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焚烧
留下负责搜查的人跑过来禀告。
山顶上确实冒着腾腾的灰烟。
汪值立即调转马头:“吴守,把人都送回去!本公上去看看。”
张桃灼跟上:“我也去。”
她的武功不错,倒是能帮上忙。
“人不是都抓了吗!”
汪值抬眼看着山顶:“或许有人一开始就不在庙宇之内!”
留下的高明义一行人看见汪值就迎了过来,他们脸上都黑乎乎的,但是幸好人没有受伤,火势也已经扑灭。
“汪公!火是从放书的地方起的。李兴和那人交了手,把那人的面具削了下来……那人……是……陈广平!”
这消息让汪值既懊悔又振奋:“人呢?”
高明义有些不好意思:“陈广平武功极高,路数也少见……他从那林子里跑了。”
抓是抓不到了……
汪值捏紧了手里的刀。
张桃灼劝慰道:“下次一定能抓着他!这次是我们没有准备好罢了!”她旋即问道,“李大哥呢?他有没有受伤?”
“皮外伤,陈广平忙着逃跑,倒也没有下重手,已经让人扶下山去了。”
虽然人没抓着,但是好歹人没受重伤,汪值脸色缓了缓,径直向里面走去。
他想看看,有没有剩余的线索。
几人守在外面,只有张桃灼跟了上去。
庙宇本身是相当奢华的样子,即使是在之前凌晨的微光下都闪着金光,如今却已经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雾一般,在荒凉的山水中,看得人心生寒意。
装经书的房间不大,就在巍峨的主殿旁边,被烧得最严重,里面一股子发苦的焦糊味,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被火燎过的痕迹,地上满满一层黑灰,灰堆里只有些碎纸片留存了下来
二人翻出来纸片仔细查看。
张桃灼艰难辨认着,眉毛都拧成了结:“这个字迹……是药方?”
汪值看了一眼:“这是字?”
张桃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您不要以为每个大夫都像我一样,字迹工整!”
她说完仔细看了看:“是……一些致幻的药。”
汪值也辨认出了自己手上的东西,一脸不屑:“一些不知所云的经文。”
他起身:“去仓库!”
说不定哪里还能留下些什么。
张桃灼站起身,拿手扇了扇风,仓库很大,搜完后,她累得都出汗了!
不过仓库确实烧毁得没有那么严重。
除去货架上的东西,其他的地方只有被烟熏过的痕迹。
汪值走到东面一架不大的拔步床旁边,拿刀敲了一下,勾起嘴角:“价值不菲的拔步床!”
拔步床上刻着精巧的龙凤花纹,木材里的金丝发出绸缎一般的光泽。
张桃灼有些咋舌:“这用的是金丝楠木吧!太奢侈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二人又去翻找货架上的东西。
全是黄金玉器,应该是这个圣教暴敛而来的财物。
汪值很是失望,转身欲走:“回去吧!”
身后很是安静,张桃灼却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
汪值转头去看她:“你是发现了什……”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惊。
张桃灼站在原地,手撑在墙上,满头是汗,脖子到脸都是赤红的,还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
张桃灼抬起头,满脸绯红春色,眼神迷蒙,呢喃道:“啊?”
汪值急忙去摸她的额头。
好烫!是什么时候被下了毒吗?
突然,一片软腻包住了他的手。
“汪公!”张桃灼拉住他的手娇声哭喊。
对于那些不太干净的事情,自幼在宫中长大的汪值没少见过,他立即反应了过来,将她抱起,安置在了拔步床上。
张桃灼却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放手,还在他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汪值被她蹭得喉咙发紧,又不敢吼她,满是无奈:“别动……”
“是毒?”汪值知道她意识尚存,问道。
张桃灼被唤回些许神智,勉力放开手:“算是!那些东西里有香料,被焚烧后会有些效果……”
她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再也说不出话。
汪值刚刚不敢多看,此时才发现不对,她的嘴唇有些发紫。
不是那种毒?
张桃灼躺在床上,剧烈地喘息,她的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变形。
“王太医。叫他来……”
汪值记得之前不小心听到过王太医和她的谈话。
是当时所说的身体内余毒?
顾不得那些丝丝缕缕如同乱麻的心事,他起身向外。
“你等着!本公这就去……”
张桃灼死死拉住他,满脸的汗和泪,很是狼狈:“不要走!不要……”
汪值的心像被禁锢住了一样,他坐下朝外面大声喊道:“吴守!”
吴守没怎么见过汪值这样惊慌的声音,立即跑了进来。
可等他循声到了仓库门口,正准备开门时却比汪值的吼声喝止。
“快去请王太医过来!张大夫中了毒!”
吴守一顿,立即收回了推门的手:“是!”
“汪公……”张桃灼的意识有些涣散,却还在坚持叫着汪值的名字。
她不能……不能失去意识,暴露那个秘密。
汪值看着她的样子,应了一声,掏出帕子给她擦汗。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这一次之后,就再也不靠近……
反正,也快要离开。
拔步床带来的私密感,让他心底压抑的感情汹涌而出,语气不由柔和了不少。
“没事了,我在呢。”
他俯身贴在她耳边摩挲着低语。
温柔的声音安抚了焦躁的心。
张桃灼就势抱住了他的头。
他的头发一点儿都不软,甚至有些硬,硬得扎手。
“汪公。”
她的语调又轻又飘。
好喜欢,好喜欢……
“嗯……”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汪值虚虚抱着她,浑身肌肉紧绷又酸胀,眼前却出现漫天的红光。
那是如同野火燎原一般的幻觉。
洞房花烛夜。
龙凤烛的烛火缠绕闪烁,互相舔噬。
“我们……像不像交颈鸳鸯?”
“我们……会不会白头偕老?”
他的声音低沉含糊,像夜间盛放的昙花,只敢在夜间弹指一现,见不得光……
野火燎原,只剩下龟裂的地面……
张桃灼突然抽搐了起来,残存的意识让她一把推开了汪值。不好看。
她背过身去。
被推开的汪值心就像被扯了一下,他看见她抽搐的背影,急得单膝跪在床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
“没有!”
汪值第一次有如此深重的无力感。
他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是他唯一知道如何抚慰人的动作。
脚步声急匆匆,推门声响起。
“你!站在外边去!”
吴守被王太医扔在了外面。
王太医的胡子乱糟糟的,他也不管,这还有个人也得出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汪值一看见他来了,就很是自觉地站了起来,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背对着床的方向站着。
王太医楞了一下,心里的担忧少了些。可是偏见让他不讲道理。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太监更坏!
他熟练地拿出几颗药丸子给张桃灼服下,又拿针在她脸上扎了几针。
张桃灼的呼吸立即平稳了下来,也不再抽搐。
王太医松了一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
老天保佑!
只是……
他转头看向那个高大的背影。
“汪督公。今日之事……”
汪值平淡地说道:“张大夫被人谋害,致使中毒,幸得王太医相救,才保下性命。”
见他如此妥帖守礼,王太医才放了心。他如今还是阶下囚,毒性已解,他也该回去了。
“这瓶药丸每间隔三个时辰,温水送服一粒。”
汪值诚心感谢他,拱手道:“多谢王太医。”
王太医被他郑重的样子惊了一跳,细想之下更觉得思绪纷杂。
有些话,他很想问个明白,却终究不好开口。
说到底,汪值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最开始救了张桃灼,后来的行为也是极其守礼。在朝政上……他即使厌恶太监,也挑不出他有什么大错,甚至还算是有功。
而且他的家教让他更不能拿别人的痛处去戳别人。
当年的汪值,也不过是个受战火牵连的孩童。
“唉……劳烦汪督公照顾好这孩子。”
他转头看了一眼。
汪值已经坐在了床边,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过了半个时辰,张桃灼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看向床边,是空的。再向旁边看,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
她哑然失笑。
是“小总旗”呀……
“醒了?可好些了吗?”汪值走近,身影遮住了光亮。
张桃灼抬头:“小总旗……”
汪值一脸沉思状,俯下身:“傻啦?”
张桃灼气得坐直了:“对,傻了!”
她抬头瞪了汪值一眼,眼睛还有些发红。可是,这人怎么在笑!
胆子肥了的张桃灼顺手打了过去。
汪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一变:“嗯?”
张桃灼拍着床,大声嚎叫:“好疼啊!”
一副撒泼的泼妇样子。
汪值吓得赶紧放手。
“张大夫醒了?”
果然,嚎叫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
汪值长出一口气。
得亏放手快!
“收拾一下,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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