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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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宿宁盯了屋子里的人好一阵，但是这两个人梳头就仅仅是梳头而已。chunmeiwx
虽然夜半梳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但自从晏羲和没有反抗郭庶人，乖乖任他摆弄之后，郭庶人的动作倒也不如最开始那般粗鲁了。
梁宿宁悬着的心因此放下了许多，但她始终觉得那，把带血的剪刀，和现在这个眼中充满怜爱的郭庶人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一夜过去，在郭庶人为晏羲和梳够头发，心满意足后才肯离开。虽然这晚无虞，但梁宿宁并未因晏羲和这短暂的安全而放松警惕。
此后许多日，她仍旧在时刻密切注意郭庶人的动向，白日夜里皆是如此。
可是这一观察，却让她发现了郭庶人的另一处不对劲之处。这郭庶人与王公公未免有时凑得太近了，两人间的距离时常近到有些失仪。
那王公公时常来冷宫为找梁宿宁麻烦而来，许是他还记得那日长街上梁宿宁对他出言不逊的缘故，王公公时常故意为梁宿宁布置下许多杂活累活，等着寻她的错处。
只是梁宿宁做事滴水不漏，让他想找个借口给她教训都不成，每每他被梁宿宁的伶牙俐齿讥讽地哑口无言时，便会怒气冲冲地离开。
而他若见到了郭庶人，便会凑到她身边，闭上那狭小且冒着精光的眼睛。
梁宿宁亲眼所见，那王公公的手蹭上郭庶人的腰肢，还时常对她动手动脚，动作熟稔得绝非仅仅发生过一两次。
每每他眯着眼睛，将头伸到郭庶人脖颈处细细去闻她的香味时，王公公都会消去大半的火气。
梁宿宁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郭庶人在冷宫的吃穿用度比旁人的好上许多，也明白过来为何她能这样随意的出入冷宫。
她背后的靠山，分明就是掌管冷宫的王公公。
梁宿宁暗自压下心头惊疑，在某次状似无意地向侍卫问起王公公的住所，直到她从侍卫口中确切得知，王公公的住处便是冷宫南面之时，她这才确定下来，郭庶人与王公公竟敢在冷宫之中，私自往来。
既然得知了郭庶人与王公公的关系不一般，梁宿宁更不敢松懈于郭庶人夜间的行动，若她有着王公公做靠山的话，晏羲和岂非在她鼓掌间被任意戏弄。
是以，但凡郭庶人深夜去到晏羲和的屋子，她都会暗中躲在一边，以备不时之需。
初时几次倒还好些，除却梳头之外，这郭庶人只会深夜前来拿着一些破旧的玩具给晏羲和玩，像是真心对待自己孩子般对待他。
虽说举止很奇怪，到处都透着些许不合时宜，但梁宿宁也不好无端出去阻拦些什么，毕竟晏羲和并没有对她的行为有什么反抗，只是在她每每来此时，变得更加沉默寡闻。
直到有一次，郭庶人一如往常地来到晏羲和的屋子内，只是这次她在为晏羲和梳过头后，捧着晏羲和的脸，爱怜道：“我的孩儿，唤我一声母妃可好，让母妃听听？”
晏羲和眼中却毫无波澜，静静地看了她许久道：“你不是我母妃。”
郭庶人面上的笑意一下沉寂下来，她转眼就变了脸色，嘴角抻平，没听清般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晏羲和依旧道：“你不是我母妃。”
郭庶人马上面上就狰狞起来，看着十分可怖，一把攥住了晏羲和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你你不是我母妃！”
“闭嘴！闭嘴！”郭庶人突然嚎叫起来，砸烂了桌子上三三两两的杯盏，抓起一枚碎瓷片就往晏羲和身上划去，“你说什么？！我不是你母妃还能是谁？！你就是我的孩子！”
“我早晚能成为皇后，你就是太子！你不跟着我，你还想跟着谁？！”
郭庶人气急的样子实在太过吓人，梁宿宁没见过郭庶人发病，一时被她这毫无预兆的转变吓得怔在原地。
屋内几息之间，郭庶人便用瓷片在晏羲和身上划破了几道血痕。见此情形，晏羲和几日前胳膊上的伤疤也毫无疑问地是来源于她。
“你既然不愿意称我为母妃，好！那你这张嘴以后也不用说话了！”疯妃狰狞地笑着，抓起一把碎瓷片便要往晏羲和嘴里塞，“吃了它！你不是不愿意叫吗？”
晏羲和被摁在地上，眼睛恨恨地瞪着她，却因两方实力悬殊，他瘦弱的四肢，难以反抗。这疯妃虽身处冷宫，身上却依旧丰腴，像是平日里就有好吃好喝供着一般。
梁宿宁被眼前骤然出现的变故惊出冷汗，连忙夺门而入，抄起屋中的一只板凳往疯妃头上砸去。
那疯妃受到重物撞击，被砸地倒在地上，只是眼睛还不甘心地望向晏羲和这里，但却因受伤的缘故，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梁宿宁望着她额角的那一丝血迹，心中慌乱不已，但好在人的胸腔还有起伏，并没有危及性命。
她扔掉手中的椅子，心有余悸，却强打镇定地往晏羲和那边看去，将瘦弱的他拉起来就往外走。
屋内还传来郭庶人虚弱的轻唤：“孩儿我的儿别走，别走。”
二人对这声音充耳不闻，走了许久终于远离了危险后，梁宿宁才惊魂未定地上下检查了一番晏羲和的情况，边看边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晏羲和摇摇头，可是他再怎么摇头，梁宿宁也不信了，因为他身上实在血迹太甚，除却方才被疯妃划破的伤口，他刚才倒在地上，也压到了不少碎瓷片。
身上血痕斑驳，却依旧一声不吭，没喊过半句疼，反而挥开了梁宿宁抓着他的手，不快道：“早跟你说了别管我的事。”
“现在好了，你也难逃出他们的手掌心了！”晏羲和语气中有些恼意。
梁宿宁却听出了，他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牵连她，她心中不由一软。
“你何必为了我得罪这些人？”晏羲和神色有些痛苦，刚才他面对那样可怕的郭庶人都没有慌，可此时他小小的身躯却颤抖着，透出些不安来。
梁宿宁这才意识到他这些天的疏离，皆因怕她会得知此事而受牵连，他也再用他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
她心间一软：“你还只是个孩子，我又怎能为了保全自己，而去看着你这样一个年弱稚子为人所欺负呢？”
“那若是他们找上你，你该怎么办？”
“我早就身不由己，现在沦落到如此境地，什么都没有了，我自然也什么也不怕了。”梁宿宁垂下眼，笑着安慰他道：“就像你，不也是一直在他们的手段中艰难求生吗？”
“若你信得过我，那我也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来拉你一把，好让你在这冷宫之中能够勉强度日。”
“你愿意相信我吗？”梁宿宁试着向他伸出手去。
晏羲和望着那只手，有些犹豫地抓紧衣角，想了半晌，缓缓将自己的小手放了上来，望过来的眼神像只受惊了的小鹿般，战栗微微。
但在梁宿宁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后，晏羲和被来自她的热意包裹，那些战栗在瞬间被尽数驱散。
在下定决心选择相信梁宿宁后，晏羲和就再也没回到那个冰冷且时常被郭庶人骚扰的房间了，而是在紧挨梁宿宁屋子的房间住下。
与她仅有一墙之隔，他能安心，她亦是如此。
他们一得空，梁宿宁便会拿自己带来的笔纸给晏羲和用，叫他如何握笔，如何写出顺序正确的文字，教他看书读写。
晏羲和在会写她的名字后，便十分欣喜地拿着自己写的那七扭八拐的三个字给梁宿宁看：“宁姐姐，我会写你的名字了！”
那字写得虽不好，梁宿宁却也没有对他泼冷水，一点点地鼓励他道：“殿下会的愈发多了，来日定能比我会的还要多。”
她也教他写了他的名字，只是比起他自己的名字，他似乎还是更喜欢写她的名字，像是对“梁宿宁”这三个字格外喜欢且用心。
而郭庶人自那一晚后，脑子更加不清醒了，时常在冷宫四处游荡，逢人便抓着问她的孩子去了哪里。
有梁宿宁的帮忙，将晏羲和藏起来不被她找到倒不算困难。他们倒也难得有了几天安生些的日子，晏羲和身上的伤也终于七七八八养得恢复了不少。
她的丫鬟春熙在外也总是来探望于她，为她带些过冬的衣物或吃食，还会将梁府现在的消息告诉她，好让她不担忧梁府的处境。
好在看守冷宫有个面冷心热的侍卫，叫做田杨，因春熙来得频繁，两人一来二去得关系竟也好了起来。有他二人在，梁宿宁在冷宫之中的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
她与小皇子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小皇子聪慧过人，很快便能书写大半的字，能读下她带去的好几本书，只是她刑部出身，带来的书没有旁的，皆是律文条例，便教他这些也是最多的。
冬日将要来临，梁宿宁会改改春熙送来的冬衣，想着为小皇子缝些过冬的衣物与棉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