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围脖 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七八天了,……
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七八天了,看着苏湛戴着围脖在他眼前晃,汪值心里有点郁结。
“汪公,怎么了?”苏湛很奇怪,大家吃得好好的,汪值怎么又变了脸色。
“没什么……”汪值思索了一会儿,一字一句问道,“你这围脖挺好看啊……”
苏湛挺起胸膛:“我师妹给做的!今日同僚都说着颜色衬我。”
汪值皮笑肉不笑:“呵呵,是么……”
旁边的人听见了也很是艳羡:“有个妹妹真好啊!”
李兴不服输,摸出了自己的钱袋子晃了晃,很是得意:“我小妹给我缝的,她说怕我冬日摸着银子手冷,专门给我缝了个夹棉的。”
韦英瞪了一眼自家弟弟韦赞。
破弟弟只会拿走哥哥的钱袋子。
高明义只有姐姐,他把刀放在桌子上,头部轻晃:“我二姐给我做的挂坠。”
吴守状似无意地摸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我家夫人给做的。”又补了一句,“虽然我没有妹妹,但是我有夫人啊。”
被晃得眼花的汪值直咬着后槽牙。
吃完饭,汪值带着一肚子气回了府,刘管家在门口迎他。
看到跟在刘管家旁边的秋云脖子上棕色的围脖,他觉得很是眼熟,凉凉地说道:“你这围脖挺好看的啊……”
秋云有些莫名,语气迟疑:“多谢……汪公……夸奖?”
汪值衣袖一甩,疾步回了房,一夜无眠。
第二日,他还要去宫里上值。
皇帝正戴着皇贵妃给他做的围脖炫耀:“贞儿也真是,朕都说了不要,她非要亲手给朕做。”
从小在皇帝皇贵妃身边长大的汪值敢保证,一定是皇帝求皇贵妃做的。但是他不能说,就像他不能说为什么张桃灼做的围脖没有他的份一样。
炫耀完的皇帝见他的汪内臣比平时安静不少,有些奇怪:“汪内臣,你今日身子不舒服吗?”
汪值躬身道:“不是,臣只是感叹陛下和娘娘感情深厚罢了。”
皇帝呵呵一笑,但是又发觉他声音都有些嘶哑,正色道:“把头抬起来。”
汪值抬起头,眼下一片乌青。
皇帝吓了一跳,汪值向来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这模样还真是少见!作为一个好上司,皇帝很是体贴,语气带着点心疼:“是最近忙坏了吧?你先回去休息吧。”
汪值推辞了皇帝的好意,主要是不想回去面对围脖没有他的份的现实,语气有些艰涩:“臣回去也休息不好。让臣在这里伺候着吧。”
皇帝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逼他。
到了回府的时候,汪值很是纠结,慢慢往回走。一进府,就看见刘管家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您回来了!张大夫在书房等着您呢。”
汪值带着沉重的心情进了书房。
等在里面的张桃灼见他脸色沉沉的,有些怂,试探着说道:“汪公,您回来了。”
汪值心里想着:或许是因为男女大防,她才没有给我做。
这样想,他心里好受了许多,脸色也和缓了不少:“你找本公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张桃灼犹犹豫豫地拿出一个黑色的围脖,心一横说道,“这是我给您做的,您不嫌弃就收下吧。”
汪值呆住了。
见他的样子,张桃灼以为他嫌弃,连忙说道:“这是水貂皮,我特意找人买的。”
汪值回过神,接了过来,手有些抖:“我不是嫌弃。”又立即戴上,喜笑颜开,“很好看。”
从未见过汪值这个样子的张桃灼有些失笑,但是她还是奉承了几句:“汪公生得好,戴什么都好看。”
汪值的脑子更晕了。
第二日,又恢复了往日样子的汪值特意戴着围脖跑去了司礼监,他在李荣面前大摇大摆地晃了几圈。
李荣哪里看不出他在嘚瑟,很是配合,一脸好奇地问道:“这东西真好看,哪儿来的。”
“一个手下,非要孝敬我。”汪值挺着胸,一脸无奈的表情。
李荣现在不太想听他说什么“手下”这样的话,没有做声。
但是旁边一个尚衣监的太监凑了过来赞道:“嗬,这是水貂皮子吧?这毛绒……汪公您这手下门路广啊,这可不是钱能买着的东西,京里能有这货的不超过五家。”
汪值听了这话更是得意。
心情舒爽的汪值这几日办起事来更卖力,根据倚黛楼管事们的供词,赶在腊八前,他就清理完了李子龙在京城附近的所有势力。
皇帝见他得力又一副疲态,很大方地给他放了长假,等到了十五再来当值。
汪值谢了恩,又去给皇贵妃请了安就出宫了,回到家正好碰见拿着食盒的张桃灼。
张桃灼本来就是要把东西交给下头的人送去给他的,如今倒是省了事。
汪值拿过食盒,阔步往自己院子里走去:“一起吧!”
二人一进屋,里头的炭火烧得正旺,都忍不住抖了抖。站在旁边的刘管家见身强体健的二人都有些冷得受不了,很是感叹:“这几年的冬日愈发冷了!”
张桃灼把食盒里的吃食拿了出来,里面有两碗腊八粥,两碗腊八饭,还有几碟小菜。她听见刘管家的话也叹了一口气:“我师父在的时候说,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见二人一脸疑惑,她解释道:“我师父会看星象推天气,我没那个天分,学不会。”
刘管家知道张桃灼师父的来历,他很是信服:“既然是天师府道长的断言,怕不是真能灵验,看来府里往后得多备些过冬的东西了。”
刘管家操心府里杂事,汪值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张桃灼看他出神咳了一声:“汪公,想什么呢?”
汪值猛然回神,清了清嗓子:“这是什么?”他指着一个小碟子问道。
“我自己做的糖醋味儿的腌萝卜片儿,可好吃了,你尝尝。独门秘方哦~”
汪值夹了一筷子,确实很不错,糖醋口非常开胃,还带着香油与芝麻的香味儿,回味还有点蒜和姜的辣。
看着张桃灼满含期待的眼神,汪值夸道:“真是不错,我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这东西怎么做的”汪值其实挺喜欢听她说吃食的样子,带着烟火气。
“很简单的,拿白糖给萝卜片杀水,挤干净之后加酱油糖醋蒜姜拌好,再放进小罐子里,拿香油封上,盖上盖密封,第二天就能吃了。吃的时候撒些芝麻,就着这个我能吃四个玉米馒头。”张桃灼见他刚刚眼神很是失落,也有意逗他。
二人欢欢喜喜吃完饭,就各自忙去了。
到了下午,刚忙完,罗绮楼的人就把新衣裳送来了。汪值对下人向来大方,人人都有份。
大家收了新衣,终于有了过年的感觉。
这几日,汪值一直在府中,倒是叫张桃灼养成了去正厅和他一起用饭的习惯。
汪值吃东西不挑嘴,喜欢新奇重口的,对很多东西来者不拒。
今日,张桃灼蒸了些粘豆包,一边吃一边絮絮说起了当年在辽东的事情。
汪值很感兴趣:“你还去过辽东?”
“嗯,当年师父有个旧友的母亲生了病,请我们去的,辽东真是个好地方……我们大概呆了快一年的时间,还在那里过了年呢!”
“你师父真是旧友遍天下。”
张桃灼很是赞同:“当年我问过我师父为什么那么多朋友,师父说像他这种活得长生得好又有人格魅力的人自然会朋友遍天下。”
汪值现在算是知道张桃灼有时候会扯胡话是和谁学的了。他继续问了些辽东的事情,张桃灼把了解的都一一答来。
“我想着今年过年,让你师兄也过来吧!”汪值好心提议。
张桃灼没想到汪值会这样说,欢喜得不行。她师兄家里父母俱亡,未婚妻又在守孝,算得上是孤家寡人。
“汪公!您真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上官!”
汪值强忍笑意:“油嘴滑舌!”
第二日,张桃灼起了个大早。刚走到一个面摊,就碰见了汪值和自家师兄。
“去哪儿啊?你舍得这么早起来?”苏湛很了解他师妹,不到时候绝不早起。
“去拿辣椒。薛掌柜回来了。”张桃灼很是雀跃。
“等我一起,我要买些香料。”苏湛加快了速度。
至于汪值,他本来就是出来遛弯儿的,去哪儿都行,更何况,他也很好奇那个辣椒是什么东西。
三人一齐到了薛掌柜的干货铺,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正站在柜台前:“张大夫,您来啦!”
作为一名医者,张桃灼都差点没认出来他,她惊呼:“薛掌柜?您这是怎么了。”
薛掌柜还是笑着招呼三人坐下。之后,才一脸后怕地讲起了这次的事情。
也别怪薛掌柜回来得晚,他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他进货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倭寇,要不是他当时机敏,买通了一个倭寇逃了出来,那他早就葬身鱼腹了!
“倭乱那么严重?”汪值皱眉问道。
薛掌柜耷拉着眉,摆了摆手:“也还好,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才撞见的。”
苏湛一脸好奇:“您还会倭人的话”
薛掌柜摆摆手:“那个倭寇是我们这儿的人。”
苏湛没去过沿海,自然不知道情况,有些惊奇:“倭寇不都是倭人吗?”
张桃灼真的觉得自家师兄有点丢人,抬头望着上面。
汪值倒像是很了解似的,娓娓道来:“主要是倭人,海商海盗逃民也有……还有些是渔民依附,因为……没有生计才铤而走险。要是遇见真倭,不是花钱就能逃出来的!”
他深知倭寇的狠辣。
张桃灼不是很意外汪值知道这些,他似乎一直对军队这边比较关注,她在他的书房里看过不少兵法一类的书。
薛掌柜:“是呢,这位客人好见识!我这次就是遇见海盗了,得亏那人贪财,我才跑了出来……”他说着才发现自己忘了正事,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个记性!您说的那个辣椒,我去给您拿。”
苏湛连忙说道:“我要买些香料。”
“您自己看着拿啊……”薛掌柜说完就跑去里间。
苏湛和张桃灼一起选了些香料,汪值站在旁边看着,眼神幽深。
“汪公,您不会抓薛掌柜吧……”看看汪值的样子,她心里惴惴不安,她知道薛掌柜算是违了海禁。
汪值有些啼笑皆非:“多大点事儿。”
“汪公真是宽仁大度、通情达理。”
“海禁……”
汪值话还没说完薛掌柜就拿着东西出来了。
“张大夫!来来。”薛掌柜做生意是真的实诚,分门别类放好,装了满满一袋儿,“这东西啊,外头叫的是番椒,卖给我货的那人说这东西晒干了取种子种也是一样的,这是种植的法子。我给您放进去!”薛掌柜把一张纸放了进去。
三人提着东西不好久逛,就各自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大漏勺!灼灼是土著,但是她师父张圆方就是开了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