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发
十四阿哥还想挣扎一下，小手用力撑着凳子，努力抬起头来。
可惜他憋得满脸通红，还是只勉强露出一点额头。
大阿哥第一时间发现十四阿哥这若隐若现的头顶，他坐着还没桌子高，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快，给十四弟送垫子，一两个可能不够，送四五个过来！”
太子听见大阿哥的笑声，过来一看也忍不住笑了：“光用软垫还不行，垫得太高，十四弟要坐不稳摔着就不好了。”
他扭头吩咐宫人搬来一张两边带扶手的椅子，里面塞了好几层软垫，再把十四阿哥抱上去。
这下子，十四阿哥坐着终于能在桌子上露头了。
大阿哥还笑得停不下来，十四阿哥鼓着腮帮子，满是不高兴。
四阿哥只好开口打圆场道：“十三弟和十四弟一路过来也累了，肯定饿了，赶紧开始吃吧。”
十三阿哥乖巧点头，看四阿哥亲自给自己夹菜，摇头道：“四哥自个吃，让苏伴伴帮我夹菜就好。”
四阿哥点点头，又去给十四阿哥舀了半碗粥。
十四阿哥这年纪吃不了太硬的东西，粥水和软绵绵的点心还能吃。
他这小手根本不可能拿得住勺子，四阿哥不放心，只好给十四阿哥喂。
大阿哥看四阿哥先是忙着给左边的弟弟夹菜，然后忙着给右边的弟弟喂一口，实在够忙的：“四弟吃你的，十四弟让宫人喂就行了。”
十三阿哥却说道：“十四弟的力气大，已经能自个拿勺子了，就不用人喂了吧？
他又看向十四阿哥：“十四弟是大孩子了，还要让人喂，不羞羞吗？”
十四阿哥原本跟大爷一样，只张口等着四阿哥喂过来就行了。
他正舒服着，冷不丁听见十三阿哥的话，就知道这份享受是继续不下去了。
十四阿哥不满地在心里哼哼唧唧：‘十三分明是嫉妒四哥更照顾自己一点，我自己吃就吃！’
四阿哥听见十四阿哥的心里话不由好笑，不过看这个弟弟真要尝试，还是把勺子塞到他的右手，还用手虚虚帮忙握着，免得勺子掉了。
十四阿哥摆弄了几下，很快熟悉了，握着勺子就慢吞吞吃了起来。
虽然吃一半掉一半，好在他拿着勺子还算稳当。
四阿哥看十四阿哥自个吃得不错，也就拾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正吃着，就听见后边十阿哥心里在嘀咕：‘十四弟不会爬不会说话，拿勺子就挺稳的，跟我真像。’
‘额娘说我周岁的时候也是不会爬不会说话，唯独吃饭最积极，勺子拿得那个稳！’
四阿哥听着差点噎住了：十弟，周岁什么都不会就会吃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吧！
他转头见十四阿哥把小碗里的粥吃干净了，又让人添了半碗，很快又见底了。
……看来十四阿哥跟十阿哥一样，也是个饭桶？
十四阿哥嗷呜一下把最后一口粥吃完，抬头发现四阿哥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
四阿哥不会觉得自己吃太多，又没有给月银打点御膳房，这是不高兴了吧！
十四阿哥心里愤愤不平：‘都怪嬷嬷没留下月钱，十三花钱去御膳房打点，我却两手空空，要在四哥这里白吃住！’
‘不行，我得赶紧学会说话，让嬷嬷把我的月钱送过来，绝不能蹭吃蹭住！’
四阿哥听得好笑，心里又暖暖的。
两个弟弟这是怕自己的月钱不够花，其实带着两个年纪那么小的弟弟，哪怕打点又能花多少呢！
他很想让两个丁点大的弟弟别操心这个，该吃该睡就好。
不过这会在尚书房不是说话的地方，四阿哥要跟两个弟弟说自己不差钱，别人听着仿佛他在炫耀一样了。
他正琢磨着，就听见十三阿哥软糯的声音：“四哥每天要上课，很难腾出时间来。正好弟弟左右无事，想着每天帮四哥教十四弟学爬，怎么样？”
四阿哥想着也是，他每天大清早要过来尚书房读书，下午还得上武课，得傍晚才回去，教导十四阿哥的时间确实不多。
然而他又心疼两个小的每天跑过来给自己送饭，连忙阻拦道：“十三弟帮忙，我自然是感激的，不过送饭就算了，让宫人每天过来跑腿就是。”
十三阿哥眼巴巴看过来：“弟弟就是想跟四哥每天一起用饭，人多也热闹，十四弟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十四阿哥虽然不乐意配合十三阿哥，但是这话却没毛病，于是点了下小脑袋，还“嗯”了一声。
四阿哥见十四阿哥赞同，也就笑着点头道：“好，那就有劳十三弟了。”
十三阿哥小脸上全是笑容：“四哥放心，弟弟一定用心教导十四弟。”
他心里的声音都带着高兴：‘这样一来，我就能继续在四哥那边住下，十四弟就不能单独霸占四哥了！’
‘教导十四弟不费什么事，十四弟落我手里，一定拼命训练他，保证几天内就让他学会爬了！’
四阿哥听得一愣，十三阿哥看来有点不喜欢十四阿哥？
然后十三这个弟弟为了不让十四独占自己，他才接过教导十四阿哥学爬的差事吗？
四阿哥知道这个真相，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他是不是得让苏培盛每天留下盯着点儿，别叫十三阿哥训练过了，让十四阿哥累坏就不好了。
十四阿哥心里气哼哼的：‘十三这得意的小模样，肯定在想后边要怎么费劲折腾小爷，小爷才不会认输，肯定很快就学会爬了！’
‘等会爬了，还得赶紧学会说话，别叫什么玩意儿都骑到小爷的头上来！’
四阿哥听见后不由微微皱眉，怎么回事，谁趁着自己不在，居然欺负十四阿哥了吗？
十四阿哥不会说话，身边人要是伺候得不好，没有自己盯着，只怕要怠慢不少。
用完饭后，十四阿哥拿着勺子虽然熟练，还是身上掉了不少。
四阿哥正想带着他去换一身衣服，十三阿哥自告奋勇要带十四阿哥去换，正好他也得洗手。
尚书房的偏殿是给阿哥们歇息的地方，另外有隔间能换衣服。
大阿哥不太放心两个小的，还跟着去了。
四阿哥趁机把苏培盛叫到一边，小声问了今天的事：“是不是有宫人趁着我不在，欺负十四弟了？”
苏培盛听得心下一惊，明明四阿哥人在尚书房，是怎么知道住处发生的事？
他只觉得可能有谁在四阿哥耳边多嘴了一句，赶紧一五一十把那宫女的举止和话语都重复了一遍：“是奴才的错，没注意到这宫女野心不小，还想靠近十四阿哥。幸好十三阿哥立刻发现了，十四阿哥对这宫女也不亲近。”
闻言，四阿哥微微点头道：“如此，你亲自去永和宫递话，就说这宫女伺候得不好，换个人过来。”
苏培盛听后迟疑道：“主子，娘娘知道后会不会不高兴？”
毕竟四阿哥派他过去把宫女换了，这就仿佛直接打了德妃的脸面，觉得她给十四阿哥挑选的宫女不合适，被四阿哥发现才换人。
在永和宫的时候这宫女看着没什么毛病，怎么来了四阿哥的住处人就不行了？
是不是因为四阿哥把十四阿哥的奶嬷嬷打发回去，又没能力管束好这个宫女，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四阿哥明白苏培盛的担心，却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道：“四哥真不会变通，这宫女当初是大哥随手一指留下的，让他派人跟德妃娘娘说一声不就好了？”
听见这话，四阿哥回过头来，发现是九阿哥。
九阿哥心里的声音更是不断：‘四哥还跟以前一样，做事一板一眼，还不知道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去。’
‘既然是大哥惹来的祸根，当然让大哥去处理了。’
‘大哥发话，德妃肯定不敢说什么，也不会牵扯到四哥身上，宫女又能顺利打发掉！’
九阿哥见四阿哥沉默，还以为他不接受自己的建议，冷哼道：“弟弟就是经过的时候听见了，忍不住多管闲事。四哥要是觉得不妥，那就随便你。”
他鼓着小脸，气呼呼就要往回走，被四阿哥赶紧拦下。
四阿哥无奈笑道：“九弟的建议很好，我就是有点惊讶，一时没回过神来。”
说完，他又疑惑道：“就是大哥把那宫女留下的事，九弟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四阿哥和苏培盛刚才压根没提这宫女是怎么留下的，九阿哥怎么知道的？
这话一出，九阿哥小脸一红，撇开后含糊道：“我就是知道，怎么了！”
他心里面却在嘀嘀咕咕：‘我才不会说，知道十四被送去四哥那边，十三也跟着去了。四哥自己才多大就要照顾两个更小的弟弟，我才跟大哥私下多问了几句。’
四阿哥没想到九阿哥居然如此关心自己和十三、十四两个弟弟，虽然嘴上说话不好听，显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由抿唇笑了笑。
九阿哥看他笑了，顿时不快地嘟囔道：“笑什么？四哥这是嘲笑弟弟吗？”
四阿哥连忙摆手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九弟真聪明，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九阿哥被他一夸，要是有尾巴的话都要翘起来了，抬着小下巴继续道：“四哥要是不好意思跟大哥提起，我私下跟大哥说就好了。”
四阿哥摇头道：“不用，九弟出了这么好的主意，回头我亲自跟大哥说说就行。”
九阿哥又不高兴了，哼唧道：“四哥就是古板，这事举手之劳而已，何必推来推去！不过四哥偏要亲自去找大哥，那就去吧，我就不管这个闲事了。”
等他迈着小短腿一走，苏培盛这才欣喜地道：“幸好有九阿哥出的这个主意，德妃娘娘想必不会怪罪到主子头上……主子看来很高兴？”
苏培盛还真的很少见四阿哥笑得这般欢喜，四阿哥立刻收敛了嘴角的笑容：“没什么，九弟年纪小却很聪慧，还如此关心我，我自然高兴。”
其实是刚才九阿哥的模样实在太可人了，明明个子小小，只到四阿哥腰的位子，却抬着小下巴一副大爷的模样。
他说话的时候还故作成熟，其实声音却还带着稚嫩的奶音，小大人的模样实在让四阿哥忍俊不禁。
但是刚才四阿哥努力憋着，不敢在九阿哥面前笑，不然按照九阿哥的性子只怕要恼了！
四阿哥在外边笑够了，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回去了。
这事在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面前提及也不好，索性等他们回去后他才跟大阿哥提起。
于是等下午武课，大阿哥给四阿哥指点箭术的时候，他才小声跟大阿哥提起此事来。
大阿哥一口答应下来：“这是小事，我原本就担心十四弟怕生，伺候的嬷嬷和宫女一个都没留下，夜里闹腾就不好了。如今十四弟喜欢四弟得紧，也不会闹，那宫女就很不必留下。”
“更别提这宫女还心大，留着也是个祸害，谁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四阿哥听后连忙道谢，大阿哥摆手道：“原就是我的错，当时没多想就随手指了一个，该是打听清楚后才把人留下才是。”
他是想着十四阿哥的奶嬷嬷必然是德妃的心腹，在四阿哥这边留下，有什么事是听四阿哥的还是听她的？
就四阿哥的性子肯定不好得罪德妃的心腹，那嬷嬷只怕要蹬鼻子上脸，所以大阿哥才会打发掉奶嬷嬷，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哪里想到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宫女，也能闹出事来？
该说德妃原本就是宫女，如今一步登天，身边伺候的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这般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