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四十四)<!>
史鼐厉声道:“拿下,太太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进宝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到门口招了招手,叫进来两个小厮,把一时愣住了的丫鬟给按到了地上。
“老……老爷。”那丫鬟似乎是没有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直到被小厮按着跪在了地上,她才惊慌着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真的是奉了太太之命过来的呀。”
“奉了太太之命?”史鼐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也不待她答话,便一脸玩味儿地笑看着她,口中吩咐进宝,“进宝,你去太太那里打听打听,太太可有差遣她花枝招展地来送汤。”
然后,又特别叮嘱了一句,“记住了,莫要惊动了太太,问底下的人就好。”
女子怀胎,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史鼐可不想让严氏因此动气,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是。”进宝听了这话,似乎也明白了些,响亮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他原本还以为,这丫鬟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太太专门提拔来伺候老爷的。
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回事儿呀。
老爷对太太真是上心,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往后也要对太太更加恭敬才是。
进宝到了正院门口,守门的婆子以为他是去求见太太的,连忙殷勤地迎了上来,“宝哥儿过来了?我这就找人替你通报。”
“诶,张妈妈,别惊动了太太。”进宝连忙拦住她,“劳烦妈妈替我把太太跟前儿的姐姐叫出来一个,老爷有事要问。”
张妈妈不敢耽搁,很快就把严氏跟着的翠柳找来了。
进宝把翠柳拉到一旁,低声询问了几句。张妈妈伸了伸脖子,还是什么都没听见,不由撇了撇嘴,又低头去嗑瓜子儿了。
到最后,翠柳一脸愤愤地回去了,进宝则是挑了挑眉,嘿嘿地发出了几声冷笑,暗道:真是什么样大胆的丫头都有。
进宝很快就回去了,在那丫鬟哀求的目光下,他实话实说,“老爷,小的问了太太跟前儿的翠柳姐姐,翠柳姐姐说,太太的确是吩咐灶上给老爷熬了参须汤,但不是让青娥送的,而是让二等丫鬟卉儿。”
跪着的那个丫鬟,就是青娥。
史鼐从第二套高数题里抬起头来,放下了特制的炭笔,一边拿湿了的松江布擦手,一边慢吞吞地问青娥:“说吧,该是卉儿来送的汤,怎么到了你手里?”
青娥垂着头掩饰脸上的慌乱,“卉……卉儿突然肚子疼,才让奴婢代她来送汤的。”
“哦?”史鼐仔细打量自己的右手,生怕哪里没有擦干净,嘴里慢条斯理地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
青娥连连点头,“奴婢句句属实,老爷可以传卉儿来对质。”
“行,这一关算你过了。”史鼐把松江布丢到了一边的托盘上,笑着抬头,看着青娥,在她明显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开口,“这汤里的药,可也要传卉儿过来对质一番?”
神经骤然放松,又骤然紧绷,青娥到底没绷住,猛然抬头,一脸愕然惊恐地看着史鼐。很显然,她是弄不明白,史鼐明明半口都没尝,又怎么会知道汤里有药的。
这时,她听见史鼐确定般地“哦”了一声,说:“看你这反应,汤里是真的有药了。”
青娥:“……”
——她只觉得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想吐又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憋得她脸都红了。
她根本就弄不清楚,史鼐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诈她的。
史鼐笑了笑,带着些恶作剧得逞的狡黠。或许是心情好了,他难得的发了点儿慈悲心肠,问青娥:“你是现在交代呢,还是等一会儿再交代?”
青娥茫然:这有什么区别?傻子才会交代呢。
“老爷,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由于一直低着头,她没有看见,进宝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满是同情了。
史鼐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不知道?”
青娥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着娇艳的红唇摇了摇头,“奴婢不明白老爷在说什么。”
史鼐哼笑了一声,对进宝道:“去,叫王五他媳妇儿带两个人过来。”
“是,老爷。”
不多时,进宝便领着王五他媳妇儿进来了。王五她媳妇儿带过来两个婆子,就候在书房外。
“给老爷请安。”
王五家的也是史家亲卫之后,她家祖上是掌刑讯的,也算是家学渊源。
“不必多礼了。”史鼐把那一碗汤重新倒回骨瓷盅里,对王五家的说,“你拿着这盅汤,带着这丫头回去。她要是坚持不肯说,就把这汤都给她灌下去。”
只看青娥那身打扮,史鼐便猜得到这汤里下的药是什么效果。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效果了而已。
青娥惊恐起来,“老爷,您不能……”
而王五家的却不容她废话,掏出帕子就堵住了她的嘴,招呼在外面等着的两个婆子进来,代替两个小厮抓住了青娥,“把她带回去。”
两个婆子沉默寡言,力气却大得很,架起青娥就跟捉小鸡一般,轻轻松松就弄走了。
“老爷,奴婢就先告退了。”王五
家的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史鼐没心情刷题了。
希望这次的事,就是这丫鬟心大了,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这家里的下人,也是该梳理一番了。太太才有孕了多久,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但结果很不如人意。
王五家的拿着那汤找相熟的大夫看了,里面的药的确有催-情的效果。但除了这种之外,还参杂了另外一种,叫做“芙蓉-膏”。
芙蓉-膏?
史鼐瞳孔一缩,“系统仙,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呀。”
系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芙蓉-膏,是ya片的别称。”
史鼐的脸彻底黑了恶狠狠地对王五家的说:“一定要从青娥嘴里挖出来,是谁给她的药!”
史鼐的心情不好,从早朝开始就沉着一张脸,弄得原本还想再和他磨磨嘴皮子,从国库里抠除一点儿钱修葺园子的圣人,在心里掂量了掂量,暗暗骂了他好几句“史老抠”,可到底是没开口。
等下了朝,圣人回到后殿,皇太孙徒晸正在描字帖,听见奴才请安的声音,连忙放下毛笔,出去迎接。
“皇祖父,孙儿给皇祖父请安。”
“快起来。”圣人忙免了孙子的礼,又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门儿。
然后,他一边牵着徒晸往里走,一边询问孙儿的功课,就像太子小时候一样。
想起太子,圣人不免怅然,暗暗责怪自己,不该把太子逼得那样紧,以至于让旁人生了野心,害了他最看重的儿子。
徒晸见他的脸色突然就不好了,担心地问:“皇祖父,您怎么了?是不是朝堂上的事让您忧心了?”
面对尚且年幼的孙子,圣人不忍心对他提起他早逝的父亲,便故作气恼地说:“还不是那个史老抠,朕都说了,只是暂时从国库里挪用一点儿,等内务府宽裕了就还回去。偏他最是抠门,好像朕是要剜他的肉似的。”
太孙徒晸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圣人抱怨史鼐了。从一开始的震惊——“居然还有人敢违背皇祖父的意思?
到了现在,徒晸的心头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据戴权说,这还是皇祖父头一回私底下给臣子取外号。
徒晸也曾很是不解地问过:“既然皇祖父不喜欢史大人在户部,为什么不把他调到其他部门呢?”
听听他皇祖父是怎么说的,“这史鼐抠是抠了点儿,但户部在他手里,朕放心呐。”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这时,祖孙二人已经走到了徒晸描贴的桌子前。圣人拿起徒晸描的字,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点评了一番,又拿朱笔把写的特别好的几个圈了出来。
“晸儿不错,有进步。”
神态和蔼中又透着欣慰。
然后,徒晸就想起了他的父亲先太子。
父亲亲自教导他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一年有余,但却让他印象深刻,并怀念不已。
他原本以为,所有的父亲在教儿子的时候,都像他的父亲一样,又温和又慈爱。他做得好了,父亲会夸他,便是有时候学得不好,父亲也不会严厉呵斥,而是耐心地和他讲解要点。
可是,在上书房和堂兄弟们交流的时候,徒晸才发现:原来,他的那些叔父们,无论自己的学问如何,教导儿子的时候,都是很严厉的,一点儿也不温和。
曾经,徒晸也问过先太子,他字写的不好,书背得不够熟练的时候,为何不责骂他。
当时,先太子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地说:“字写完了就去玩儿一会儿吧。”
在父亲薨逝,祖父将他接到乾清宫亲自教导之后,徒晸才隐约有些明白了。
——父亲教导他的时候,大约是在怀念自己的父亲,怀念那个他年幼时温和慈祥的父亲。
只是,那个时候,他怀念的那个父亲,已经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君父,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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