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病程
未出正月，江上风大且寒。fanghuaxs
张桃灼推着汪值的背：“想听故事先进屋！”
没有防备的汪值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他拖长了语调：“本公是病人……”
“我错啦！”
张桃灼认错速度极快，让人心梗。
船舱内温暖如春，连带着人的语调都变得暖融融的。
“师父和云姨是旧相识，来露华楼给她看病。我帮忙熬了个鱼汤，师父觉得我熬的鱼汤很好喝就把我收下了。”
张桃灼并不想避讳原来的事情。
汪值脑子一抽，脱口而出：“真的很好喝吗？”
他说完就后悔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张桃灼一副被冒犯的表情，涨红了脸，站起身拍着桌子，大声道：“你可以质疑我的医术，不可以质疑我熬的鱼汤！”
汪值虽觉失言，但是看她如此激动，忍不住逗她：“没喝过，不确定！”
张桃灼一屁股坐了下来，眼里满是狡黠：“我可不上你的当！”
见汪值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张桃灼嫣然一笑：“但是呢……我可以为了汪公心甘情愿地做一次！不用汪公激将我的哦！”
被顺毛捋的汪值，忍住笑意，淡然道：“勉为其难。”
张桃灼眯着眼睛笑：“呵，汪公要喝鸭子汤吗？”
汪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翻开几封信：“可以。”
到了晚饭的时候。汪值看着撒着碧绿葱花的鱼汤，犹嫌不足地问道：“鸭子汤呢？”
张桃灼舀汤的手一顿，似笑非笑：“汪公竟然要吃鸭子吗？”
也不知道鸭子的嘴和汪公的嘴谁更硬！
汪值这才反应过来，忽然，一个名字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脸僵硬，冷笑道：“鸭子……呵。”
翡玉！
张桃灼把煮好的馄饨放在鱼汤里，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明日给您弄鸭子汤。”
汪值埋着头吃馄饨，不作声。
“好喝吗？”
嘴里的馄饨滑入腹中，汪值还是认真夸奖：“很好喝。”
明明是普通的鲫鱼熬出来的汤，却香浓无比。
“怎么做的，颜色如此白。”
“猪油！大火！”张桃灼一副专业的样子，“煎鱼要用猪油，倒进锅的水最好是已经烧开了的，火越大越好。这样熬出来的汤颜色才雪白。”
汪值看张桃灼也没喝几口鱼汤，尽夹着其他菜吃。
“你不是很喜欢喝鱼汤？”
“一般般吧，我不是太爱喝汤。”
“不喜欢还做得这么好？”
张桃灼脸上带着些怀念：“我阿爹爱钓鱼，家里鱼多，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眼里不免带了些黯然。
虽然知道父母卖掉了自己，可是她还是没法彻底忘记父母对自己的好。
还有，她的姐姐……妹妹……祖母……
汪值很少见她这样，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嘴欠。
他张了张嘴，又怕自己说了不妥帖的话。
见他窘迫，张桃灼释然一笑，说起了别的：“明天用萝卜给您炖鸭子吧。”
连吃了好多天清淡饮食，嘴里没味儿的汪值很想拒绝。
“汪公，你不养好身体，以后怎么打仗啊？”
汪值被戳中软肋，叹息道：“好……”
张桃灼笑意盈盈：“我给您出个主意！您明天吃饭前先说三遍‘我最喜欢喝鸭子汤了！’。”
“你胆子现在真的很肥。”
张桃灼一脸正色：“真的有用！我原来喝药就是这样的！”
汪值端着清淡的鱼汤：“我最爱喝鱼汤了！”
“对！就是这样。”张桃灼坏笑。
汪值放下碗，看着她：“我是说真的……”
在张桃灼的精心调养下，路程行了大半的时候，汪值的病就彻底好了。
刚好，船只到了武昌府也需要补给休整。
船是在汉口停的。
张桃灼刚下船就指着一座小寺庙：“无苦大师家就在那儿呢！”
汪值连忙跟上她，挨着她站着，颇有些唠叨的模样：“明日我陪你去拜会。这里人多，别跑得太快……”
上次她被人调戏的事情让汪公公一直很不爽！也更懊悔自己当时怎么没在她身边。
张桃灼环顾四周。一眼望去，江面船只争流，码头上人声鼎沸，岸边还有临河商埠林立。
不愧是“楚中第一繁盛处”！
众人下船时，正好是临近傍晚，刚到街上，天边就涌出了一大片绮丽的云霞。
李兴很是赞叹：“这里的晚霞格外美些呢！”
老成的吴守也忍不住赞道：“确实不错。”
眼尖的孙连指着晚霞之下的一座小山：“那里有个山庄呢！”
如白玉堆砌而成的山庄格外秀致，就静静地立在晚霞中，因照耀而泛着流光。
“流霞山庄。”张桃灼去过那里。
汪值心尖一颤，身体瞬间紧绷。
那个小白脸的家。
他拉下脸，缓缓说道：“走了！一个破山庄有什么好看的！”
孙连看着张桃灼满脸疑惑。
张桃灼用口型说道：“吃醋呢！”
孙连低头偷笑。
这很汪公！
“哥哥，等等我。”张桃灼几步追上，拉住汪值。
汪值的脸由黑转红：“别瞎喊。”
“不是你说要乔装打扮的吗……”张桃灼一脸委屈。
汪值无言以对。
张桃灼试探道：“阿……弟？”
汪值的脸瞬间狰狞了起来：“叫小叔叔！”
刚刚跟来的三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震惊。
这大街上……啧啧啧。
张桃灼一点儿也没觉得难为情，清清脆脆地喊道：“小叔……”
汪值立刻捂住她的嘴，一脸威胁：“叫师兄。”
张桃灼点点头，汪值放下了手。
“可是，我师兄……”
“反正苏湛不在……”
“师兄！”
嗯。”
从没见过苏湛发火的三人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孙连喃喃道：“苏百户知道这事儿吗？”
另外二人齐齐摇头。
西厂的人都默契地瞒着苏湛，苏湛自己也一天到晚埋头做事，毫无察觉……
李兴憨厚的脸上带着几分害怕：“听说……脾气好的人一旦发脾气……”
大家都还没见过苏湛发脾气呢！
有所依仗的孙连丝毫不惧：“反正我很安全！”
只要苏百户不知道我助攻的事情……
众人在安置时，倒是出了个小插曲。
账房认出了李兴。
“老李！你……”
李兴虽然性子直，但是不傻，立即攀着他，低声道：“办差呢！小声些。”
账房的脑子转得极快，立即改了口：“你现在混得不错啊！”
李兴哈哈大笑：“自然！我们家公子做药材生意的！待我们这些人可好了！”
那账房知道李兴的近况，听他这样说，心里倒对汪值的身份有了猜测。
但他面上还是一派热情：“我把那几个安静的房间留给你们！”
“多谢你啊！”
走在楼梯上，张桃灼很是好奇：“李大哥怎么认识刚刚的账房先生？”
“他原来也是在京城讨生活的，后来跟着媳妇儿来了武昌。”
“那……”
“张姑娘！”
张桃灼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