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立身正心
张桃灼说起自己师父就有些滔滔不绝：“我师父说过，读书是以明智，最重要的是要学道理，长见识。有些人书读得多，结果自己不干人事儿，那就叫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汪值想起自己年幼时，在内书堂见过的曾经的一位样貌普通的夫子，是个年轻的翰林。
“立身正心，无论出身为何，皆是君子。”
虽然后来那个翰林请辞回乡，但是，他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底。
汪值的脸上不由带着笑。
“是啊，你师父说得对。”
张桃灼又开始动筷，她这才发现话题歪了：“您还没告诉我，那折子陛下批了没有？”
“自然是准了。陛下性子和善，不喜太过杀伐，本公的办法毫无缺漏。”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脸色沉了沉，“只是……”
终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张桃灼也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要募兵，得有钱才行……”
汪值知道的内幕更多：“今年也收不上来多少钱。农田剩下四万多亿亩，商税也不多。”
张桃灼有些惊讶：“太祖在的时候，不是还有八亿多亩地吗！这才几年啊，就少了一半儿？这些人也太贪了吧！”
田地不会减少，但是会被兼并，被贵族兼并的土地则无法被征税。
汪值也摇头：“光是第一步重新丈量就很难。”
张桃灼冷笑道：“是啊，谁会割自己身上的肥肉呢！首辅自己手上就不干净！”
她见汪值头疼，安慰道：“事情慢慢来嘛！只要陛下有心，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让汪值想到皇帝私下对他交代的辽东之事，他心里确实宽慰了不少。
张桃灼继续问道：“商税也很少吗？”
这个她还真不太懂。
汪值给她解释道：“商税现在收的最多的是钞关税，钱基本上进了内库。”
谁敢和皇室抢钱！
张桃灼夹了一筷子海带，脑子里灵光一闪：“原来我和师父去广州府那边，看见很多海上贸易，那才是真的赚钱，白银多得跟石块儿一样。那些番人很是稀罕丝绸瓷器和茶叶。那些海商一个个的富得流油！”
汪值给她泼冷水：“朝廷不是不想开海禁，是因为收不上来税，才不愿意让那些商人坐大。这些海商一旦有了巨额的财富，大量的人力，走私都是小事，就怕他们有了不臣之心……”
“那如果有强大的海军呢？”
有了强大的海军，自然能够控制走私，也不怕海商造反。
汪值双手一摊：“没钱。”
这不是死循环吗！
张桃灼放下筷子，没了胃口：“好绝望哦。”
难怪师父总说什么没救啦！
汪值倒是很淡定：“周朝不过八百年，强盛如唐，也不到三百年。”
张桃灼抬眼看他，睁大了眼：“那您还……”
老想着去打跑鞑靼？
“难道人终有一死，就真的不活了？”汪值绝非是心志不坚之人。
张桃灼眼睛笑弯了：“师父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汪值看着她的笑颜。
他这辈子或许不会拥有其他的东西，但是，他一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后人知道，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叫做汪值的人，边民出身，入宫为宦，却从未断过脊梁！
“汪公！让我给你看看手相！”张桃灼突发奇想。
汪值看她一脸兴奋，不由地想笑：“看手相？你还会这个？”
张桃灼拍了拍胸口：“我在这方面可有天赋啦！虽然八字这些怎么算我忘了，但是看看手相还是会的！”
汪值伸出左手：“看吧！”
他的手很大，纹路清晰可见。
张桃灼摇了摇头：“看手相要先看右手，右手影响更大。”
汪值乖乖伸出右手：“你还头头是道的！”
“你阿爹阿娘关系很好吧？”张桃灼闻道。
汪值想到自己的爹娘，心里一软，不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确实很好，算你有几把刷子。”
张桃灼在他手心戳来戳去，很是认真的模样。
“嗯……之后一生富贵。”
她摸了摸小指根处，一条深长又清晰的线，咧着嘴傻笑。
汪值敲了敲桌子：“笑得那么傻做什么？”
张桃灼看着他笑，笑得更傻了：“天机不可泄露！”
她的手指继续旁边移，上面有一条横线横贯。
不到四十！
她脸色一变，旋即嘀咕道：“封建迷信，都是假的，肯定不准。”
汪值看她脸色变幻，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是地纹。
他收回手，还是一脸轻松。
张桃灼却一脸郑重其事：“汪公一定会长命百岁！”
汪值笑道：“真活那么久也没意思。”
张桃灼瘪着嘴，酝酿着眼泪：“您就不能想点好的？”
我可不想当寡妇！
汪值见她这样，不敢再多言：“啊，用饭用饭！”
汪太监从来没有这样怂过……
张桃灼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汪公不仅会长命百岁，还会万事顺心遂意！”
汪值嘴角微抬：“油嘴滑舌。”
张桃灼很想怼他一句“你要不要试一试滑不滑？”，但是真的怕把他吓走，只能闭嘴吃饭。
长得好看的汪怂蛋！
自那天起，二人似乎关系正常了些。
汪值给自己的亲近找了理由——谈公事！
而张桃灼则是深谙了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只等经过低温烹饪的汪怂蛋出锅，她好将其“吞吃下腹”。
府里人也松了一口气，秋云嘴上总说什么嫁给太监如何如何不好，手下已经开始绣起了喜被。
张桃灼绣工普通，喜被还是得绣得繁复些才吉利！
王越也发现来汪府喝酒的时候，那个张大夫又言笑晏晏地跑来送醒酒汤了。
回去后还和他夫人说起此事。
王夫人到底比较保守：“那姑娘那么好看还有一手好医术，怎么喜欢一个太监啊？”
王越有些不赞同他这话：“汪值和梁芳不一样，又没有那种折磨人的癖好。”
本是夫妻夜话，王越有些不正经了：“难不成我要是那啥不行了，夫人就不要我了？”
他本就生得英伟，又这样温存，王夫人被羞得满脸通红，拍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
“夫人再打一下，痒得紧！”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之前根据历史推测了一下汪公本来的寿命，确实只活到了四十左右……我个人认为，虽然他在历史上的结局是南京养老，算是善终，但是常年的劳累加上不得志的抑郁导致了他的短命。当然，本文里面，我们汪公公是要长命百岁的！！！今天负责撒糖的是王将军夫妇！很喜欢王越，觉得他既有文人的才华又有武将的豁达！特别有魅力一人！（特别是他还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