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制衣 第二日，还没等到张桃灼起来……
第二日，还没等到张桃灼起来，汪府上下都知道了她会留下来的消息。
张桃灼为人大方，医术也好，大家有个腰疼腿麻的，她几针就解决了问题。厨房里的人更高兴，她有不少食方，也很乐意很大家分享，从不藏私，就连许师傅听见这消息都难得笑了一下。
“姑娘！”春杏小跑着过来，拉着张桃灼问道，“您真的会留下来吗！”
张桃灼刚起来，还有些迷糊：“唔，会啊。昨日和汪公说好了。”
秋云看春杏的样子很是着急：“还不快去把东西拿来，别在这里闹姑娘了！”
已经清醒了的张桃灼叫住了春杏：“不用，今日我去大厨房做，小厨房太小了，地儿不够用。”
春杏：“那奴婢把饭食给您拿来。”
秋云给张桃灼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方便做事。
张桃灼看着镜子里面色忧虑的秋云，故意瘪了瘪嘴：“哎呀~听到我留下，秋云不是很开心嘛~”
秋云和春杏不同，原先是在宫里侍奉的人，她听过也见过不少内侍找对食的事情，都不太好听。张桃灼生得又好，她很担心……
只是到底不好明说，她皱着眉小声说道：“男女有别，日后晚间还是别让汪公过来的好……”
一听见这话，张桃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安抚一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汪公留我是因为日后皇上要让他做西厂的厂公，就跟东厂似的。他需要我为他做事而已。”
秋云发现自己想多了有些脸红：“那就好……奴婢是怕……”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放心，虽然我师父没了，但是也有一二亲朋故旧，真有什么，我还是不怕的！”张桃灼心里只觉得熨帖得很。
“姑娘！快来用饭。”春杏喊道。
在里间的二人装作什么都没有说过的样子，走了出去。
用完饭，张桃灼就去了大厨房。今日冬至，要做羊肉汤呢。
厨房里的人都在等着呢，见她一过来，一个胖胖的厨娘就迎了过来：“姑娘可算来了。”
“是我惫赖了。”
徐师傅已经把羊肉都准备好了，一根羊腿被剁成了几大块。张桃灼将肉冷水下锅焯水，又放了些姜片花椒料酒和葱。
焯过水的羊肉少了不少膻味，再用清水炖煮，放入两颗砂仁、一块良姜、白蔻、陈皮、花椒即可。
羊肉得煮半个多时辰，她叫着众人做其他事情。方婶面食做得好，去做白面锅盔，许师傅帮着把羊杂焯水再入锅炖煮。其余的人就帮着打打下手，切点菜什么的。
她自己则在那里捣鼓些喝的，红茶里加些菊花金银花柠檬片就行，压压火气。
等羊肉煮好了，就捞起来晾凉切片。旁边的吴婶伸头瞧了一眼问道：“切成片就行了吗？”
“切成片，再拿羊油葱炒，炒了再煮，就行了。”
吴婶：“没见过这种吃法呢。”
“我们蜀地那边是这样吃的，这是简州的吃法。”张桃灼动作很快，几下就把肉切好了。
羊肉羊杂经过煸炒后再次入锅熬制，香味瞬间提升了好几层。
张桃灼在旁边调味碟：“还有加鲫鱼熬的呢。我这个算是简单做法呢。”
味碟里有葱花香菜蒜泥和腐乳，她指着味碟：“等会儿往里面放一勺羊肉汤把腐乳搅散就行了。”说完她又有些遗憾：“可惜没有辣椒……”
正在往锅里下羊血的许师傅实在忍不住好奇，扭头问道：“听你提了好几次了，这辣椒是什么东西啊？”
“番人的玩意儿，像茱萸，但是又不一样。等我认识那个朋友回来了，我就做给你们吃，你们吃了就知道了。”张桃灼突然想到爱吃茱萸的汪值，笑眯眯地说道，“汪公应该会很喜欢。”
厨房里的人面色各异，其实今日一早听见张桃灼留下的消息，他们心里都有了些想法，但是见张桃灼欢欢喜喜的样子，都很默契地没有开口。
羊肉汤做好是已经是正午了，张桃灼也不喜欢拘礼，直接就坐着和大家一起吃了。
许师傅喝了几杯酒，醉醺醺地拉着她说话：“要是你学厨，我一定得收你当徒弟！”
“其实，您现在也可以教我啊。”张桃灼奸笑。
许师傅大手一挥，嘴里含糊不清：“教！我才不是那样藏私的人呢！”
众人都起哄，让许师傅先把那道百花叠的做法交出来。没想到许师傅还真说，说完后，他就被徒弟扶去休息了。
大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许师傅这么大方，倒是许师傅的徒弟说起了这事：“我原来有个师叔，连自己徒弟儿子都防备着，结果前些年他突然没了，弄得师祖传给他的菜也失传了。师父心里憋着气呢。”
众人都觉得很可惜，许师傅是鲁菜名师之后，亡佚的食方定然很是珍贵。
“呦！吃羊肉呢，这什么吃法，这么香？”李兴本来是来拿东西的，却被厨房的香味吸引了过来。
张桃灼问道：“都没吃吗？”
“是呢！今日还在审倚黛楼的人，连汪公都没歇。”
张桃灼往日都快忘了汪值是个宦官的事情，今日被秋云那么一提醒，心里倒对他生了些怜惜。
年纪不大，还得面对宫里宫外的豺狼虎豹，连个家里人都没有，多不容易啊！
她起身就往厨房里走还招呼着李兴:“带些过去吧，今日做得可多了。”
李兴求之不得，拿着东西就跟着进去了，张桃灼把汤肉都装好，又给他说怎么调料，还特意嘱咐：“这个茱萸油给汪公带上。”
“汪公！汪公！”李兴带着一身羊肉香味小跑着进来。
汪值真的有一点点嫌弃他不稳重，皱了皱眉：“多大的人了，急什么？”
“嘿嘿，张大夫做的简州的羊肉汤，特意给您的呢。”李兴连忙把食盒放下。
汪值挑了挑眉，面上未变：“放下吧。”
他心里暗自得意。
得力的属下，连做吃食都如此美味，还能记得我这个上司！
想到这里，看见站在那里傻乐的李兴，汪值更嫌弃了。
汪值就在刑房外面吃完了羊肉汤，把里面的人馋得不行。犯人只觉得汪值这厮太恶毒了，抽人那么疼，那弄来那么香的吃食来引诱人。
在刑具和羊肉汤的双重作用下，倚黛楼的管事招了供。
接管的人姓陈，是山东那边来的，和李子龙是八拜之交。那些派出去的杀手都是被他们下了蛊。蛊都是那个姓陈的带来的，也是他操控，他们并不了解。
可是关于那个姓陈的人的来头，那些管事还没有菱香的消息多，他们只知道那人经常在江浙一带活动。
因为犯人招得很快，汪值今日早早就回去了，刚好碰见来制衣的裁缝。
制衣的裁缝是京里的罗绮楼老板的女儿，罗裁缝这人手艺绝佳，就是好奇心很重，对于汪府提前说的要带些好的女子布料过来，她真的是好奇得不行。
“让人把张大夫叫过来吧。”汪值一边配合小厮量身，一边吩咐。
正在记录尺寸的罗裁缝手一抖。
啧，还是个大夫。
张桃灼的院子就在旁边，几步路就走了过来，为了量身方便，她穿得不厚，倒没有遮住她的身材。
罗裁缝打量着张桃灼，很是惊艳。
虽然高了点儿，但是就这脸，穿啥都好看啊，而且这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这腿啊！我好喜欢！
饶是张桃灼脸皮甚厚，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拱手道：“今日就劳烦罗裁缝了。”
罗裁缝回了神，连忙说道：“姑娘客气了客气了。”
二人去了屏风后面量身，量完后就可以选衣料了。
张桃灼对衣料还真不太懂，自己平日都是穿些青的绿的红的，她看了几眼就转过头去问道：“罗裁缝有什么推荐吗？”
罗裁缝还真不是为了生意，很直接地说道：“这，姑娘穿这些都好看啊。”
坐在一旁的汪值出声：“那就都做！”
看着这么多衣料，张桃灼下意识就想拒绝，却被汪值打断：“难不成你想让旁人觉得本公是个苛待下属之人吗？”
罗裁缝低着头，心里波涛汹涌。
下属上司？还真会玩儿……
见汪值又阴沉着脸，张桃灼有点怂，她真的挺怕会黑脸的上司，摆手道：“哪里哪里，我这不是为您节俭吗？”
“本公还用不着省这个钱。”汪值挑了挑眉，听见她是为自己节省，心里很是舒畅。
赚得盆满钵满还听了一耳朵八卦的罗裁缝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汪府的刘管事带着一脸和善的笑道：“罗裁缝应该明白什么叫做沉默是金吧。”
罗裁缝也不傻，听八卦是一回事，活着是另外一回事。她也认识不少达官贵人，自然知道汪值这人她得罪不起：“妾当然明白！今日妾就来量了量身，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张桃灼量完身和汪值说了几句话就回了自己院子——她最近很忙，在做貂皮围脖。
汪值翻了翻兵法，啧了一声，把刘管家叫了进来，一脸淡然地吩咐：“库房里有些皇上娘娘赏的料子，挑些厚的，拿去罗绮楼，让他们多做几件。还有之前那个狐裘，到时候一起送过去。”他说完又找补了一句，“咳，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刘管家一脸理解的笑容：“您说的是，放坏了多可惜。”
倒是汪值还是静不下来，拿起一本书，就阔步去了隔壁院子。
今日天特别晴朗，张桃灼正坐在院子里缝皮子。
汪值好奇地问道：“在做什么？”
“给师兄缝个围脖。”张桃灼说到自己师兄就忍不住抱怨：“都二十几的人了，什么都要人操心，挣不了几个钱还把钱都花在吃食上……”
汪值面色古怪，心里想着：在吃食这一点上，你们像亲兄妹。
缝完师兄的围脖，张桃灼又摸出几张皮子。
汪值看了一眼，嘴角翘起，他觉得那个棕色的应该就是给他的，他心里很高兴，但是他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