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八
感觉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很快，简可察觉自己漂浮着，像是在胎盘里重新孕育的生命。
她突然非常躁狂，带着强烈的破坏欲，她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一个浴室，空气水雾满盈，她赤身躺在浴缸里，水蔓延到胸口。后颈上的腺体发涨，不停刺激着神经，源源不断的信息素弥漫在室内。
简可右手抓起旁边凳子上的抑制针剂，对准自己的手臂扎了进去。她大口大口仰头呼吸，汗水从下颚滴落。
这……为什么那么熟悉，还有，这是哪？
“哗哗”，她从水中起身，这才发现水上飘了好几个道具……
各式各样的一应俱全，诉求着不为人道的秘密。
简可闻着桃木香，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且越来越肯定。她大步拉开浴室门，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先一步来到洗漱台前。
像是一无所有的赌徒，为了“翻盘”孤注一掷。
但是这次她赌对了，镜子前的人脸她看过了无数遍，在朝夕日落间用手抚摸了很多遍，是她唯一的珍宝。
镜子里的女人表情很奇怪，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嘴巴紧抿着，把哭鸣声藏于其内。
这种失而复得的大起大落让她情绪溃败。
简可缓了好一阵子，疑惑占据上风，随手把挂在一边的浴袍穿上，洗了把脸，开门走出。
我们既然还能互换了，说明钟玥并未死亡，那外边死的是谁？还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钟玥真是逻辑鬼才，她居然靠小道具来刺激易感期到来，提早这次互换，本来按照正常时间推算还要半个月的。
她带着疑问观察这个房间，这里应该是个人休息室。房间不大不小，大概二十平方。
厕所门正对着的是衣帽间，里面衣柜没有完全关合，还能看到好几套白色制服。
右边是一张单人床，上面还铺了蓝粉色卡通图像的褥被，床头柜上摆了一个相框，她启步过去拿起，手指摩挲上面的两个女人。
这是前段时间在北极拍的，她们身后是绚丽的极光。
回想了下当时钟玥平地摔的囧事，她不自知的笑了出来，眼角满是温柔，洋溢着幸福感，化为实质般流淌开来。
简可转身望向身后，是一张书桌，旁边的墙壁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里面五颜六色的液体诡异沸腾着，但并没有雾气出来。
她想起来了，宴会视频连线的时候她见过这个房间，那时她还好奇钟玥在哪，因为和往常的休息室内景不一样。
她视线被桌上的一张纸吸引，弯腰伸手拿起，调换了下方向后看上面的文字：
今日事项安排；其他照旧，下午三点会见老头子。
老头子是谁？简可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个人，望了下放在桌上的小巧电子钟，已经两点四十。
不管这人是谁，她得先做好准备。她迅速来到衣帽间，根据以往脱去此类衣服的经验穿上白色制服。
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把随意扎起的头发散开重新盘了一个小丸子，确保着装看不出问题后看了眼时间，两点五十五。
她来到大门外，她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情况，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但她有了莫大的勇气，因为钟玥还活着，还与她有枢纽联系着。
深吸口气，咔嚓，清脆声响起后大门徐徐推开。出乎意料的是门口就站了一个女人，个子不高，脸上有着小酒窝，笑起来甜甜的，也穿着白色制服。
“师傅，那位已经来了，在三号区1002。”那个女人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上来挽住她的手臂，拉着她边走边说：“师傅，好好的让我来接你干嘛，本来还想趁这个休息时间和我老婆聊天的。”
简可想了想，把自己的身份转化为“钟玥”，清冷的说：“交代你的事情完成了吗？”
她看到那个女人的喋喋不休瞬间止住，用控诉的眼神望着她，但又不敢多说什么，撇着嘴哼了声扭头，然后用非常没底气的语气低声说：“没有，师傅我错了，等会我就去继续，虽然配平实验已经失败六百五十七次。”
师傅好残忍，原来叫我过来帮忙是敲打我的，嘤嘤嘤。
“我们要的就是成功那一次。”
“嗯嗯，好的师傅。”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当然她不会说出口的是，其实醋意占了大半。
这个点应该大部分都在休息，通道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她们两个走动着。旁边的墙壁都带有金属纹路，每个区间都有隔断，经过多重认证后厚实的重压门才会轰隆隆的打开。
她没记错的话刚刚在二号区，应该是休息生活区，可以看出有很多的基础设施，比如健身房、游戏房、游泳馆之类的。
来到三号区之后完全不一样，两边透明的玻璃墙内有许多她异常陌生的仪器，还有泡在“水”里的器官。她止住好奇心，不往两边看，正视着前方往前走。
这里明显更加严苛，经过一段距离就有一道闸门，还好较远的时候就会认证完毕开启，不然光是止步等待都要好一会。
三点整，走了差不多四分钟终于来到1002门口。
“师傅我走了哦，拜拜。”那个甜美女人看到简可颔首后挥手转身离开。
简可直接开门而入，这是一间会议室，亮堂堂的，里面坐着一个人，头上许多白发，就算坐着脊背也挺得很直，穿着中山装，给人稳重之感。他听到开门声并未转头，像是沉睡的巨龙。
关门后越走越近，直到她看到那张侧脸，心跳开始加快，她在电视上看到过好多遍，就算现在他脸上皱纹越发明显，她也不会认错。
“阁老。”简可内心激荡不止，需要极力压下眼神中的惧意，他可是联合政府首席秘书长，与五个常任理事会成员组成了权利的巅峰，也就是“内阁”，所以被尊称阁老。
“今天怎么这么见外？”潭肃看上去非常的随和，但是长久的上位者身份使之气质压迫感十足，就算他笑眯眯的看着，简可也能感受到内心的彷徨，锐利的眼神仿佛一切都尽在他掌控之中。
她和那双可以洞察人心的双眼对视，心中警铃大响，假装淡然地说：“老头子，这不是尊重下意思意思嘛。”
她把钟玥写在纸上的关键词说了出来，原来那个老头子就是写给她看的。
潭肃笑笑避开了视线，手指着旁边的凳子说：“坐。”
简可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有一份文件，封面没有任何内容，只有中间的镶金字体代表着不凡：绝密。
她扭头看了眼阁老，发现他双眼紧闭，并没有什么表示。她双手把文件袋缠线绕开，撕开封胶的胶水，取出后一页页翻开：
“2123年6月，代号“清道夫”行动正式展开，截止目前2152年10月12日，一共596万7896人处于风险监控名单，高危人员占比百分之12左右。”
“行动最大的阻力是彼岸科技，通过长达三十年的全方位监控调查，目前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其违法性，无法通过法律手段制裁。”
……
中间是雍长的主要人员介绍，第一页就是叶音尘，黑白大头照在右上角非常醒目。
简可看到这个名字，拳头都收紧了些。
快速跳过，她翻到最后一页，细细地看上面每一个字：
“经过秘书长和五位常任理事会成员的全票通过，代号“铁剑”的行动正式开展，本次行动预计调动总兵力的百分之六十，用于清缴数字生命派成员，保证平民的安全，确保无民众伤亡。”
“本次任务的核心已经圆满完成，通过改变陨石轨道，以及用超电磁脉冲干扰天空之城屏障，对目标物进行了精确打击，数字生命派的‘长老会’全军覆没。”
“是不是很多疑问？”旁边的潭肃这下没有微笑，神情肃然的说：“昨天，你的身份有一般暴露风险，根源就是‘彼岸科技’隐秘篡改了代码直接同意了视频通话，你房间内的一些布局看的清清楚楚，特别是那些‘液体结晶’，还好当时处于惰性状态，要是活跃时不停地沸腾怕是这个消息没这么好压了。”
“这颗陨石……”
潭肃打断她的话：“‘彼岸’触及了底线，但我们又找不到‘证据’，虽然明知道就是他们干的。他们一直在从事‘非法产业’，吸纳‘数字生命’，号称在里面可以永生，要创建一个数字乌托邦。”
他沉默了一会，深深地看了简可一眼说：“钟院长，当‘彼岸’游离在灰色地带逃避法律制裁然后妄图改变现有世界格局时，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我们身为规则制定者，我们可以改变规则，不能被自己绊住脚，你明白了吗？”
简可听完点点头，潭肃的笑容越发深，他问道：“明明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作为‘原初之域’的实质管理者，却在外面伪装成一个普通人，会后悔吗？”
她想起百年前钟玥说过的那句话，非常坚定的说：“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哎，这是一条极致孤独的路，连亲人都要严格保密，真的太不容易了。”潭肃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背对着简可神情莫辩的开口道：“你明面上已经‘死亡’，等几天，我们会安排给你家人送一份礼物，和之前白天伪装成你而留在浙大实验室的仿真生物机器人一样，我们会给它继续安排原有的工作，晚上你回家就替换它伪装成机器人吧。当然，你什么都不能说，但是如果她们自己猜出，那就没事，你把握好这个度。”
“出于补偿，所以给了你家人一些范围内的‘特权’，比如‘氦3’，不过因为你身份的保密，此事需要拿的上台面的说法，所以让威尔和张诩交好，这样可以堵住众口悠悠，一切是那么的合理。”
潭肃关上门后在外边站定，旁边的保镖静静守在一侧，他良久后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原来真的有灵魂互换，呵，试探了下你还算过关。”
如果当时是钟小朋友会怎么说呢？他想了下画面，钟玥应该会摇头表示否定，然后义正言辞的说：“我不同意你这个说法，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不能凌驾于众人之上，这样会出现大问题。但‘彼岸’实在是太嚣张了，仗着没有‘证据’逍遥法外，行事越发过分，所以这件事我不否定其‘正确性’。”
“哈哈。”潭肃开心的笑了出来，他已经老了，他需要开始物色接班人了，他倒是对钟玥很满意，可惜人家志不在此，想到此，叹息了一声。
旁边的保镖如同机器人，对突然的笑声和叹息声并无好奇之感，始终观察着四周，确保安全。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后，杭城流传出来很多‘小道消息’，比如简可非常深情，花大价钱买了一个机器人，样貌和性格设定的和亡妻非常相似。又譬如，她还给这个机器人安排了全天候的保镖，保障它的安全。堪称是完美妻子，因此简可直接上了杭城最想嫁排行榜第一。
至于这个排行榜哪里来的，这个说来话长，当然，主要发起人是真‘大龄剩女’苏琪，她如今退居二线，做起了幕后传媒工作。
早晨阳光明媚，一大早就能看出是个好天气。
“阿玥，来吃我刚做的新品：榴莲蛋挞。”秦雪薇端着一个烤盘上桌。
这一桌坐了六个人，从左到右围了一圈，分别是钟玥、简可、窦璇白、王月华、简晴和秦雪薇。
自从钟玥出事后，她们就搬到了一块住，互相有个照应，毕竟随着年龄增加，难免有个意外。
“我只是个机器人，不需要吃东西。”钟玥忍住饥饿，尽力不去想象那个诱人的香味，用平淡没有起伏的声音说。
“别客气，快吃。”王月华把盘子端放在钟玥面前。
钟玥在‘盛情难却’中餍足的吃完，这一幕在餐桌上时有发生，毕竟一个‘机器人’当然要听指令不是，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都保持了‘不知情’的态度，互相把这场戏演好。
对她们来说，女儿没死就是最大的好事，其他的细枝末节不重要，钟玥不说自然是有不能说的道理，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吃完早餐，工作日她和往常一样，驱车前往浙大实验室，旁边跟着好几个保镖。
走进熟悉的大楼，刷手环进入，保镖也有相应的权限，跟在旁边护在四周。
主要是机器人没有“人权”，所以简可为了防止意外花了大价钱雇佣的。
当然四周还有很多暗卫，是老头子安排的精锐人员。
“一个机器人还要上班，天天排场那么大，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路过的人中有个女人阴恻恻的说道，还故意说的很大声。
钟玥仿佛看见地上的蚂蚁，没有分出一丝视线。
坐电梯来到三楼，她沿着走廊进入办公室更衣室，三个女保镖守在外头。
她直接钻进衣柜，用手指按了一下头顶某处地方，一道红光从上到下扫描她的身体。
一遍结束之后重复了两遍，柜子里面一个“暗门”无声打开。
钟玥直接俯身穿过去，里面是一个楼梯，楼梯口站着一个不动的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过去把它唤醒，眼神逐渐有光彩。
真好，这个生物机器人也是她的研究成果，除了超强电子干扰下会变得呆滞，其他方方面面和真人一样。
看着它走进更衣室后关闭暗门，沿着楼梯往下。大概往下了四层左右，这里有一个电梯，钟玥再次经过三遍红外线扫视后电梯门打开，她跨步走进去。
电梯门非常厚重，可不知道是什么设计，开关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
电梯里面没有标记层数，随着失重感传来，电梯开始下降。
足足过了五分钟，“砰”，厢体触地的声音传入耳，电梯门打开。
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把守，“天上”有许多的飞行器。
“钟院长。”其中一位基地士兵毕恭毕敬的举手敬礼。
钟玥点了点头，跟着他坐上反重力汽车，前往“原初之域”的中心地带。
虽然是一个地下基地，但是这儿设施非常齐全，你能想象到的这儿都有。不过富足的生活不能改变他们几年才能回一次地上的事实，毕竟仅是基地位置就代表了绝密。
基地天上还有“人造太阳”，可以模拟四季变化。
不知道简可上个月用她的身份见到这一幕是不是超级惊讶，以前为了保密，每个月持续两天左右的互换期她都没下来过，互换期会在节假日用完。
车辆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中间这栋建筑非常之巨大，占据了整个地下基地大概五分之二。
她下车后步入建筑内，旁边的一排士兵全部举手敬礼。
几个穿着纯白制服的人等在门口，看到钟玥来之后有个长了鹰钩鼻子的男人急切的过来道：“钟院长，编号5869实验体出现了特异化变异，您的理论在它身上获得了证实，但在细胞重组完成的最后一刻，dna链瓦解了，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能量。”
“很好，起码方向没错，带我去看看。”钟玥接过助手递来的白袍，随手披在身上。
一行人慢慢走远，门口的监控摄像头红光闪烁，像是人眼瞳孔，无声的注视着这一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