！
“那就好！继晓的医术不错的。朕陪着你歇一会儿。”
皇帝这样说，其他的人只有退下。
准备出宫的汪值则拐道去了另外一处。
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见过汪公，今日陛下上朝前，奴婢是按照您吩咐的说的。”
“本公知道，你做得很好。”汪值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这个小太监是他安插的手下之一，因为沏得一手好茶，很受皇帝宠爱。
今日也是他在皇帝上朝前给皇帝提了好几次，朝会时会有大臣上贺表。不然，怎么能让皇帝如此生气。
“继晓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这人谨慎得很，一直藏得很好，没有任何把柄。但是，您让我安插人过去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人是奴婢的一个同乡。”“好，没有命令就不要动作。”
“是。奴婢明白。”
“你回来啦！”
刚一回家，汪值就被张桃灼拉去了里间。
看她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汪值问道：“你今日不是出去访友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谷阳师叔传信过来，说是找到那个嫌犯的踪迹了！那个嫌犯用手段掩饰过容貌。我让西厂的人去帮忙画那人详细的画像，等今晚就能拿到画像！”
汪值听到这个好消息也不免开心：“好！谷阳真人是怎么找到那人的？”
“一个客栈的小二偶然撞见的，说那个和尚背上绿泱泱的一片，而且……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有水胆的观音挂坠。你知道的，那挂坠很少见，小二记得很清楚。”
“正好，我这边还没有查到什么。”
“怎么？那个官员死了？”
“那倒也没有，只是那个官员似乎真的不知情，或许是更上面的人做的。”
说到江夏的官员，汪值一下就想到了继晓，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今日，皇贵妃也吃了继晓的药。”
张桃灼安慰道：“只要不是丹药也还好。”
“就怕皇贵妃这次吃了就信了他那一套，以后吃丹药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想起了万典……”
万典是之前收留陈广平万家的公子。
“怎么说起他？”
“羡慕啊！”张桃灼双手一摊，“这人运气真好，有本事换掉丹药，还有运气能遇见要带走陈广平的我们！”
“要是继晓有什么罪名就好了！”张桃灼无奈叹气。
汪值却摩拳擦掌：“干脆想个办法栽赃他！最好是能把他打成李子龙的同党！”
张桃灼也搓了搓手：“李子龙那些手下可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把东西塞到继晓那里！
二人嘀嘀咕咕了一阵，齐齐叹了一口气。
“也只能想想了！”
凭借皇帝对继晓的信任，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收拾的呢！
“汪公，画像已经画好了。”
来送画像的人表情有些奇怪。
汪值瞟了他一眼，才接过画像。
看见瞬间僵硬了的汪值，西厂的人也解释道：“属下真是按照那个小二的描述画的……而且小二也确认过了，确实是这人……”
汪值看着手里的画像，愁容满面：“你先下去吧。”
“是。”
“这件事，不要声张。”
“属下明白！”
本来在里面收拾东西的张桃灼听见动静就走了出来。
“你认识？”
汪值拍一下额头：“是继晓！”
“撞鬼了！这么巧！”张桃灼抱着一丝侥幸，“不会吧？会不会是认错了？”
“不会！”
张桃灼趴在了桌子上：“这可怎么办啊！”
青竹寺这个案子本来就缺少证据，若嫌犯是他人，还可以审讯一二，可若是继晓……即使坐实，说不定皇帝还会包庇他！
汪值沉默了许久。
“借刀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施纯不是杜撰出来的，这人的升官路很有趣。成化帝有口吃，说“是”这个字很困难，他就建议皇帝把“是”换成“照例”两个字，成化帝试了过后，觉得很是有用，从此对他就非常宠爱。后来，不过十年，施礼就当上了礼部尚书、太子少保。因为他坐火箭一样的升迁速度，很多人就讽刺他“何用万言书，两字做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