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复相恋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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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霎在雪化时被月西楼抓住了。mqiweishuwu
她被带往潮水城。
春寒料峭,乌云密布,恐怕不多时会下起蚀红之雨,春季时候的蚀红之雨可不是好对付的,春季半魔都很少会在雨天出行。
玉霎一直也没明白这雨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记得自己刚来魔域时候不懂蚀红之雨的厉害,被浇得浑身难受,像是糊在泥沼中挣扎不得,大魔却十分享受。
她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魔兽拉着的车厢里,由几位魔侍看守。
剧烈的情绪波动后,她变得平静许多,瞧着帘子外乌沉沉的天空,回忆往事。
一身黏腻的玉霎到了潮水城,被魔侍洗干净了,用精致华美的布料将裹了,打扮得像是人偶又或者是一个被俘获的女奴,送到月西楼所在的巢阁。
魔侍在身后把门关上,咔哒一声,像是铡刀落下。一路无言的玉霎背在门后,向屋内看去。
隔着花鸟相映的玻璃屏风,依稀可见内室的暖蓬蓬晕开的灯光。
身上穿着白袍的月西楼还是那样松垮地坐着,屏风和纱帘模糊他的脸,看不清神色。
平静得不像是他,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玉霎尚且还记得月西楼处理被抓到的人族修士……他都从来没有这样平静。
据她所知,月西楼就是个狂热的魔尊的拥趸、忠心的卫士……或者说是一个忠诚母亲的偏执狂魔,被发现身份的人族卧底或者不知死活要刺杀魔尊的家伙在他面前都讨不了好。
他处置人族刺客的手段残忍得很。
魔族想要一个人痛不欲生,花样简直不要太多。
“阿玉。”
月西楼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过来。”
头皮发麻的玉霎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迈开腿,转过屏风撩开隔栊的纱幔,只见暖蓬蓬灯光之下的月西楼,体态颀长,像是栖在芦苇之中高傲的鹤,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病气和疲惫。
自从尹蘅魔尊被杀之后,魔宫里的天魔王和几位很得尹蘅信任的老臣拿出尹蘅先前交给他们的灵源,把月西楼推到了魔尊的位置上,相当于拥立新皇。
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魔神灵源让他的躯体几经崩溃,因为妖僧在他身上所下的密咒,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织,来回争夺。
善魂始终不肯屈服,非常顽强。
但吃苦头的可是月西楼。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西楼支着腮,灯光下显得眉眼格外深邃,他淡淡地问,“我可有委屈你?”
他知道尹蘅可能没死。
从很久以前,他就察觉到了尹蘅在谋划什么,他的母亲总是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眉宇间偶尔会透出几分算计,他知道她一定是在谋划某些东西……包括这次,她假死嫁祸在玉霎头上。
是想做什么?
“你们魔域害我人族,早就该死了。”
玉霎凝视他,语气里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不过是替天行道,只不过不是我要杀她,是她自己撞上我的刀来。”
“说谎。”
“你可以不信,我没什么说的。”
“谋杀魔尊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倒是说说看,你口中的人族把你当成同族吗?”
月西楼笑了下:“若是他们把你当成同族,当初也不会打发你们来魔域,你当真如此天真,信了他们的话?”
玉霎抿着唇,半晌才吐出一句,“与你什么干系?如今我落你手里……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仙盟多年与我魔域有争端恩怨,现在又派人害我母亲,于情于理,我该把你们都杀光……”
月西楼低头凑近她,一张漂亮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修罗,唇红似血:“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把私事处理了,阿玉,你可是魔域的太子妃。”
他的语气缓缓,轻又温柔,但平日里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玉霎就要遭殃……她感受到他的摸索,咬牙想挣扎,但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做了太子妃,整个魔域莫敢不从,为何还执意要回到仙盟?”
为什么?
玉霎挣扎,不愿意屈服。
“如此执迷不悟,我只好……纠正你的错误。”
月西楼见她还是这样倔强模样,把她后脑摁住,推向自己,和她面对面。
玉霎被迫张开后背,仰着脸直面他。
“你无耻……你想做什么?”
月西楼不语,垂首,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她额头。
魔识通过相抵的额头入侵,玉霎在一瞬间里感觉大脑好似被爬虫啃咬,从头上密密麻麻遍布全身,针扎似的疼。
她的眼泪随之落下,想挣扎,但他死死地扣着她,越挣扎越疼。
“做了太子妃,你我的神识迟早会共享……只是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么?阿玉。”
月西楼嘴边噙着笑意,并不理会玉霎骤然被魔识入侵的痛苦,只是紧紧地拥着她,似要把她揉碎。
魔识入侵越来越剧烈,狂风席卷旷野,天雷焚烧树林,林林总总的怪异景象如同旋风摧毁人的意志。
玉霎从一开始的掉眼泪到后来哭得声嘶力竭,她像是溺水之人求生挣扎,双手向上胡乱地抓,腰肢却被抱得紧紧的。
月西楼就像是一条吸血的蚂蟥附在她身上。
痛和麻痒不断入侵她的身体,逼得她眼泪和口涎流出,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意识被月西楼一遍又一遍地碾压。
“阿玉,这只是一点点的惩罚,和你玩儿呢,”月西楼抱着她,面上带着笑,“你可得受住了。”
“卑……呜呜……”
玉霎的手垂下来,搭在他的肩上,脑袋也像折了脖颈的天鹅垂了下去。
月西楼在她身上用尽了下流的手段。
不知道日月交替的玉霎两眼无神地坐在他的怀里,眼泪汩汩,被灌注魔识的脑子却异常愉悦,被他给予的诡异感觉拖下深渊的她几乎丢失所有的意志。
魔族惯来容易引诱他人一同沉沦。
玉霎的长发散乱,被砍去的角也在两人□□里重新长了出来,或许是疼痛或许是和月西楼长时间的双修得到了他的魔力被激发出来的。
她的角很漂亮,是东部魔域独有的兽角。
东部地区的魔族自古好战,他们的先祖是魔兽,一双蛮角十分有力,可用来开疆拓土,争夺地盘。
月西楼把玩着玉霎头发下的蛮角,有时候还会吻一吻这对白瞎了长在半魔头上的可爱东西。他一点也不在意。
“我不过是个半魔……你要杀就杀了。”
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月西楼总算让玉霎从被愉悦支配的状态里喘息一刻。
她的脑袋被魔识入侵,意识飘散混乱,手脚颤抖得全然控制不住,此刻得从月西楼身边离开,竟然是像只被欺负的幼兽一般躲到了床角,咬着手指,泪眼朦胧。
“为什么还有这样羞辱折磨我?”
“难道你不喜欢?”
月西楼听了笑道,“我可记得阿玉是喜欢床笫之事的,你已经不总是要的么?现在又如何是羞辱了?”
此前和月镜潮在一起的时候……玉霎瑟缩一下,摇头要反驳,“我才不……”
可月西楼挪了过来,他身上浓郁的兰麝气息把玉霎的话又逼了回去。
“你老实告诉我吧,仙盟给你什么?叫你舍得如此为他们卖命?”
月西楼擦去她唇边的口涎,温温柔柔地问她,阻止她的动作,同时给她下真言咒:
“待在魔域做你的太子妃不好么?仙盟能给的我都能给,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不要……我想、我想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我想做堂堂正正的人……我是人族。”玉霎还是忍不住地躲。
她不怕死。
她早就是抱着必死的念头活着。
可被月西楼这样磋磨,被他给予的下流欢愉一遍遍冲毁信念,她已经开始沦陷,未来会怎样她倒是不忍细想……完全沦为他的玩物,真是让人绝望。
“呵呵,人族……做人有什么好?”
“……”
“阿玉,你告诉我,做人有什么好呢?”
“……”
玉霎咬紧嘴不肯说话,月西楼又笑,低头去吻她,把她逼得攀上床头的栏杆,咬着牙不出声,但能感觉到股间如同泥中螃蟹响,捣练声不绝于耳。
“越楼……呜……”
再是一次失神,眼前的狂风乱舞一下子袭到跟前来,眼冒金星的玉霎下意识地呼唤她心里保护了她的男孩。
她抓上纱幔,把脸捂在其间,像是很久以前她被迫进入花楼时的那个夜晚。
月西楼肆意地玷污玉霎,只是她口里声声喊的是那个讨厌的“越楼”,未免太刺耳。
“阿玉可是在叫我?”
玉霎摇头,咬牙:“越、越楼……”
月西楼几次罚她,要她开口,玉霎不肯,于是被他更加细致地对待。
“你今日叫我一声月西楼,我便不磋磨你,如何?”
“越……西楼。”
“真乖。”
“你……你、你说过不磋磨我的!”
……
净过身的月西楼身穿一条白袴,回转撩开内室的纱幔,瞧了一眼盛开牡丹花间缓缓滴落的浊珠,笑了笑,视线移到玉霎失神的脸上。
“阿玉。”
她没有反应。
月西楼叹一口气,走上前来,俯下身去看她:“既然不愿意做魔域的太子妃,那你便做没名没份的合欢奴好了,我把你充进淫乐廊里……谁看上你玩烂了也是你活该。”
玉霎睫毛颤了颤,仍然是没有睁开眼。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语气温柔,“你不是喜欢和我这张脸上床?现在爽利了做出这样一副死样子给谁看?”
恍惚的玉霎伸出疲软的手想去摸索被子把自己盖起来,月西楼摁住她的手,有意羞辱她,把她的手都折在了头顶。
他的视线在她失神的脸上留恋,而后看了看她那对小巧的角,讥讽:
“半魔长角也确实了不得……这副身子确实很适合给魔修做合欢奴。”
玉霎不听他说话,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控制自己的腿脚,把自己蜷起来,歪着头,脸埋进头发里,在他说下一句话,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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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背叛和失去母亲以及被身体的善魂折磨得异常阴狠恶毒的月西楼被这些天无节制纵欲安抚了下来。
他把他的恨泄在了玉霎的体内,又变回了那个饱读诗书温柔有礼的年轻人。
只是玉霎被磋磨得精神不好,总是蔫蔫的,见了他要躲,或者就是呕吐,不愿意看见他一般。
他大发慈悲地请来了魔医给她治疗,魔医脸色不好,但没敢苛责,只开了药和调来了几个医女为玉霎采气调阴。
在玉霎疗养的这段日子里,月西楼一直陪着她,衣服一穿,又端着他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
玉霎不想看见他,却也毫无办法。
她的手脚都被恶魂锁了起来,身上只披着一件松垮的衣袍,衣袍裹着的身躯遍布淤青吻痕,月西楼不让魔医给她消去。
不过就算是疗伤的时日,四下里无人,只要她出言不逊也会被他抓着一番捣鼓,玉霎在无穷无尽的神魂出窍的眩晕感里连思考如何逃走都做不到。
床笫之间,她声嘶力竭地哭,甚至要求饶了,月西楼还是不肯放过她,他甚至贴在她的耳边恶趣味地告诉她应该如何逃走。
“来到魔域的人族,皆是暴亡的下场……啊,我也不是完全无情无义的人,留你一命……这条命还在,便有逃出去回到仙盟的可能。”
月西楼嘲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阿玉,你最好老实些吧。”
“魔尊被你这个仙盟来的小刺客刺杀,魔域也正是有了发兵攻打仙盟的理由,若是仙盟败落,一切责任可都归在你的头上。”
“是你,那么执着他们给你的命令,你杀了我的母亲,魔域的魔尊,我是要找人族报仇,首当其冲就是你。”
玉霎的法器都被收缴,连同她背上的螣蛇骨也被月西楼拔了,放在托盘里,就放在她能够到的范围一步之外。
“我恨你。”
她已经哭得面部浮肿,十分凄惨了。
“是该恨的。”
“一开始我就不该遇见你……我就该看着你被花楼的人拖走,成了卖屁股的烂货。”玉霎恶毒地诅咒。
“呵呵,阿玉,世上并无有如果。”月西楼摁住了她的小腹,语气轻轻:“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恶毒咒骂的玉霎被狠狠贯穿了。
骂了他的下场就是玉霎的病情更加严重,月西楼毫不在意,多派了魔医吊着她的命,派了更多的人看着她。
关桐和明丘也跟着来了潮水城,每日里只是守在门外,成日听玉霎哭和骂,相对视一眼,低头不再说话。
玉霎被困在巢阁里很久很久,外头的日月交替全然不知,而月西楼每日都来,他知道玉霎现在身体不好了,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她,让她坐在怀里,陪她看书作画。
她的精神几近崩溃,每日对他又打又骂。
今日也是如此,玉霎掩着脸裹在被子里,痛骂他,不止一次后悔当初心软。
“活该卖屁股被卖花楼的鸭子……我当初就……我当成就不该救你,若是再有机会,我绝不救你。”
“呵呵,阿玉,我说过了,这是你的选择,你只能承担一切后果。”
漂亮脸上、脖颈和胸膛上都是抓痕的月西楼倒是不在意她的哭喊,温柔地同她说:“好啦,别哭了,今天就到这里,要睡觉么?”
“不要……该死的。”
“睡吧,你很累了。”
月西楼吻她,道:“给你的不要浪费,都炼化了吧,你的修为增长了才有机会逃出去。”
玉霎被他摁着躺下,他散去了帐内浑浊气息后,把帐子拉好,要哄她睡觉。
月西楼亲昵地搂着她,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有些疲惫,“不要闹了,睡吧,阿玉。”
“……”
“你若是闹,我可不饶你。”
“……”
玉霎同样疲惫,但是睡不着,她发抖的身子逐渐在他怀里平静,她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帐子,心里恨毒了他。
可是她毫无办法。
她能杀人,可是月西楼先瓦解了她的意志,他的魔识让她的骨头的麻痒无力,她就是有通天的本领,腿脚无力又怎么能施展?
都是她的错。
此前她明明有机会能偷袭月西楼。
她却下不了手。
不能狠心的下场就是落到今天这般境地了。
以后真成了他的玩物怎么办?
仙盟遭难,也是她没用。
是她导致魔域对仙盟发难的。
玉霎又恨又懊悔,想从月西楼怀里挣扎出去,可瞧他轻轻合上眼不像是睡着的模样,怕他在假寐就等着自己漏出把柄。
她想起那些要命且不间断的欢愉,不敢动了,就这样警惕地瞧着他。
屋子里薰了魔香,床帐合上时展露的是春日里婆婆纳花丛幻象,月西楼如今合着眼,白皙皮肤上泛着微微的红,乌沉沉的长发披散,倒像是春神小憩,十分宁静。
玉霎一脚把床帐撩开,这样的幻境才消散。
床帏之中的锦被可算得上一片狼藉。
他不是春神,是发情的公狗。
玉霎心里骂他。
而后睡在她身边的人动了动,她正要把脚收回来,就看到月西楼像是受惊一般坐起来。
两人都有些受惊,待他定了定神,转眼看向玉霎迟疑了下,唤她,“阿玉姑娘?阿玉姑娘是你么?”
玉霎听他的语气冷笑一声。
阿玉姑娘?
又打算做什么?
又打算装出一副月镜潮的模样骗她吗?
“阿玉姑娘……你这是怎么啦?”
年轻人听真切了玉霎的声音,忙撩开帐子点灯,看清睡在身边哭得眼睛都肿起来的玉霎,有些吃惊,吓得脸皮一白。
“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没事吧……阿玉姑娘,这是谁干的?”
“你自己不清楚?”
玉霎沙哑着声音问,不让他碰自己:“月西楼,你又想做什么?”
黑暗里的人沉默了下。
“他这样对你吗?”
“……”
他拿着灯,把玉霎身上的淤青和交叠的吻痕看了个清清楚楚,语气愧疚又心疼:“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你?”
这个语气……玉霎还是提防着他,甚至不让他再靠近自己的身子,她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
“阿玉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什么?”玉霎嗓音沙哑,“我还能有什么说的?我有一句话说不对,你就要在床帏间折磨我,我没有话要说。”
“别怕,阿玉姑娘,我放你走……你别怕。”
年轻人看着她像是一只瑟缩的小鸡直往床里躲的模样,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了。
他翻身下床,找来衣服给玉霎,眼睛里掉着泪,方才还游刃有余春神一般的脸顿时哭得梨花带雨。
“阿玉姑娘,你快些走吧。”
玉霎看着他的动作,不动。
她以为又是月西楼玩的小把戏,他在困她的期间不是没有伪装过月镜潮来骗她。
他装得十分像,好几次都要骗过玉霎了,但总是她被哄得相信要逃出门时,把她抓住,摁在桌子上好好教育了一番。
如今故伎重演,她是不肯相信的。
“阿玉姑娘?”
披着白袍的年轻人红着眼睛,看玉霎一动不动,试探地问:“你怎么啦?”
“你……不走吗?”
玉霎摇头,“我不走。”
年轻人着急了,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急得团团转,嘴上劝她:
“快走啊,阿玉姑娘,我出来不了太久,他很快就会醒的,你快走,我会给你拖住他。”
“我不走……”
“阿玉姑娘!”
“你是月镜潮?”
“是我,阿玉姑娘。”年轻人点点头,说:“是他把你变成这个模样的么……不能再留着了,阿玉姑娘,你快走。”
他甚至很着急的把她身上施加的术法和禁锢都撤了,一脸慌张地给她穿好衣服,拉着她就要往外面走。
玉霎不明所以,想着又是月西楼的把戏,便顿了顿脚步,道:“把我的刀拿回来,在那,看见了吗。”
年轻人几步去把搁在托盘里的刀剑拿了回来,塞在她手里,拉着她就要往外而去。
玉霎看着手里的法器和刀,怔了一下,意识到面前的可能真的是月镜潮。
月西楼怎么会把这些给她?
不过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在他要打开门时,玉霎叫住了他。
“月西楼。”
“阿玉姑娘,我不是……我是月镜潮。”
“你真的是月镜潮么?”
“是我。”年轻人说:“我一直有听阿玉姑娘的话,有努力抗争过了,只是……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醒来了,不过我压制不了太久。”
他回过头来看玉霎,说:“阿玉姑娘,你绝不能被他再欺负了,快走罢。”
年轻人伸手要打开门,突然发觉腰被人抱住了。
“月镜潮。”
“什么?”
“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玉霎抱着他的腰,声音沉闷,试探地说:“你信我,我哪里也不去。”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阿玉姑娘,我情愿你不喜欢我,也不要你被这样糟蹋……放开我,逃命去。”
玉霎听了这话,心里才松一口气:“我明确地问你,你真是月镜潮?”
“是我,快走吧。”
年轻人打开门,能看见窗外的夜色浓重,似乎要下雨了,冷风卷进屋内。
“我要带……”你一起走。
只听噗嗤一声,有什么东西没入皮肉。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
玉霎伸手,把他开的门推了回去。
“阿玉姑娘?”
年轻人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缓缓地转身,看着持刀的玉霎。
她松了自己的衣带,把身上的痕迹展示给他看,目光冷漠:“看清楚了吗?月镜潮,这是你这具身体留下来的。”
密密麻麻,像是洗不去的尸斑。
“他把我关在这里,日日夜夜伏在我身上,享用我的血肉……月镜潮,看清楚了么?”
年轻人怔住。
“不管你是月镜潮还是月西楼,我都和你们没有情分在。”
玉霎咬牙,把螣蛇骨抽回来,再送进去,脸上的表情又恨又冷漠:“你如果真的是月镜潮,看在我因你受了这样多苦的份上,安心就死吧。”
“阿玉姑娘,我……”
年轻人捂着流血的地方,有些怔愣。
他的小腹有佛诃密文能保他性命安全,可密文被破坏过了。
紧接着,两把用来屠杀魔兽的尖刀扎进了他的胸口,像是屠宰牲畜一般,把他钉在了地上。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救你,仅仅是因为你长得像我那个人,没错,我就是爱他的脸……我真是恨你,你和你的母亲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恨毒了你们,不管你是月镜潮还是月西楼,你们本质上属于一个人,你若是月镜潮,就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去死吧!”
玉霎好似一条蛇那样怨毒地喷射毒液,她心里不再有对月镜潮的愧疚或者是别的什么感情,她摁住了年轻人腹上插着的螣蛇骨,吸走了魔尊的灵源的法器此刻再次启动,
胸口上插着尖刀的年轻人眼神变得悲伤,他倒在地上,身下晕开了大片的血。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莫名觉得心痛,眼泪汩汩流出,他几次想说话,但是被喉咙里的血堵住了,只能睁着这双眼睛看着她。
玉霎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这双让她恨得要死的眼睛。
意识告诉她再补一刀……再补一刀就好。
割断他的脖颈至少能拖延逃走的时间。
可她居然下不了手。
她下不去手!
“去死吧……”
玉霎举着刀坐在他身上,嘴里咒骂,可怎么也下不了手,眼泪不知道怎么冒了出来,不断地掉下,控制不住。
玉霎最后看了一眼血泊里的月镜潮也不顾别的,拔了螣蛇骨颤抖着收了瓶子就要走。
她打开门,趁着兜头而下的大雨,一头扎进了雨幕之中。
“阿玉姑娘……阿玉……阿玉……”
被扎穿了胸口的月镜潮躺在血泊里,胸口和小腹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
他呼唤玉霎的名字,正如此前他被镇压在意识深处,也在不断地呼唤她。
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封印松动,他趁机夺了身体的主导权,出来要见玉霎,可睁眼就看到乱糟糟哭过一样的她躺在身边。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哭……阿玉姑娘,为什么要……
胸口淌血的年轻人倒在血泊里,他的眼前渐渐地黑了下去,好似被人勒住了脖颈,再也呼吸不上来。
玉霎吃了很多苦头。
他想起来她掀开衣服给他看身体,那副曾经令他害羞甚至觉得炫目的躯体如今被糟蹋成那样……一定很痛苦吧?
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不够厉害,压制不住自己的本性。
“阿玉……如果这是你的所愿……那我……那我去死吧,只是,不要再哭了。”
渐渐失血的月镜潮喃喃着说。
他唯一能为玉霎做的,就是在身体里的家伙醒来之前,为她争取尽量多的时间。
她身上那样多的淤青和痕迹,那个家伙一定做了很多的坏事。
他会帮她逃走的,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在这段等死的时间里,月镜潮清楚地感觉到心脏里的一角坍塌了,被隔绝在外的东西像是雪片一样涌进来。
他突然想起来了许多事情。
想起来他曾经年少的时候化名越楼混作一方魔主之子去仙盟和魔域连同开办的伽鹤宗的日子。
在伽鹤宗里,他见到了一个在芭蕉叶子下对着一只死去小猫呜呜哭泣的女孩,她擦眼泪的手背上是层层叠叠的於肿。
他曾经也为一只死去的宠物那样哭过,记忆里是他抱着那只兔儿一样的魔兽哭了许久,但母亲是不允许魔神继任者如此心软,为一只猫儿狗儿哭泣,便是没有杀人的勇气。
为了成为魔神继任者,他此后的岁月里都忍住了,父亲给予的善心,他不需要。
第二次再见那个女孩,就是淘气孩童们的围着她霸凌的场面,她低着头,接受他们的霸凌。
他想着这个家伙大概是希望等他们打骂够了后就不再刁难她了,所以这样逆来顺受。
没有用。
作恶者不会因为逆来顺受而收手,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试探,看你的底线在哪里,此后会变本加厉地刁难。
他瞧着那个抱着猫哭的小女孩,头一次做了好人。
做好人的代价就是获得了一个有点麻烦的小跟班。记得她低着头,攥着衣角,眼睛不停地眨啊眨,十分紧张地向他道谢。
是怎么跟这个家伙成为朋友的……不记得了,大抵他那个时候也是小孩子,小孩子之间的熟络来得突然。
他记得河边高高的芦苇被吹得倒伏,面前的芦苇一片片倒下,像是被狂风卷起来一样,他拉着她的手,奔跑在芦苇中,日头西斜。
他记得白得像霜雪一样的林海,躲在山洞里,那个长了角的女孩爬过来,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她问,魔族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办表达……
这些雪花一样的记忆如同雪崩,慢慢把他的眼前的所有都盖住了,他只记得那个长了角的女孩站在高高的河坝上对他笑的模样……
她叫阿藏。
他记起来了。
阿藏过得不好,所以总是在哭。
那么,阿藏……还在哭吗?
阿藏还在哭吗?
他要带着阿藏回到魔域,给阿藏许多漂亮可爱的事物,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他做到了吗?
没有……阿藏,更加痛苦了。
她唯一的所求,就是要他去死。
年轻人看着朝自己包围过来的黑潮,眼睛里的光渐渐散去,他的脸歪向一旁,嘴边淌出乌黑的血。
京畿地区盛开的梨花一夜枯萎,同悲塔里束缚的恶魂被放出,争先恐后的奔向潮水城。
尘同光加在他身上的佛诃密文以及所有的防护连同他的善魂一起被杀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恶魂。
盘旋在房间上的黑色雾气静静地看着血泊里的年轻人,不打算出手相救,都在等着他死去。
真正的怪物,向死而生。
千里之外的魔域北部,一个少女装束的女子回头,她手里拎着剑,察觉到强大的灵源回头,只见远方的天际乌云回旋,
“终于醒了啊,好小子。”
她吹了个口哨,继续带笑向前走,对于身后的异相毫不关心。
或许她很清楚会发生什么,但并不关心,她的脚步十分轻快,肩上的宠兽叽叽喳喳地叫唤,她也不回应,只是很快地上了常年被雪封禁的山,寻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内全是封存着魔力的魔晶。
它们呈放射性簇拥着一口冰棺。
冰棺里是一个和尚打扮的僧人,他身批红色袈裟,静静地躺在梨花里,面色红润,像是在此处长久地做着梦。
尹蘅低头看着冰棺下的僧人化了冰棺,将封在棺内的他抱扶起来,散去施加在他身上的术法禁锢。
沉睡的尘同光睫毛颤动,睁开了眼。
当年被仙盟佛宗誉为最有慧根的佛宗弟子,据记载,他在一次与魔尊谈判后叛变。
在仙盟的三圣山,他和魔尊会见。
他们关上门,魔侍把守其外,三天三夜不曾出来。
三天三夜后,尘同光堕落,成了妖僧。
仙盟流言纷纷,都说是被魔尊给诱惑了,魔尊那女人向来是个荤素不忌的。
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妖僧尘同光至此在仙盟下落不明。
“好久不见了,谢晦流……啊不,尘同光。”
“你还是来了。”
他抬眼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尹蘅,沉声道,“你最终还是……把他变成了怪物。”
“我破除了你下在不休体内的封印,他此后就是秉承了魔神意志的魔尊,你怎么能说他是怪物?”
尹蘅哈哈地笑,说:“我知道你暗地里想把不休渡化为人,但他那孩子就是一个半魔,人族不会接受他的,除了完全地魔化,还能怎么办呢?”
“你要他魔化,至少也要等他身体发育完全,三百年你也不能等么?”
“这可是他自己选的。”尹蘅说,“是他自己执意要去寻找那个女孩,执意要和她在一起,我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提供了他们相遇的契机。”
尘同光摇头,完全不认同尹蘅的话。
她不用辩解。
他知道自从尹蘅有了孩子后变得更加癫狂,她已经统领了魔域全境,还想着统一仙盟和魔域,但她即将飞升,去往大千世界。
于是她打算培育一个拥有自己意志的魔神继承者,代替自己,长久地统治这个小世界。
她有了孩子。
但孩子体内有尘同光的封印,尘同光不愿意把孩子变成那样的怪人。
尘同光是仙盟的佛宗弟子,也是几千年前就该飞升的谢晦流,他一直徘徊世间,甚至分魂转生尘同光,也是因为想制约尹蘅的缘故。
拥有魔神灵源的她足够聪明也足够残暴,她豢养的疯狂实在太多。
他不放心。
可是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他为这个孱弱的孩子下了封印,用锁元术滋养他的魂魄,用佛珠稳定他的心智不至于被同悲塔里的恶魂影响,用莲花咒规劝他的言行,用密文保护他的肉身……尹蘅不会放弃把他培养成真正的魔族。
尹蘅利用了碧水榕和她所生的女儿,激发月西楼的善心,令其产生情感,再毁灭。
她一直在监视这个叫玉霎的女孩,她在两个孩子相交最好时,设计冲突让他们分开,洗去两人的记忆,又令他们重逢,用不断的肉欲洗去谢晦流的锁元术,用两个人的感情破坏月西楼的意志,冲淡谢晦流的术法。
令两人相爱,又叫他们分开,让他们反目成仇,逼出善魂,让善魂心甘情愿去死。
现在好了,善魂死了。
尹蘅丝毫不在意会发生了什么,她向来恣意惯了,“如今我在世上待腻了,该去往大千世界,这是魔神们的命运,我已经为那孩子做了一切该做的,算得上仁义尽致。”
尘同光沉默地看着向来我行我素的尹蘅。
“你不愿意?”
“……”
尹蘅嗤笑一声,说:“他是我们的孩子,太软弱活不下去的……死了便罢。谢晦流,你还想见一见他么?”
尘同光摇了摇头。
“随我一同去往大千世界,你我再不拘束在这等蜉蝣之地。”尹蘅伸出手,一如当年似的对他发出邀请,“你随我去么?”
尘同光看了看尹蘅,点头,说:“我都依你。”
“真的?”
“是……我都依你。”
他低下头,缓缓地嗯了一声:“我一直都依着你。”
“那我们现在就离去吧?轮回门早就等着了。”
妖僧勾住了她送过来的手,低头吻了吻,面上再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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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在很久以前,魔尊尚且还不是魔尊时,她不过是一个连封地也没有的公主,最后的下场就是被父尊赏给魔主,当一个床上玩物。
他们在一条名为月河边上相遇。
莲花一样的少年掬水看月,领悟师父教导的生命和道之意义,那个夜晚,松树摇曳,春风夹杂着泥土芳香,冷暖掺杂回旋,略过他的发顶。
他一抬眼,看见了河对岸站着一个白裙的少女,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河倒映着巨大的月,流水潺潺,松风阵阵。
这个令春风也沉醉的夜晚,改变了很多东西。
很多年后,魔域尹蘅公主一举拿下了魔域全境,取代父兄成为了魔尊。
魔尊多年不曾有正宫,谁也没想到,她的正宫位置居然是留给谢晦流的。
但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仙盟下落不明的谢晦流转生成了尘同光。
他和魔尊生下了魔域唯一的小太子。
以月为名,纪念初遇的夜晚。
月之潮,流水潺潺不休。
谢晦流不想把唯一的孩子推上魔神的道路,想渡化他,给他结了多层守护。
如今看来,都失败了。
尹蘅设了残忍的爱局,一点点杀死了他体内的善魂。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