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定情(加粗)
她话落时周遭是静静的, 凉风徐徐,吹得显灵塔层层翘角上的红铃铛叮铃作响,此起彼伏的, 像是谁在唱着首缠绵的歌。
曲朝露平心静气的等着严凉的发落, 余光里瞥到塔下严凉的寝殿前那团团黄云似的黄蝉花, 满盈鲜艳明亮。目光微抬, 和严凉的视线对个正着,在他眼底竟看到了湿红的热潮。
他的手在曲朝露背后用了力, 将她揽得更紧些。他无法表述此刻心中的感动, 只觉得在经历过种种悲苦后, 竟还能遇到一个人这样坚定的表达对他的心意,就仿佛是为了化解他的悲苦而来,全不在意他的落拓和残缺。
这样的心意有种奇迹般的力量, 竟让他感受到一种圆满, 像是在汪洋中寻到了浮木, 紧紧依偎着便能有朝一日跨越汪洋。
而诉说心意的这个人……严凉凝视着她,鼻中微酸,眼中的潮热更盛, 波涛翻滚的感动之情在他的心底慢慢的聚集成一句话。
——抓紧她, 不要放手, 不要丢了这样一块瑰丽的美玉。
这句话不断的在他心底回旋着,他好似听见他故去的亲人们和仍活着的友人们都在对他说这句话。他们的声音互相叠加着, 仿佛千千万万个人都在对他说着这样的话。
心底的念头更加坚决了, 严凉望着曲朝露, 含了几许认真的神色,道:“无论我如何发落你,你都没有异议?”
曲朝露道:“是。”
他道:“我发落你做豫京地府的城隍娘娘,和我一起被囚禁在这座城里,怎么样?”
曲朝露怔住了,脑海中似有一道烈雷轰然炸开,心口一阵小鹿乱跳,慌得她面如娇盖红云。瞬息之间,震惊、羞涩、紧张、喜悦、满足,齐齐涌了上来,翻涌五内。
她痴痴的凝视严凉,只觉得口干舌燥,在他温柔炽热的目光下越发眩晕。
她忘记了自己脸上还有泪痕,残留的泪水也似是被羞涩灼烧得烫人。
曲朝露控制着情绪问道:“城隍爷……说什么?”
“我说,我发落你做豫京地府的城隍娘娘,和我一起被囚禁在这座城里,怎么样?”严凉眼中如燃着火苗,深刻而认真。
他道:“我自小就不喜欢那些繁华缥缈的东西,只喜欢简单的、长久的。我想要的女人也是如此,能够简单长久的与我相陪相携。一旦和我在一起了,便由不得离开。”他勾一勾唇,在曲朝露耳边低语:“你若是做了城隍娘娘,便会同我一般无法以真身在阳间现身太久,也就不能再像你之前那样整夜的陪在家人身边。所以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要是想让我发落你别的,现在说还来得及。”
曲朝露心中的混乱如云波起伏,她想,若是自己不曾动心,那么做上城隍娘娘时面对着事实上并不能和家人过多团聚,该是何种心情?曲朝露不知道,也想不出来。她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没有纠结难断,没有后悔挣扎,只有感动和喜悦,还有温暖、坚定、责任和幸福。
曲朝露将头紧紧的抵在严凉胸口,听着他的呼吸声,仿佛是沉沉的承诺。良久,她婉然道:“朝露愿意一直陪着城隍爷走下去,简单长久也是朝露所喜欢的,就算被困在豫京地府也好。我爹娘和昙华我总是能见到的,只要彼此平安喜乐,我便不该再求那么多。之前是我太执念了,没能早些看透。”
她说着,凝视严凉欣喜的眼神,如誓言般认真道:“其实我最想当的已经不是城隍娘娘了。”
“是什么?”严凉调笑问她,“想给我做妾了?”
曲朝露摇摇头,道:“在我心里,您始终先是神策将军东平侯,而后才是豫京的城隍爷。”她脸上浮现娇美的颜色,嗓音轻软道:“所以我最想当的,是严夫人。”
严凉只觉得心被一股极甜的激动攫住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当真是让他怎样也放不下,栽在她手上真是必然。
他甘之如饴。
感动翻腾,他控制不住的想将她揉进身体里,紧搂着曲朝露的腰,托着她的后脑勺,不容拒绝的落下亲吻。
不料曲朝露竟和灵敏的梅花鹿似的,也不知怎的就从严凉怀里躲开了。
严凉口吻一厉:“曲朝露,胆儿肥了你!现在见了我都想着逃跑了?”
曲朝露言笑晏晏的反问:“城隍爷难不成是真被朝露迷得神魂颠倒了?”
“可不是么。”严凉伸手去搂曲朝露,“给我过来!”
曲朝露故意不听话,连躲带闪。严凉便追着她,她不停的躲闪,一跑一转时广袖流仙裙上的绉纱形成式样各异的褶皱,被暖橘色的灯火一照,如落满绮丽的云霞那般美好夺目。
严凉不知不觉脸上盛放了笑意,看着这躲躲闪闪的心上人宛如翩跹的仙子,风流倾天下。
“哎呀!”曲朝露忽然不小心撞到了桌案,上头的酒坛子被撞得歪倒下来,桂花酿泼出,瞬间便染了醉人甜香。
曲朝露忙不迭的蹲下来扶起酒坛子,“我的桂花酿!”因着很是在意这坛酒,动作显得有些忙乱,刚扶好的酒坛子又失去平衡要栽倒,她连忙再度扶好,扭头见严凉就立在她身边,故意嗔道:“都怪你,你看洒了好多酒水
,这都是我一点一滴酿出来的。”
严凉温柔睇着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以后想酿什么,就给你种什么,把城隍庙后院种上一大排,你可以样样都酿成酒。”他说着提起只剩了三分之一桂花酿的酒坛,一阵醉人的甜香扑鼻,如蜜汁似的勾着人的魂魄,和酿酒的人一样都是绝世的佳肴。
严凉笑道:“看来不只是塔下面那些家伙要喝得颠三倒四,怕是我也中招了。”他直接单手将酒坛往上轻抛,在酒坛落下的当口捏住了坛口,往口边一衔,对着酒坛将剩下的酒喝下去,道:“我的确中招了,得治你个扰乱官府之罪!”
曲朝露站起身来,道:“城隍爷方才不是才发落过我吗?怎么又要治我的罪。再说,我这桂花酿是专门做的清酿,喝起来不会那么容易醉,城隍爷怎么就中招了?”
严凉放下了酒坛,一滴酒液从唇边流下,一路弥落桂花的清甜气息,浸入到他领口下结实的胸肌上,形成一小块暧昧的水渍。
他展臂搂住曲朝露的腰,压低了脸,离她越来越近,低低的笑声充满魔魅的气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当然中招了。”
曲朝露被他挑逗得心里一砰,猝不及防间就被严凉吻住。
他的口中还带着未咽下的酒水,香香甜甜的,搀着江米酿出的酒水味道,一下子就顺着相缠的舌尖过给了曲朝露。
桂花桂花,主“富贵”;桂花生于八月,又代表着遥思故里。
她的故里和严凉的故里,明明就是这座豫京,只是亡者与生者的相隔注定了再也回不去那个故里。但这又如何呢?这酒依然是那样甜,甜的没有一点苦涩。曲朝露神思恍惚的想着,她和严凉往后的日子,能不能也像是这桂花酿一样,清醇甘甜、令人沉醉呢?
她搂着严凉的肩颈,严凉搂着她的腰,唇齿接触间充满了热切和坚定。
严凉用舌头舔过她的唇,尝到了她同样是桂花香味的口脂味道,甜美的不可思议。
曲朝露被吻得有些窒息,嗓音如莺啼似的娇软:“严凉……”
大约是天色晚了,晚风也越来越大。风飒飒的吹起广袖留仙裙,百褶千华的裙裾如绽开无数红艳艳的繁星。曲朝露的心跳得那么急,风也好似变得更急,猛地扬起她的裙摆扑在严凉的身上,她宽大的袖子也被风灌得飞起。
曲朝露皱了皱眉,忽然察觉到一丝冷意,不由得露出畏寒的神色。
严凉当即就察觉到曲朝露有些冷,他的身体覆上来,用自己的身躯和宽大的广袖为曲朝露遮住了晚风,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
“起风了,回去吧。”严凉的眼底满是醉意,深觉得还没有尝够曲朝露的味道。无法餍足的痛苦在他的身体里流窜起来,带着股难以言说的热气灼烧着,直往下腹的方向聚去。
他手上一翻,只见曲朝露挂在内室的斗篷便从内室飞了出来,落入严凉的手中。
他用斗篷裹住了曲朝露,将她拦腰一抱,抱着她飞跃过栏杆,直接从显灵塔顶飞了下来!
曲朝露不由得惊呼一声,抱紧了严凉,把自己缩在他的怀中。
她不是不会飞,可她当鬼后从来没有飞过像显灵塔这么高的位置,严凉就这么直接飞下来,带给她的新鲜和刺激无法言表。
她依依望着严凉,眼波欲横未横,似宛转的流波:“严凉,你真的喝醉了。”
她髻边簪着一只硕大的红珊瑚薄翅蝴蝶,风动,细细的触角相碰有玲玲的响动,严凉宠溺的望着她,“我从前与钦玉饮酒,都是喝清酒而不是烈酒,你可知道为什么?”
曲朝露笑靥和鬓边蝴蝶一般明艳夺目:“为什么?”
“因为烈酒辣上一时就淡了,跟过眼云烟似的,清酒却不然。”他停一停,“清酒入喉甘芳,后劲却大,惹人回味无穷。就像你酿的桂花酿一样,我怎么也忘不掉。”他压低了声线,喑哑的感叹:“更放不下你。”
曲朝露眼波横了严凉一眼,双手在他颈后掐了几下子,“严凉,你真的醉了!”
是,他是醉了,红铃交错的显灵塔,风流媚骨的佳人,美酒入口,美人在怀,他焉能不醉?
他抱着曲朝露落进了寝殿,她的斗篷滑落在地,他的手掌下是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他的亲吻下是她柔腻腻的红唇和脸颊。
鬓边的薄翅蝴蝶不知从什么时候掉了,一捋鬓发滑落下来,更添一抹柔顺风情。
严凉抱着曲朝露倒在了厚绒绒的荔枝红滚金线锦毯上,她的衣裙是红的,身下毯子亦是红的,宛如是躺在了千丈软红中盈盈注目着他,潋滟的秋水横陈在眼波。
她静静的躺在他身下,攀着他的肩膀,柔情而羞涩的唤一声“阿凉”……这瞬间严凉浑身压抑的情火被点燃成巨浪烈焰,曲朝露动人心魄的眼睛和亲切的呼唤,激起了严凉心底狂猎的渴望。
他想将她拆吞入腹,占有华美衣裙下那具勾魂摄魄的身体;他想让她能安心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往后所有的风雨都由他来遮挡。
他渴望占有和保护,这是他恋上的女人,是他严凉的夫人。
热吻落了下去
,曲朝露撩人的丁香小舌滑入严凉火热干燥的双唇,来势汹汹的亲吻让曲朝露的嘴唇酥麻,一直酥麻到心底。
桂花酿的酒劲儿不知怎的上来了,轰然发作的将两个人卷进去。曲朝露使不上力气,只得靠着两只手臂悬挂在严凉的身上。他粗喘着,眼睛如着火般的望着她,殷殷切切道:“不许离开我,从今往后都要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朝露。”
“我不离开。”曲朝露软糯的呢喃,“我舍不得的。”
严凉心中温热的一塌糊涂,他抱紧了曲朝露,用令她无比安心的口吻道:“交给我,朝露,往后让我保护你。”
“嗯……”曲朝露羞涩的将头埋入他怀中。
严凉抱起她,目光里涌动着渴切和爱意。
怀里的小东西柔弱无骨的贴着他,他将她放在了床上,大手轻轻一摆,床榻四面的层层纱帐纷纷扬扬的落下,似是一片片花瓣交叠着将里面的春色遮挡起来,只能看见两条身影纠缠在一起,浓烈的沉沦。
严凉的吻顺着曲朝露的唇落到脸颊,再游走到耳际,嫣红小巧的耳垂被含住吞吐。
曲朝露从未受过这样的刺激,脊背上像是爬过无数只蚂蚁,喘息着扭动呻吟。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