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致
不多时, 皇后就派人来宣各宫娘娘进殿, 出来传话的素叶双手交叠在腹前, 恭敬地对安贵人说:“贵人快些起来吧, 皇后娘娘并没有怪罪您的意思。”
安贵人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妾谢过皇后娘娘。”
众位嫔妃进殿后顺着等级高低依次坐下,皇后高坐在上首,神色和善地看着安贵人, 道:“安贵人不必多礼, 你初次入宫, 如有什么为难之处,可尽管来禀报本宫。”说着, 她话锋一转,目光警告地向下忘了一圈, “本宫决不允许有人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搅乱了后宫的平静。”
皇后意有所指,隐射地便是在背后是手段算计安贵人的幕后黑手, 但同时也使得众人有想起了这桩事,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扑哧”一声轻笑,在静默地氛围下十分明显。
皇后面色一黑, 循声看去, 只见人人都低着头,一副老实无辜的样子, 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哪看得出是谁发出的声音。
声音冷了下来:“过两日,本届入选的秀女就都进宫了, 除了谢小仪……”她语意一顿,眼神晦暗不明地扫过敛声屏气的谢小仪,继续说,“其他几人都分配在各宫,还望主位娘娘能好好教导新人们的礼仪规矩,若有胆大妄为者,本宫也是要追究你们责任的,知道么?”
“妾等谨遵皇后娘娘凤谕。”
“嗯,”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忽而看向乔虞,“对了,宣昭仪,本宫原想也安排一位新人住到你宫里,不过皇上说你年纪小,怕是顾不过来,也就算了。”轻描淡写地语气却仿若一记重锤,原本凝聚在安贵人身上的视线齐刷刷向乔虞射过去,其中夹杂的情绪十分不善。
乔虞低头掠过一丝苦笑,还没等她开口,皇后又道:“既如此,你也该好好休整自省才对,总不能让皇上一直忧心你担不起事。”
乔虞只得应声:“皇后娘娘的教诲,妾铭记在心。”
“这样就好。”皇后平淡地点了点头,“如若没有什么事,各位妹妹就先回去吧。”
“是,妾等告退。”
皇后的一通冷嘲热讽在乔虞心底转悠了一圈也就过去了,虽然不大清楚这又什么事儿戳中了皇后的眼,但并不妨碍她在皇帝面前暗戳戳地告上一状。
没错,可能是因为安贵人产生了阴影,皇帝暂时歇下了巡幸新人的计划,连晚膳都是到灵犀宫用的。
乔虞如今是一见着他就想起昨夜的传闻,即使已经很努力地抿嘴憋笑,唇边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扬起。
皇帝估计也没想到有人敢看他笑话,自动将她的笑容视作许久不见的惊喜,温柔地笑了笑:“最近做了什么?”
乔虞尽量压抑住笑意,别过头移开视线:“左不过就看看书,陪乖宝玩一玩,我多清闲啊,也没有旁的事做了。”
皇帝喝了口茶,调侃道:“你也不怕把自己闷出病来,这宫里这么多人,还挑不上一个能陪你说话的?”
乔虞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嘟囔着说:“还不是因为你。”
皇帝听见了一愣:“关朕什么事?”
“皇上啊,”乔虞叹道:“您也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她拢着眉,认认真真的说,“您在这些个姐姐妹妹里头随便抓十个人,十一个都是不喜欢我的,不是等着什么时候让我给她让位的,就是期盼我能带她在您跟前露脸的,这两样我都不愿,可不就得闷着了?”
皇帝摇头失笑,倒不是不信,而是这宫里,乃至这世上,大多来往都是利益绑定的关系,除了父母,就是兄弟姐妹难道都是因为相互喜欢才交好的么?
他开玩笑道:“怪不得你也就只能跟景谌说说话了。”
乔虞不以为意:“跟乖宝聊天有什么不好?您别看他年纪小,已经懂得很多道理了。”
皇帝好奇了:“他懂什么了?”一岁多点的小娃娃话都说不利索,都知道些什么?
乔虞掰着指头一个一个说过来:“见人要问好;不小心伤到别人了要道歉;自己弄乱的玩具要自己收拾好;不能仗着别人让着他就自鸣得意;不能仗势欺人;就算是遇到困难哭了,哭过之后也得乖乖地把眼前的困难解决了才算完……噢噢,还有,他只有一个爹娘,所以得好好孝顺才行,不然要是有一天太过任性闹腾,把爹娘的心伤透了,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只能可怜兮兮的一个人流浪去了,吃不饱穿不暖哭了也没人来哄他……”
“停!”前边还好,后头越听越不对劲,皇帝板着脸道,“你就这么教孩子的?”
乔虞对他的黑脸已经有抵抗力了,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就是要在他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就把这些道理潜移默化的灌输进去,再说了就算我现在不教,等乖宝再大一些识字了,开始学孝经,不也是教这些东西么?”
皇帝哑然,拧眉道:“哪能一样吗?什么流浪、吃不饱穿不暖的……”身为皇子,混得再差还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了?
乔虞眼珠一转,辩白道:“皇上,这些都是外在物质的缺少,如果真的不孝伤了父母的心,心头的创伤要比吃不饱穿不暖痛苦多了,我也是为了乖宝着想。”
“……”皇
帝有些理不清这个逻辑,沉吟了半晌正要开口,被乔虞果断地转移话题:“对了皇上,听说昨夜安贵人怠慢您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帝瞥了她一眼:“你不是都听说了?”传了满宫的流言,还当他不知道呢。
乔虞歪头笑了笑,清亮的眸底盈盈泛光:“除了您,旁人说的我是一概不信的。”
要是平常,皇帝对她这幅表态还能感动一两分,可现在这时候,哪能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
“是吗?”皇帝淡淡道,温和的神色瞧不出一点不对劲来,平白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爱妃想听朕给你说说?”
这还是他时隔两年,再次唤她“爱妃”,得,真拔着龙须了,乔虞忙露出一抹乖巧至极的笑容,软软出声:“我也没想探听您的,只是今日见着安贵人去向皇后问罪,以为是有人陷害安贵人的同时故意诋毁您,才有些好奇的。”
瞧瞧,黑的也能给她掰成白的。
幸好皇帝也存心跟她计较,只随口说了一句:“跟你没关系的事别随便掺和进去。”
乔虞瞪着眼很是不服气:“涉及到您的事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
皇帝不由一笑:“你呀,说的是甜言蜜语,却有口无心。”
乔虞一怔,茫然道:“欸?”
皇帝施施然起身:“行了,天色不早,来人,给朕备水沐浴。”
乔虞急忙跟上去,“您也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呀。”正说着,捧着托盘宫人们鱼贯而入,皇帝笑睨着看她,“怎么?要跟朕一块洗?”
“不敢不敢,”乔虞笑盈盈地道,“我伺候您沐浴吧,就当是您让灵犀宫保持清净的谢礼了。”
皇帝思绪一动,就猜出大约是皇后透露出来的,饶有兴趣地笑道:“那朕就等着了。”说罢,自顾自先走了。
乔虞不过随口说说,哪成想他应承地倒快,一时总觉得自己亏了。
她在外头磨蹭了半天打算混过去,结果没一会儿,张忠就过来了,小声说:“娘娘,皇上宣你进去呢。”
乔虞见躲不开,索性豁出去了,对张忠说:“你跟皇上说,我先更衣,稍后就过去。”
张忠领了命,急匆匆地就回话去了,啧啧啧,皇上可真有情致,沐浴都不往叫上宣昭仪,可见新入宫的几位贵人也没占了皇上半分心意去,这不,不但没吸引住皇上,反而还令皇上越发思念起宣昭仪来,一刻都离不得。
乔虞哪知道他心思胡思乱想些什么,让夏槐和南书把她私下做的一件精简版睡衣拿出来,倒也不是多暴露的款式,人多眼杂,她这点小心还是有的。
上身是由极细腻的雪缎制成的,只有两根细带子吊在肩膀上,落在精致如蝶翼的锁骨旁,欲坠不坠,将人的视线的移了过去;下身则是质地顺滑轻薄的阔腿长裤,依靠一长条束带绑在腰侧,松松垮垮,却又正好显出腰臀的线条,分外诱人。
总之,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也只有脖颈到肩这一处空了大片凝脂如玉的肌肤,等到墨发散落,浓烈的黑白对比勾勒出一抹惑人的艳色。
南书一看便红了脸,夏槐倒还好,有点羞涩道:“主子,您真要穿这一身去见皇上啊?”
乔虞得意地挑了挑眉:“我就不信,这样他还能沉住气,让我服侍他沐浴。”
事实证明……他还真能。
不得不说,皇帝透过朦胧的雾气定定望了她许久,低声叫她过来,宽厚温暖的大手拉过她的手却只是放在他肩上,接着又慵懒地往后靠去,淡淡地让她给自己捏肩,这一瞬间,乔虞真的有些怀疑左右安贵人给皇帝留下的阴影是不是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完了完了,要是他真的不行了……根据皇帝的老奸巨猾,想给他戴绿帽子也不可能,就是有那个实施途径,也找不出个发展对象啊,乔虞依从地给他捏着肩,思绪已经慢慢发散开来,小脸十分严肃,要不还是尽快把任务给完成掉吧?
可是离乖宝十八岁还有十七年……她得守十七年的活寡???太可怕了……
忽然一只湿漉漉的手覆在她手上,把乔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低头又对上皇帝深邃闪烁着暗芒的黑眸,方才混乱的想法当即被她丢了个干净,唇边扬起一抹泛着甜意的笑容:“怎么了?”
皇帝看着她,表情甚至有几分嫌弃:“你刚才的饭都吃到哪儿去了?”
乔虞:“!!”
他居然还敢嫌弃?很好,可以确定这人大概率没用了。
她露出非常标准的假笑:“那我去叫人来伺候您。”
刚一转身,他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倏然一用力,乔虞一个不防,几乎是以倒栽葱地姿势摔入了浴池中,然后自然而然的,猛灌了两口某人的洗澡水。
艹……
乔虞好不容易挣脱着站起来,抹开糊在脸上的头发,气哄哄地看着皇帝十分开怀的脸,眉头一挑,突然缓缓走过去,双手捧着他的脸,唇重重地印上他的,不动声色地挑开他的唇瓣,然后把口中的洗澡水尽数渡了过去。
只听“咕咚”一声,乔虞才放开他,远远避了开去,粲然笑靥中满是挑衅:“哈哈哈皇上,这也是我的谢礼啊,还请您笑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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