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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鼐(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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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走后不久,严津就送给史鼐一部诗集,说是上次画舫诗会上众人的作品。

    史鼐翻了翻,觉得这些人的水平还是很可以的,看来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怎么样,不错吧?”严津得意洋洋。

    史鼐点了点头:“虽比不得盛唐风华,但也让人读之唇齿留香了。”

    “上次邀你同往,你没去,这会儿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史鼐诚实地摇了摇头。

    “嗯?”严津挑眉,撩了撩袖子,自己给自己续了茶。

    史鼐笑道:“你们这些大家的水平越高,不就把我衬得越不堪?我去了,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严津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会知耻而后勇?”

    史鼐嘿嘿一笑:“我的喜好不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大进益。”

    “不思进取。”

    严津摇了摇头,转而说起了正事:“我准备谋个外放。”

    史鼐奇道:“你在工部做得好好的,眼看工部尚书也该告老致仕了。论资历,这尚书之位非你莫属。你又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当年做过庶吉士的,他日入阁也不是不可能。这会儿怎么又想着谋外放了?”

    史鼐说的,是天下所有读书人都向往的路。而且,严津已经快走到最高处了。

    这个时候外放,虽然回来之后也能入阁。但地方官到底不比京官儿清贵,这在人看来,就是走了弯路。

    严津自己倒是毫不在意,淡淡道:“上次看太医,不是说不让我吃生鱼烩了吗?”

    “是啊,”史鼐道,“这也是为你好呀。怎么,你又偷吃了?”说到最后,史鼐严肃了起来。

    “没有。”严津露出了苦恼之色,“说起来,都怪你。叫太医就叫太医呗,还让你媳妇儿专门回去和你婶子说了医嘱。有你婶子看着,我哪里还吃得到?”

    想想自己一连个把月没有再闻见鱼烩的味儿,严津只觉得人生一下子就晦暗了起来。

    ——不能吃鱼烩的人生,是不完满的!

    史鼐哈哈大笑:“就该这样治你!”

    严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史鼐知道,他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因此,一点儿不怕他,直到笑够了,才问:“你若是外放,至少得是个按察使,若是偏远一点儿的地区,巡抚也不是不可能。”

    工部侍郎是正三品,按察使也是正三品,巡抚是正二品。

    按照惯例,京官外放,是要升一级的。但按察使是一省的刑法总官,实权在握,比之京官也不差了。

    严津道:“你觉得广州巡抚如何?”

    史鼐一怔:“广州?”

    见严津点了点,他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这广州离京城也太远了吧?”

    “没事,离海近就行。”

    史鼐眼皮子一跳:“你想干嘛?”

    严津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我有个同窗,如今在广州做通判。他前儿来信了,信里说,广州人多喜食海鱼,用海鱼做鱼烩。我特意去信问了,广州人没有得蛊胀的。”

    史鼐:“……”

    ——无言以对。

    “你是说,你谋外放,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民以食为天,为口吃的怎么就不行了?”严津理直气壮。

    史鼐无语至极:“出息!”

    但他还是暗中问了系统:“系统仙,生吃海鱼,真的不会得蛊胀吗?”

    系统很快就回复了他:“生鱼肉里都有寄生虫。但海鱼的寄生虫在人体中不能存活,所以没有关系。”

    史鼐这才放了心,打消了想法子阻挠他外放的主意。

    “你要是真到了海边做官,我这里有个生意,想要和你合作。”

    “什么生意?”严津也没有斥责他满口铜臭的意思,反而是很认真的问了。

    可史鼐却又突然摇了摇头:“罢了,这生意动摇的利益太多,太危险,你别掺和了。”

    严津原本没当回事,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生意?神神秘秘的。”

    可史鼐却打定了主意不肯说,严津直到告辞,也没问出来。

    史鼐突然想到的是什么生意?

    自然是海水晒盐咯。

    但江南盐商势大,若是大量的海盐流入市场,势必会大大地降低盐的价格,动摇盐商们的利益。

    那些盐商们可嚣张得很,背后的靠山也是牵扯的千丝万缕。到时候,只靠他一个户部侍郎和严津那个巡抚,根本不够人家玩儿的。

    “宿主,你如果能让天下的百姓人人都能吃上盐,会得到许多气运。”

    “我知道了。”史鼐道,“可是,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若是一个不好,不但我会丢掉性命,着晒盐之法,也会成为别人谋私利的工具。而百姓们,会照样吃不起盐。”

    “宿主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多谢系统仙体谅,我已经有想法了。不过,需要时机。”

    而且他相信,这个时机,不会太久。

    自从领了监国的差事,六皇子每天只有下午才到户部去当值,上午都是待在乾清宫的偏殿

    ,和七皇子一起整理各地官员的奏折。

    六皇子是生性谨慎,又有太子特意教导叮嘱,遇事从来不自己拿主意。

    但七皇子不同。

    和六皇子一样,七皇子也是头一回监国。这可是连三皇子都没有过的殊荣,不免让他有些心驰神摇,飘飘然了。

    监国的头一天,各部天官、堂官到乾清宫点卯,他就做出一副指点江山的做派,对各部事务指手划脚。

    可偏偏,他从前一直都是跟在三皇子身后的,身上一直没有正经的差事,更是不曾在六部坐镇过。

    因此,除了由三皇子坐镇的吏部,他稍微熟悉一些,其他五部,说的那是驴唇不对马嘴,连三皇子党的人都不禁皱眉。

    他善于察言观色,偏又是个小肚鸡肠的。见人人都不服他的管,就越发变本加厉地折腾。

    “今儿回去了,各部都写个条陈上来,明儿爷要看的。”

    众人面面相觑,皆心有不满。

    吏部尚书直接就转头朝六皇子一拱手,询问道:“六爷,您看……”

    六皇子本来不想多管的,但吏部尚书是铁杆的保皇党,他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于是,六皇子蹙了蹙眉,斥责了一句:“老七,别闹了!各位大人都忙得很,哪有功夫陪你胡闹?”

    但七皇子可不服他。

    在七皇子眼里,这个哥哥就是个小透明,是太子的走狗,连个母族都没有,妻族也不显。

    如今,六皇子竟然敢当众训斥他,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七皇子嗤笑了一声,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六哥,你的主子不在,没人拉着缰绳,你就敢扑腾着乱咬人了?”

    这话也太侮辱人了,六皇子本来就是个急脾气,这下真是肺都快气炸了。

    但他还有点儿理智,记得还有许多外人在场,不谷欠叫旁人看了他们兄弟的笑话,只是拧着眉毛说:“老七,你胡咧咧什么呢?”

    “我胡咧咧?呵呵!”七皇子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嘲弄,“朝中谁人不知,六哥你就是太子脚边儿的一条狗。太子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叫你趴着,你就不敢站起来。”

    “你……”六皇子气的眼睛赤红,只喘粗气。

    “我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七皇子却得瑟的很。

    就在这时,站在下首的大臣里边,突然有人接口:“七爷口口声声喊着六哥,却又辱骂六爷是……咳!不知七爷自己,又成了什么呢?”

    此言一出,两位皇子的神情几乎是立刻就掉了个个。六皇子怒色尽去,嘴角还多了些笑意;七皇子脸色扭曲,目光像刀子一样,转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些大臣们迅速散开,露出了站在中间的史鼐。

    七皇子指着史鼐,恶狠狠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史鼐面含浅笑,老神在在,“下官只是表达心中的疑惑而已,还请七爷为下官解惑。”

    在场的官员里,有人小声地抽了声气,显然是觉得,史鼐在作死。

    可是,在史鼐看来,七皇子才是在作死的边沿反复横跳。怪不得七皇子上辈子一生都郁郁不得志,最后甚至抑郁而死呢。

    就他这张破嘴,就能把人彻底得罪完了。给更别说,六皇子虽不至于心胸狭隘,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唾面自干的人。

    “你……你真是好样的!”七皇子咬牙问道,“你是谁?”

    史鼐依然是那副笑脸,“七爷既然承监国之责,很该先把朝中大臣给记一遍的。臣,户部左侍郎史鼐。”

    这话几乎是明着嘲讽七皇子眼高手低了,七皇子又不是个傻子,自然听得出来。

    “你就是保龄侯史鼐?”他突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史鼐微微眯了下眼,答道:“正是下官。”

    七皇子道:“听说你们家老爷子死了没多久,你大哥也跟着去了,这保龄侯的爵位才落到了你的头上。你的运气,可真是好。你说是吗,史大人?”

    史鼐抬眼瞭了他一眼,收敛了笑容,淡淡道:“臣宁愿家父长命百岁,臣自可一心为朝廷效力,以报圣人知遇之恩,不必操心家事。”

    七皇子暗指他有谋害兄长之嫌,史鼐就差明说:以为的才能,没有爵位也照样能出人头地。

    偏他不到三十就做了一部堂官,且干的有模有样,十分有说服力。

    七皇子再次阴了脸:“好一副伶牙俐齿!”

    史鼐全当赞美,欣然笑纳,“七爷过奖了。”

    “你……”

    这一回,换七皇子气得肝疼了。

    六皇子趁机道:“诸位都回去吧,各司其职即可。”

    也就是说,那条陈什么的,大家全当没听见就好。

    “是。”

    众人应的不要太整齐,让七皇子又是好一阵火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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