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招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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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值不耐烦地皱眉：“说！”
通报的仆人知道他的恶名，心中发怵，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些女真头领闹了起来。zhaikangpei说是……马侍郎说好今日招待他们，却不见了人，很是无礼，他们不谈了……”
“唉！”陈钺脸上有几分恼怒，“马侍郎实在是太任性了！”
汪值看了他一眼，眸底划过一丝凉意。
从一开始，就暗自贬低马文升，看来二人确实不合……
“朝鲜那边的人呢？”
“汪公是想？”陈钺面露犹疑，“亲自去和那些人和谈？”
“怎么？”
“这……此事一直是马侍郎在主持，那些女真头领……汪公怕是不好应付……”
陈钺虽想要给马文升上眼药，但是也没想把事情闹大。
汪值好脾气点头：“说得有礼！那就派人去催一催马侍郎吧！”
“在下这就派人去。”
“不用！”汪值笑眯眯地说道，“刚打完一场硬仗，让下头的人歇歇。李兴！”
李兴出列。
“你去吧！”
“是！”
李兴动作快得很，领了命就出门上马向抚顺奔去。
陈钺眼底划过一丝失望，被汪值捕捉到。
他按下不提。
“给朝鲜的使臣知会一声，让他们也准备好。”
“是。”
朝鲜也深受建州女真的侵扰，是他这一次来需要争取合作的对象。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女真会就此作罢！
几日后，马文升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原。
马文升是个清癯的文人，皮肤因为边关的锤炼而显得沧桑粗粝。
他急着走进了房间。
“马侍郎让人好等！”汪值翘着二郎腿，面露愠色。
在一旁侍奉的孙连却突然关了门。
汪值脸色一变，一副温和模样。
马文升看得心惊肉跳。
这厮是属什么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马侍郎这次为何突然离去？”
马文升以为对方在问责自己，牛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与汪督公无关！”
汪值忍了一口气。
这些破文人，听不懂人话啊！
他咬牙道：“我刚到开原，马侍郎就急匆匆离去，连个解释都没有，还有人在本公面前说您对本公有意见。难道……您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再文人清高，也是宦海浮沉多年的老人，马文升立即反应了过来：“这次是女真的一个头领尺木儿找我前去的。”
想到迟木儿的异常，他抚掌道：“我就说那个铁疙瘩的性格为何突然说愿意接受招抚，老夫到了之后却百般推诿甚至胡搅蛮缠！原来是想着挑拨离间！”
“他身边可有什么异常的人？”
马文升立即回忆了起来：“虽然没有，但他此次行事相当有度，就像是有人教过他一样……”
“那就请马侍郎多注意些他吧，细作的事情，余尚书应该已经知会过你了吧？”
马文升脸色有几分凝重：“此事我确实知情。”
“若是人手不够，西厂可以帮忙。”
西厂的人大多是锦衣卫，本就有刺探军情这一类的职责。
马文升也不客气：“其他地方我已经布置妥当，就是尺木儿那里人手不够。”
“本公知道了。”汪值还有事要向他讨教，“明日就会设宴与女真人和谈，不知道马侍郎有何见解？”
他的话说得有礼极了：“我初到此地，还没和女真人打过交道。若是明日出了什么岔子，也不好交差。”
马文升本来是深厌汪值其人的，只是之前听余子俊说起过武举一事，他心里的恶感才减少了不少。
之后，他自己也才猛然发现，汪值好像还真没做什么大的错事啊！甚至他连汪值受贿这样的风声都没有听说过……
如今见他做事有条理，又谦逊，他语气好上不少：“女真人喜骑射，每次宴会都免不了比赛一二。宴席礼仪都有规章制度，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骑射上，却是绝对不能输的。汪公公也知道，女真的骑射不弱。”
他推测，明日那些女真人多半要为难汪值。
“本公骑射还算不错，不说其他，赢他们绰绰有余。”
看他这样自信，马文升却觉得忧心。
此人好大喜功，不会是吹牛的吧？
汪值也不多做辩白，反正这些人都这样……多说无益。
马文升确实也算是难。
招抚的首领有六个，还都是女真中势力较大的几个。
而朝鲜使臣是个看着就很古板的人，一脸严肃。
敌人见面，气氛总是有些尴尬。
而总兵欧信也有些不自在，他一个武人，本就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只需要拿出威严的样子镇住场子就好。
至于汪值倒是神情自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敛眉端坐，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朝鲜使臣对于这位汪太监早有耳闻。
虽然年幼，但是手握军权，最受皇帝的恩宠，而且……
他来此后，还听人说过此人专横霸道，是个彻头彻尾的奸佞……
他不由地摇了摇头。
温雅简默，眼神虽然有些凶悍，却不失清和。怕不是人言有误。
而汪值也在打量这位朝鲜的使臣。
他朝着朝鲜使臣礼貌一笑。
朝鲜使臣心中生出不少好感。
他来之前探查了不少消息，这位汪太监，竟然没有任何索贿的消息。
想到他之前接触的大明官员，他心中不由冷笑。
怕不就是别人身无劣迹又身负监察之职，刺到了这些人吧！
“今日得见欧总兵真是我之大幸！”一位女真首领突然举起酒杯。
欧信倒也不骄矜，接下了这杯酒一饮而尽。
“哈哈！”女真人性子豪迈，喜欢爽快人，“欧总兵确实爽快！”
他放下酒杯，话锋一转：“不愧是当年平定大藤峡瑶乱的大功臣！”
其他人不明就里，马文升却立即反应了过来，他记性极佳，自然知道汪值的来历。
这位汪太监就是因为大藤峡叛乱而进宫的！说句难听的，虽然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没的，但是说不定就死在欧信手里！
汪值也确实被刺到了。
父母一直是他不能言说的痛处……
但是，他眼底聚起杀气。
在场的欧信和陈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这个女真人……
他脸色不过僵硬了一下就对着旁边的马文升低语：“这人和那个尺木儿是什么关系？”
马文升瞬间明了：“亲表兄弟。”
汪值心中嘲讽一笑。
那个细作确实厉害，要不是他早有防备……这次来辽东怕不是会接连和这二人闹翻。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更确定了辽东这边也是鞑靼的细作在搞鬼。
这些人都是直来直去，这样的阴谋诡计只有那些细作最爱玩儿！
欧信不明所以，但是出于谨慎他只顺着说了几句，就闭口不言。
朝鲜使臣此时也和汪值搭上了话，二人聊得也算投机。
“咳！”那位女真首领又开了口，“如此枯坐也是无趣！不如我们去外头骑射一番！散散酒气！”
朝鲜使臣蹙眉。
他一眼就看出此人是朝着汪值来的！
汪值个头虽高，但是看着清瘦……
“哈哈哈！”汪值畅快一笑，抚掌道，“正好！本公也觉得正无趣呢！”
“怎么？汪督公也会骑射？”/p>
汪值谦虚：“会些罢了。”
他忽然眼神一定，扬眉一笑：“听说阁下的箭术极佳？”
女真首领毫不谦虚：“无人敢与我争锋！”
“是么？”汪值一脸惊喜，“那今日本公就要好好见识见识了！不过……”
他意有所指，声调拖得略长：“阁下的汉话也和骑射一样好！竟然连枯坐无趣都说得明白！”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半数都警觉了起来。
就连陈钺也心中生了几分猜疑。
汪值挥手：“来人！把骑射的地方准备好！”
军营里哪里需要多做什么准备，清扫一块场地便是。
看着空旷的土地，一望而无际，汪值的心中生出几分酸楚。
这儿，可真好啊！
马匹高亢的嘶鸣声传来，他稳住了心神。
这一次绝对不能输，他也一定不会输。
欧信有些忧虑。
“我也好久没和人比过了，我先来吧！”
女真首领笑道：“欧总兵可不能这样！据我所知你们大明讲究尊卑上下！汪督公此次为首，您怎么能抢在第一呢？”
汪值坦然一笑：“欧总兵别和我抢，我也是好久没上马搭弓了！”
欧信本是讷言之人，只能闭口不言。
女真首领得逞一笑。
“汪督公，请吧！”
汪值今日穿的是一身绚烂的红色飞鱼服，行动也便利。
他翻身上马，动作敏捷熟练。
“既然是在大明的军营，那么本公就先给各位开个头了！”
少年意气风发，令人心折。
他左手持弓，右手拉着缰绳。
“驾！”
赤黑的马如同急箭射出，汪值俯下身，调整好动作，又直起身来。
前面就是靶子！
他右手取箭，深吸一口气，快速搭弓。
第一箭正穿靶心，箭头发白，接着连放三箭，箭箭如连珠首尾相衔，最后一箭疾速收尾，五箭皆中靶心，不偏不倚。
汪值吐出一口气，从容勒马。
“好！”
陈钺眼中带着一丝惊讶看着叫好的朝鲜使臣。
这人怎么抢在我前头！
他不甘示弱：“汪督公骑射真是神乎其技啊！”
就连马文升都强压着激动，笑眯眯地捋着胡子：“没想到汪督公弓马娴熟。”
欧信直接得多，抚掌喝彩。
“都是陛下教得好。”
在座的人不是太过惊讶，汪值本就是在皇帝面前长大的，受些点拨也很正常。
倒是朝鲜使臣忍不住说道：“皇帝陛下竟然还精于骑射？”
他怎么记得皇帝是个爱舞文弄墨的！
“陛下文武皆通！”汪值笑道。
女真首领的脸都黑了。
怎么他的谋士没有说到这个！
这个太监的骑射竟然比他还厉害！虽然他也能连发五矢，但是没有这么好的准头！出箭没有这么快！
可是，到底不能认输啊……
他也鼓足劲儿上马，效果只能算强差人意。
虽然比他平时的水平好些，可到底不及汪值。
汪值坐在主位，面色如常，并没有多言什么，这倒让他感到自在不少。
宴席将要结束。
“之前各位担忧没有陛下的圣旨，所以难以心安，也是常理。如今可还放心了？”
也不等这些人回答，汪值抚掌，一行人抬着赏赐上来了。
“这是陛下的赏赐。”
首领们对视一眼，看着丰厚的赏赐，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汪值似笑非笑：“如此，那便接旨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