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病体
汪值出了一身汗后,热度逐渐退了下去。mwangzaishuwu
张桃灼给他喂着米汤,好补充他流失的水分。
身上压迫感消失,一股畅快的感觉让汪值在梦里醒来。
“汪公!”张桃灼的脸熠熠生辉,驱散了风寒病气。
孙连急忙出去:“奴婢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还顺手带上了门。
汪值觉得喉咙好像没有什么,一开口却撕裂般的疼痛:“你……咳咳……”
本就钝痛的头被咳嗽动作撕扯得更为疼痛。
张桃灼拿起手边备好的药瓶:“这个不能多吃,伤胃。”
一股清凉感从口腔弥漫到胸口。
汪值喉咙的痒意瞬间被压制住了。
他试着开口,声音虚弱:“你先出去吧……”
张桃灼闭上眼。
不能殴打病人,不能殴打病人……
汪值看她气得脸都鼓起来,解释道:“别传染……咳。”
张桃灼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汪公什么时候好了,我就出去。”
汪值捂着口鼻:“莫要任性。”
张桃灼一把抢过润嗓子的药丸,一脸骄横:“请汪提督认清现在的形势。你病着呢,连起来推我出去的力气都没有。要是不好好听我的话,我就不给你吃这个药!让你变哑巴!”
浑身无力的汪值:“我是病人吧?”
张桃灼轻轻推倒他,给他盖上被子:“好的病人,休息吧病人。”
汪值觉得自己被气得血脉都通畅了不少!
“汪公,你是不是很生气?”张桃灼笑得非常阴险,撑着脸问他。
汪值嘴角勾起,连忙转过身去掩饰笑意。
又好气又好笑!
张桃灼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汪公呀~”
汪值捂住头。
张桃灼扯下被子:“你听说过汉武帝的李夫人吗?”
汪值转过身平躺,一脸扭曲。
他现在只觉得脑袋都不疼了!
张桃灼也不再逗他,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也喝着防风寒的药呢,不会传染的。”
汪值紧闭的眼瞬时睁开,瞪着她。
“您笑一笑嘛!”
汪值紧紧闭上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您现在笑起来一定是嘎嘎嘎的声音,像鸭子叫!”
汪值正想开口,张桃灼温柔地给他喂了一颗药丸:“专门给您喂的,您嗓子舒坦了就骂我吧。”
一幅委屈求全的样子。
汪值哪里还忍心,只是他嘴上不饶人:“赖得骂你!”
之后的几日,汪值努力吃药休息,让不知内情的孙连咋舌。
这是有了挂念了?就知道珍惜身子了?
不过三日,汪值就大好了。
早上跑来诊脉的张桃灼正巧碰上洗漱完准备出门的汪值。
想到这几日张桃灼的“放肆”行为,汪值的脸又黑了。
心虚的张桃灼连场面话都不说,拔腿就跑。
看着飞快跑掉的身影,汪值手痒得不行。
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张桃灼被气势汹汹的汪值堵在了房门口。
她义正言辞:“请您出去,您风寒没好全,会传染我的!”
汪值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张桃灼直往后缩。
他轻哼一声,摸出一封信,扔到了桌子上。
张桃灼试探着伸出手拿到了信。
见她一副鹌鹑样子,汪值撑不住冷脸:“本公什么时候动过你一个指头?”
厚脸皮立即坐了过来,一边看信一边拍着马屁:“汪公最大度了!”
汪值阴阳怪气:“本公肚子不大。”
张桃灼可不敢回嘴说他没有文化……
“陈广平既然就在成都府,怎么会无法确定位置?”
汪值有些焦躁:“陈广平是个江湖骗子,最善伪装,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丢!而且,他在李子龙那里也学了些幻术和易容术。”
这就有些麻烦了。
张桃灼脸上很是沉重嘴里喃喃道:“幻术……”
易容术她能理解。可是她所听说的李子龙的幻术已经突破了她的认知。
她追问道:“李子龙当时闯入宫中用的那个幻术究竟是什么样子?”
虽然有张桃灼的药养着,汪值的声音还是粗嘎了不少:“真实情况和传言不太相同。外头说是妖狐,实际上是黑眚。”
黑眚,用来泛指由水气化生的妖怪或者灾害。而关于黑眚的传说自汉起就有了。不说远了,宋朝就有详细记载。
在开封府与河南府曾经多次出现,一团巨大的黑色烟雾——黑眚。
据说黑眚可以变换外形,还会发出会发出“硁硁”的声音,攻击普通人,飞入皇宫攻击皇帝。
当时朝廷下令追查只查到了一群神棍。之后,一直到北宋末年,黑眚的传闻还是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涉及到了“国之将亡妖孽丛生”这样的地步。
汪值想到她说道门弟子,看着她问道:“你信吗?”
“不信。”张桃灼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不仅不信还觉得这玩意儿绝对是人为的。
不就是妄图造反的惯用把戏吗?和刘邦斩蛇起义这种故事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以神鬼之说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汪值明白,她只是不信,但是还是要听的。
他继续说起那日的详细情况:“那日陛下正在奉天门上早朝的,突然之间窜出来一团黑色的烟雾,形状似狐又似狸。大臣被吓得到处乱跑,陛下也是不知所措。幸好怀恩当时在一侧侍奉,护住了陛下。之后,陛下就下旨详查,锦衣卫就在宫里抓到了李子龙。”
“你当时在吗?”
汪值摇头:“那日不在,陛下上朝向来只带怀恩。但是事情应该不假,是李荣告诉我的。”
李荣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这让张桃灼很是惊讶:“就算是戏法……众目睽睽之下……李子龙可有招供?”
汪值老早就调查过李子龙:“他也说是戏法,但是细问他是什么戏法,他也没有回答。”
“其他的呢?”
汪值脸色有些难看:“他入狱第二天就死了,服毒自杀。”
外面传言李子龙是被处决的!
“可是……”
“那是陛下为了安抚民心才对外诈称的。”
张桃灼眯了眯眼:“或许真的是什么幻术。有可能是番人的幻术?所以我们才不了解!”
汪值不信鬼神,一直笃定黑眚不过是李子龙的花招。“还有一事。本公决定亲自去一趟四川。陈广平的事情牵扯的事情太大了。”
就光是破坏先帝陵寝以此诅咒今上这一条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被陈广平利用的匠人孙户,若不是遇见了今上仁慈,换做脾气爆裂的,怕不是父子俩死了不算完,还要牵连同宗之人。
还有断龙脉的事情……这些事情加起来完全够陈广平凌迟!
“那汪公向陛下请示过吗?”张桃灼更担心他的身体。
“陛下也有此意。”
自从妖狐案之后,皇帝一直内心惶惶,如同惊弓之鸟。虽然面上不显,但抓不尽李子龙余党,皇帝怕不是夜不能寐。
张桃灼扯了扯汪值的袖子,眼神微微亮起,满是期盼。
汪值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一脸严肃,沉声道:“你好好呆在家里。”
张桃灼死死盯着他,脸上笑意加深。
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汪值竟有些心慌,强自镇定道:“本公先回……”
张桃灼打断了他的话:“我这就去收拾东西。”语气轻快。
说完就站起身转过去收拾东西了。
啧,没骗到!
汪值很是失望。
“汪公!我们什么时候走啊!还是走水路么?”
“嗯……”汪值的声音闷闷的。
看着那个忙活着的背影,汪值不仅手痒,牙也痒。
正当他满脸狰狞的时候,张桃灼转过了身。
看她怔住,汪值心里顺了口气。
“噗!”张桃灼笑得见牙不见眼。
打不得骂不过。
汪值转过头去,闭上眼。
眼不见为净!
一股软软的触感爬上他的肩膀,汪值浑身一颤。
“做……做甚!”
张桃灼给他捏着肩,笑得讨好:“汪公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赖得气你!”
“嗯嗯!汪公最大度了!”
被张桃灼裹的严严实实的汪值看着船上的几个大箱子。
“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难不成要回了四川就不走了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目光一滞,心头发紧。
张桃灼却语气轻快得很,满面春风:“带给我的长辈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给汪值展示,整整三个大箱子全是布料和胭脂水粉。
见汪值一脸迷惑。
她解释道:“是我之前呆的青楼里面的长辈!她们很喜欢这些。”
“你和她们关系很好?”
汪值以为她被赎身后就不会和那些人有联系。
张桃灼连连点头:“当然!我当时才被卖进去的时候,老鸨要嗟磨人。花姨和云姨说我有跳舞的天分把我要了过去,不然我说不定早就被折磨死啦!”
她说得轻松,汪值心里却觉得沉重。他主动问起:“那她们现在可有赎身?”
“早就赎身了!只是她们不愿意离开,就把原来的青楼改成了歌舞坊。”
“老鸨呢?”
张桃灼目含深意:“暴毙。”她眼神越发幽深,嘴角却带着笑,“暴毙前她就把露华楼给了云姨呢~”
汪值怎会不懂,心里倒是放了心,看来她那两个长辈不是什么软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