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六十八)<!>
史鼐道:“依臣之见,可以先把茜香国给占下来,经营几年,日后也可做个周转之地。”
圣人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大胃口。”
史鼐低眉顺眼,“臣只是见不得这些臭虫在眼前蹦哒,恶心人而已。”
“臭虫?”圣人笑了起来,连连点头,“不错,可不就是臭虫吗?咬人不疼,却能把人恶心死。”
但随机,圣人就想到了掌控东南水师的南安郡王,蹙眉问道:“对于领兵之人,你可有成算?”
东南水师一向由南安王统领,若有水战,南安王自然也是领兵的首选。但圣人既然这样问,明显就是不放心南安王领兵,想要人给他推荐一个别的选择。
这也正常,毕竟哪个皇帝也不会放心一个异姓王的。特别是像南安郡王这样长期镇守一方的异姓王,更让天子忌惮。
但史鼐这辈子既然做了文官,就不会轻易再插手兵事。
所以,他只是恭敬地回了一句:“臣对军中将士不熟,调兵遣将之事,该由圣人亲自定夺。”
圣人有些恼怒:你平日里不是很懂得朕的心思吗?今日怎么装起傻来了?
但听史鼐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有一点儿,臣不免忧心。”
圣人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你说。”
史鼐迟疑了片刻,语气犹疑地说:“虽然先代南安郡王骁勇非常,但如今的这位,却是锦绣堆里滚大的。东南水师一向由南安郡王统领训练,不知如今,还有当年的几分战力?”
圣人一怔,也不禁忧虑了起来。
“朕听说,你弟弟如今在水师?”
史鼐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圣人。舍弟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又性子急躁,不是正经当差的料。臣也是没办法,只能想法子让他多立些功劳,以免日后养不起家小。”
圣人挑眉,“你到底是他哥,还是他爹呀?他也老大不小了,还要你处处操心。”
史鼐笑了笑,“长兄如父嘛。”
圣人不想和他说这个,话锋一转,就问起了他想知道的事,“既然史鼎在水师之中,那他可曾在信中对你说过,如今的水师情况如何?”
史鼐似乎是怔了一下,说:“舍弟在军中,除了年节,从不给家里写信。”
他顿了顿,又道:“舍弟知晓,臣对兵事不感兴趣,倒是送回来了几本西洋人关于数学的著作。只是……”
史鼐为难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只是那书上写的都是西洋文字,除了阿拉伯数字,臣都看不懂。”
圣人纵然心里有事,也被他逗得一乐,说:“钦天监倒是有几个测算历法的洋人,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史鼐想了想,点了点头,“行,臣得空了,就去请教一番。”
圣人道:“你回去之后,让你兄弟多关注一下东南水师的情况,朕许他秘奏之权。”他说着,就让戴权去拿了一个放密折的匣子。
这匣子上装的是暗锁,锁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圣人这里,一把在写奏折的人手里。
既然圣人有这样的心思,史鼐自然也不会推辞。虽然史鼎性子莽撞鲁直了些,但心里却还是有数的。
而且,性子鲁直一些,才更能博得圣人的信任不是?
“那臣就先告退了。”
史鼐离去之后,圣人叹了一声,问戴权:“太孙下学了吗?”
这些圣人可能会关注的消息,戴权早散了小太监出去,半个时辰来给他汇报一次。说来也巧,就在不久前,戴权才收到了最新一次的禀报。
因此,圣人一问,他便立时回禀:“太孙还在跟武大人听史,倒是忠宁王世子,早已回了甘泉宫。”
忠宁王世子就是徒滨。
或许是圣人觉得三皇子真的老实了,就立了徒滨做了世子,也算是对三皇子的安抚。
徒滨虽说是太孙的伴读,但他毕竟是皇孙,不能和臣子家的儿子同等对待。
再则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学史差不多就等同于在学帝王心术,圣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太孙以外的皇孙跟着一起学呢?
非但武大人讲史的时候,徒滨可以先下学走人,圣人也会私底下给太孙开小灶。
因着三皇子一系都知道,他们是绝无可能沾染皇位了。因而,无论是三皇子夫妇,还是段贵妃,都把徒滨的性子往不争不抢那边引导。
比如太孙每日比他多学两个时辰这回事,到了段贵妃嘴里,就是太孙可怜,日日被圣人拘着读书。
徒滨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不以为太孙比他多学了东西是他自己吃亏了,只认为自己多玩儿了是占了便宜。
他又不像三皇子小的时候,亲爹只看得见兄弟,看不见自己,自然也不会像三皇子一样,生出那些不甘来。
圣人冷眼看了一段时日,见徒滨的性子是真的烂漫,这才允许他一直做太孙的伴读。
听说太孙在听史,圣人便道:“那便等他下学了,让他早些回来。”
“是。”戴权应了一声,退到殿门口,招手叫来徒弟冯保,低声吩咐了几句。
冯保点头表示明白了,便小跑去了太孙读书的无逸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太孙便回到了乾清宫。圣人免了他的礼,抬手叫他近前,“来,到皇祖父这里来。”
太孙脚步轻快地走过去,仰头问道:“皇祖父忙完了吗?”
“嗯。”圣人摸了摸他的头顶,“这几日政事不多。”
祖孙二人说了会儿家常,圣人才说起了正事,“史卿前段时日给你看的那张舆图,你还记得吗?”
提起那张舆图,太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记得,我还自己画了一遍呢。”
只要想到海外还有无数肥沃的土地等待开采,无数的蛮夷等待教化,太孙就觉得热血沸腾。
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远超前人的一代圣君,他大夏的江山,也一定会远迈汉唐!
圣人原本有很多话要问太孙的。可是,在看到太孙神情的那一瞬,他就觉得不必多了。因为,孙儿的神情,已经足以说明很多。
圣人想起他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个时候,天下还没有完全平定,他的父皇时常亲征在外,就留他这个太子监国。他在登基之前,已经做过近十年的监国太子了。
那时候,他还不怎么情愿。
因为,他自认为武力值不输于人,兵法也还算精通。他不想留在京城做太平储君,他也想去冲锋陷阵。
如今的太孙,跟那时的他,是多么的相像?
太孙仰头问道:“皇祖父怎么突然问起舆图来了?”
圣人笑道:“也没别的事,只是最近茜香国不□□分了,史鼐与朕商议,有意灭了茜香国。你觉得怎么样?”
太孙思索了片刻,说:“茜香国对大夏来说,虽然是癣疥之疾,但却仗着地利之便,时时来扰,着实烦人的紧。若是能一举拿下,自然最好,但若是不能,怕是会打草惊蛇。”
观点虽然稚嫩,但也算言之有物。
圣人欣慰地笑了笑,说:“这个你放心,朝廷自有安排。”
郭家和黄家暗地里抛售私盐的事,终究是被其他盐商发现了。
郭、黄两家的势力虽大,但其他盐商的势力也不小。两家被其余几家联合挤兑,今日被巡抚衙门查,明日又被知府衙门查,后日又传出消息,说是有人吃了他们两家的盐,中毒身亡了。
然后,就有一家子老老少少,用破门板抬着一具盖着破布,脸色青黑的尸体在黄家门口闹。
郭家急着脱身,见人家到黄家门口闹,就趁机把脏水往皇家身上泼,散布流言,说那吃死人的盐,是黄家卖出去的。
黄家又岂肯吃了这哑巴亏?
两家登时相互撕咬了起来。
其他几家见此,便收了用在他们身上的人手,联合起来,先是拜访了两江总督,又来拜访巡盐御史,连带的还有江苏巡抚。
总之,把他们能拜访的高官全给拜访了一遍。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请他们拦截一下从广州留过来的盐,让他们有个喘息之机,把手上的盐先卖出去。
“也不必太久,只需一年半载。”
林如海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
“诸位也莫要为难我。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实话告诉你们,这事背后,有大人物在推动,就算林某,也只能明哲保身了。”
他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已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聪明,自然明白该怎么办。
可是,在巨利面前,他们如何肯甘心?
出了巡盐御史衙门,几个盐商便拉下了脸。
“平日里收咱们银子的时候,不见他手软,怎么如今求到他头上了,他却一推二五六?”
“难不成,这事真的是无可转寰了?”
“别急,总督大人不是说可以通融吗?”
“可是,总督大人毕竟不是管盐政的。”
“那又如何?只要总督大人一声令下,让那些广州来的盐买不成,还不是轻而易举?”
“说的也是。”
几人看起来都放松了下来,只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只能说,郭家和黄家着实开了一个坏头。剩下的几家虽然表面上依旧同气连枝,但其实心里都在防备其他人。:,,,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