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出路
老村医话一出，房间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他几个孩子都看向李大华，而李大华对这一切一点都不关心，她出了屋子，其他人也一并出了屋子。
而房间内，只有刘佩佩和躺着的李陆申以及村医。
“谢谢你啊。这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这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您老给想想办法。”刘佩佩擦了把眼泪，说话间，就要给村医跪下。
村医连忙拉起刘佩佩，一脸为难，“那我想想办法，嗐，你家也倒霉，这一家子可咋办。”村医摇摇头，很是同情刘佩佩，先前那一群人过来，以及李家的事，大家多少都清楚，但是没进去，一来，李家是外来户，二来，人家也没找咱，你这突然上去出头，那可是将近二十个大汉哎，怎么打的过，要是自己落伤了，还得白搭一个医药费。
“嗐，命苦。”刘佩佩无奈的摇摇头，眼睛却死死盯着躺在炕上的李陆申，她这一辈子，只活了一个李陆申，可是她对他所做的一切，居然是厌恶？她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败笔？想到这，刘佩佩的眼泪啪哒落在手背上，她原想，要是刚才把李陆申拍死了，她就跟着他一起死，可是现在他没死，还瘫了？刘佩佩的内心是高兴的，这下子他这辈子只属于她一个人了，也不会闹离婚，也不会去招惹别人了。
“你家这情况，我看你得赶紧去他单位，不管是提前退休还是咋地，你得弄点钱啊，要不然你这几个娃娃咋长大了？”老村医知道的多，医者仁心，他瞥了眼窗外的几个孩子，语重心长道。
“谢谢您。”刘佩佩是真心实意的，李陆申工资不多，给这个家花的更少，可是到底是一笔钱，要没这钱，他们可怎么活？
“行了，我先回去配几副药，待会给你送来。”老村医摆摆手，不让刘佩佩送，自己一人出了李家，他一出李家大门，就有人问他打听李家到底是出了啥事。老村医一甩手，没有说话，他在村里辈分高，又是大夫，其他人也不会没事招惹他，见从老村医这打听不出来啥，有好事者直接爬墙头打算去看看，结果就看到院子里的李大华，两人一对视，那人吓的直接从墙上摔下来了。
李大华看着那人掉下来的场景叹了口气，以后这事是少不了了。
“姐，以后咱们家咋办？”从爹娘闹离婚到忽然有人闯到他们家，再到他们爹忽然瘫了，这一切太突然了，他们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李大华，最终将目光投到李大华的身上，年龄最大的李二林最先开口。
“该咋办咋办，以前他在这个家也没有起多大作用。”李大华道，她知道这话是安慰不了这些人的，毕竟，李陆申在这个家的权威是打他们出生就有的，就算是个摆设，也摆设了这么多年。
众人沉默，忽然，李二林又出声道，“姐，我想去县城打工。”她在这个家目前就是个打杂的，她觉得她都当个弟弟妹妹的娘了，家里不可能供她读书，过个一两年估计她就给别人当媳妇了，可是看到她姐结婚时被打的样子，想到她将来可能过这样的日子，她就一阵后怕，现在爹瘫了，这个家就没有能禁锢她的东西了！
“你准备干啥？”李大华抬眉，瞥了眼李二林，就个初中生的样子，她能出去做什么？“我的意思是，现在大多是走分配，你去了你能干啥？比如说，你去挑粪，你要一直挑吗？你现在挑，十年后也挑，那万一十年后不用人挑了，你咋办？”李大华问道，她是走体育生，后来职业散打，她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只不过这个小孩实在是太小了，也没有足够的见识能做相对正确的选择，她理解她现在想逃离这个家庭的感觉，但是希望她不要为了逃离而让自己的人生充满遗憾。
“我……”李二林一时语塞，她的眼睛顿时涌出眼泪，“可是我真的不想每天割草，种地，做饭，我就跟个老妈子似的。”李二林忍不住了，以前有李大华在，大多数事是李大华在干，现在就就她一个主要干活，三满能去读书，四芳干完活还跟着三满识字，五景啥也不懂，就她一个，就她一个，每天忙了一天，又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李大华揽着李二林的后脑勺，轻轻拍着李二林的后背，让她在自己胸/前尽情的哭，两个不靠谱的父母导致孩子承担了爹妈的角色与责任，可是也到底是个孩子。
“姐，不管你想干啥，我都支持你，大姐也不是不让你出去，就是让你想好你能干啥，想干啥！”李三满是读过书的，很快就明白了李大华话里的意思，他连忙安慰着李二林。
“我也是。”
“我也是！”
李四芳和李五景纷纷附和着。
“噗嗤。”李二林由悲转喜。
“你呢，不管干啥，不能做个睁眼瞎吧！”李大华说着，不由的谢谢九年义务教育，“所以，要不然你先读书？”
“我不。”李二林急急反对，“家里供不了那么多学生，而且我现在去，得从一年级念起，我不要。”她的头摇的跟个波浪似的，“我又不全是睁眼瞎，我识数，认识字，我还会背九九乘法表呢。我现在就想去外面。”
“行吧，那你想想你要干啥，完了咱们去县城考察考察。看你想的那个东西能不能成。”李大华笑着道，有些事不能逼，李二林是个聪明孩子，她要是想学了，能去读夜校，有的是招，她要是不想学，你把头按在地上也没用。
几个人说着话，忽然刘佩佩从里屋出来，她看着院子一字排开的孩子们，突然觉得她老了，大华已经结婚了，她也是在大华的年纪嫁给李陆申的，而现在，她都有了五个娃娃了，这些孩子都很懂事，从前，她觉得孩子懂事是理所应当，可是刚才，她觉得，好像不是这个回事。
她就很不懂事，在娘家的时候靠着爹妈，干活也不积极，后来为了嫁李陆申和家里闹翻，她爹说和他们断绝关系，那几年，是真的难，为了照顾李陆申，她从什么都不会，成了什么都会，那时的李陆申不会帮她忙，可是她爱的要死要活，觉得他要是帮忙才反常。
她生大华的时候，她娘冒着大雪连夜翻了好几个山头来给她送小米粥，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快死了，李陆申不会疼她，她生李大华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看书，更别提给她准备什么了，她那时候想，她要是死了，李陆申会牵挂她吗？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
因为生了李大华，她和家里关系也缓和了，那时候的她的日子才好过点，没什么都可以回家要，可是因为那夜的奔波，她娘没几年死了，她爹因为一场风寒去了，从此以后，那个家，就和她没关系了，那时候的李大华见她伤心，就帮忙和面做饭，不到一米的个头，还没案板高，垫着个小板凳，因为差点把面掀了，还挨了李陆申一巴掌，后来大华越做越好，她也心安理得的把一些事分给大华，其他几个孩子如是，也因为这些孩子，她几乎只忙李陆申一个人的事，因为孩子们会自己给自己想办法。
而这些孩子们，她刚才听了他们说的话，似乎，她很不称职。
刘佩佩的脖子上还有刚才李陆申的掐痕，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她进了厨房给自己打了盆水，稍微洗洗才像个人样，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刘佩佩才走到众人身边道，“二林，刚才你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你就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吧，家里的事有娘。”说话间她又拉着李大华进了原先李陆申的书房，她一进门就看到书桌上的字，刘佩佩气不打一处来，两下把书桌上的本子揉成一团丢了出去。“二林，下午用这个点柴火！”
李二林木然，李四芳却看的眼睛发直，她爹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纸也好，用墨水写字不会洇开，于是她祈求的看向李二林，用嘴形默默念了句“二姐～”
李二林没眼看，但她也知道四芳爱看书，于是她慢慢移到那团纸面前，李四芳迅速捡起来藏在衣服下面跑进了房间。
这边的刘佩佩大概讲了她要去李陆申的单位申请一笔钱，或者提前退休，用这笔钱养家，李大华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可是，毕竟这么一大家子人，也便默许了。
刘佩佩也说了不让李大华干嘛，有什么她来，李大华现在身边，她觉得心安些。
于是当天，刘佩佩就领着家里的孩子，用板车推着李陆申去了他的单位，正好是放学时候，这直接把校长给看懵了，昨天还去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于是赶紧领着一行人去了教室办公室，刘佩佩添油加醋的说了黄老师的哥哥带人去他们家打人，刻意省去了周芳然的事，现在李陆申动不了了，工作咋办？毕竟是你让他回去了，人回去了被打了，要是在学校能出这档子事吗？又哭诉了几个孩子一大家子人靠她一个人可怎么活？
于是在刘佩佩的撒泼打滚下，校长说了可以申请病退，但是具体怎么着，他得报道给上级单位，由上级单位最终决定。
刘佩佩不放心，又逼着校长说明确了这事，这才放心下来。
于是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又推着李陆申回家了，这时的李陆申已经清醒过来，不过这时候他惊觉自己不能动，不能说话，整个人就只剩下眼珠子能动，顿时慌了。
可是他说不来话，也没人能懂他的意思。他只能疯狂的转着眼珠子，而一路上看热闹的人更是多的离奇，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透露着同情，嘲笑。
李陆申悲愤的难以言表，可是他偏偏无法言表。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李陆申无奈的含泪闭眼。
心里默默骂了刘佩佩一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