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复相恋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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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魔宫。mbaiwenzai
她本不应该知道魔宫的构造。
自她得到命令进宫侍酒开始，每日行进的路也就只有那几段路。
魔宫中到处是魔侍和监视之眼，黑漆漆的长廊上附着着死灵的脸，那些藏在墙中的死灵会随着动作贴在墙上看着，像是河面上的浮尸。
它们都是魔尊的眼睛。
如今魔尊被刺，玉霎被原本不该出现在脑海里的本能驱使着逃离。
就好像她完完全全地熟悉似的。
没有人阻拦她……或者说魔宫有意宽容了她，让她轻易地循着黑暗从魔宫的一角翻出了魔宫。
翻出魔宫的黑晶高墙落入一堆树叶里的玉霎爬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远离了黑晶的高墙。她心跳得很快，身体也绷得僵直。
玉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先前还想着要如何谨慎的行动，如何计划……她的计划还有很多未完善的，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位魔尊……至高无上的魔尊就那样轻描淡写地看着她的眼睛，把刀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尹蘅到底要做什么？
法器是装满灵源的状态，表明着魔尊陨落了。
可是她不能确定，尹蘅——是真的死了么？
她临死前的眼神……
魔宫很快就会发现魔尊被刺，整个旧都都会被封锁起来。
不说魔修如何，他们抓住意图刺杀魔域统领的人族仵作从来不会手软，萧天纵……萧天纵的下场是那个样子的，那她呢？
月西楼绝不会放过她。
她见许多被判定为刺客的人族修士受尽折磨而后被剥皮做成旗帜悬挂的模样。
更别说她真的杀了魔尊。
她不是自甘堕落的玩物，她是人族的修士，她潜伏在魔域，只是为了这一刻。
若是落了月西楼手里，不知道还要受到什么折磨。
他心底里对人族对半魔的蔑视是不会消减的，他明面装作温柔，实则也不过把她当作玩物那样对待。
他是魔尊绝对的拥趸。
他怎么能放过她？
玉霎草草地又看一眼旧都的地图，把它们团成一团，立马朝着此前计划好的路线而去。
要离开旧都，离开魔京，一路东去，去到距离一轩天最近的潮水城……她就是游也要游回仙盟去。
玉霎下定决心才要走，但见变天了。
原本还算正常的天色一下子暗下来，乌云浓重，像是翻腾的河底淤泥。
天上常年巡视的飞头将军变作身上燃着火焰的鬼头烧，怒目圆睁，风林火山。
魔宫发现了魔尊被刺，进入警戒状态。
玉霎把视线收回来，猫着腰钻入了城砖下的下水道里。
仿佛原先都计划好了似的，她要从潮湿的地道里离开魔宫范围。
旧都是被秘境完全包裹的城市，要离开旧都……虽说计划了离开旧都的路线，可秘境怎么办？
被困在旧都的秘境里，月西楼迟早能把她找到。
他们身体里还有该死的合籍婚契。
月西楼能顺着婚契之间的感应找到她。
玉霎摸出来楚凌君给的金钏套在手上。腕子上的血痕亮了亮，熄灭了。
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玉霎看了看自己的手，把自己的尖刀拿出来，挂在腰后。
繁琐的长裙已经被褪下了，只剩便捷的中衣蔽体，她从腕子上的镯子里拿出一套低调的衣裤穿上。
镯子里是尹蘅给她的见面礼，里头存放着许多的宝器珍品，怎么着都够她用的。
这是魔尊给的。
现在看来，似乎也不算安全。
玉霎把镯子从手上拔下来出来，正犹豫要不要扔了，脚边流淌的暗流突然冒起泡泡。
警觉的玉霎立马拔刀俯下身，打算在水底下的东西冒出来的瞬间一刀扎下去。
“呵呵呵，玉殿下。”
水泡从暗流里升起，突然有一个巨大的泡泡升起，慢慢地变做了脸的模样。
玉霎听出来了，这是天光的声音。
天光？
水泡里是天光的脸不错。
“怎么是你？”
玉霎对天光的信任原本也不多。
他是窥贤魔童，怎么样都是魔域的人，如何信得？
“我说了，玉殿下，我有办法带你出旧都。”
衣着单薄的天光从暗流里爬出来，湿漉漉的发盖住了他的眉眼。
玉霎惊觉此人五官里确实有尹蘅的影子。
他眉宇之间藏着比月西楼幽怨的阴郁，一张秀气的脸白惨惨的，像是营养不良的私生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找到我的？”
玉霎的刀指着他的脖子，还是很警惕：“回答我！”
“玉殿下割血令我臣服，我能感应你的位置。”
天光毫不在意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说：“我知道玉殿下做了什么。”
他露出一个恹恹的笑：“那日玉殿下去往爪巷会见了一个叫萧天纵的人，在玉殿下走后……我把他吃了，获得了他的记忆。”
天光是知道玉霎想做什么的。
吃掉他人获取记忆也是窥贤魔童的能力。
他吃掉了萧天纵，得到了他的记忆。
得到了萧天纵的记忆，当然继承了他的愿望，以及对玉霎的记忆。
从水底爬出来的天光弓着身子，脊骨突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佝偻的怪物。
月西楼给他的惩罚就是让他变成和窥贤魔童一样的怪物。
玉霎看着这样骇人的天光，后退一步。
但她能察觉到天光对她没什么恶意，或者说，有求于她，沉默了会问他：“你说你能把我带出旧都？”
“是的，玉殿下。”
天光说：“我曾经警告过你，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你不听。”
玉霎奇怪：“我如何信你？况且就凭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带出去？”
“我会带玉殿下走，相应的，你也要帮我完成一些事。”
天光并不辩解，只是先解决当前最要紧的事情：“看玉殿下这个模样，应该是犯了大错的罢？魔宫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被太子抓住，想必玉殿下也知道是什么下场，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玉霎觉得天光的语气有些奇怪。
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种她要睡觉就有枕头送来的好事呢？
“要我完成什么？你说吧。”
玉霎权衡再三，开口。
天光阴沉沉地笑了笑，而后走过来，贴在玉霎耳边说话。
玉霎皱眉，看了他一眼，点头。
“可以。”
“那还请玉殿下无条件的信任我。”天光矮下身子，说：“我带着玉殿下逃走，上来吧。”
两人达成了某些协议，玉霎暂时地相信了天光，她一手攀在天光脖子上，坐在他的肩上。
身形佝偻的天光跳入水中，顺着水流而去。
魔宫。
月西楼封闭了整座魔宫，魔宫之外，日月倒转。红月升了起来，像是一只蜥蜴的巨眼，俯瞰魔域全境。
他猜到是玉霎动手的了。
玉霎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行为奇怪，他派人把玉霎的资料里里外外都收集了，对她的过往了解程度从她下船上岸第一天就清清楚楚。
他知道她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她可怜的执着，愚蠢的心思，他都知道。
玉霎和萧天纵一样，不过都是扑火的飞蛾，他们的孤勇在月西楼看来不过是耗材罢了，在魔域之中，还没有人能刺杀魔尊。
只不过，他没想到玉霎真的能成功。
她杀了魔尊。
杀了他英明又狡猾的母亲。
藕粉色直裰的月西楼坐在尹蘅身边，他伸手把母亲枯萎的躯体抱在怀里，低着头久久地看着她爬上了青黑色纹路的脸颊。
燕回侍候在一旁，眉眼里毫无波澜。
“母亲真的死了么？”
月西楼神色淡淡。
“魔尊的躯体已经结霜，灵源散去。”燕回同样面无表情，只是劝道：“殿下，您该继任魔尊。”
“魔尊未死，不必那样着急。”
“是。”
“找到她了么？”
“还未找到太子妃。”
“旧都笼罩在秘境里，为何会找不到她？”
月西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说：“我与她的感应已经断了，这是为何？”
魔族的婚契感应比人族修士下的还要猛烈，主婚人还是魔尊，在尹蘅不答应消去婚契前，他都能凭着这个术法感应到玉霎。
“既然她有办法断开婚契的感应……那想必也会有人帮她逃出旧都，会是谁做的？”
他歪了歪脑袋，说：“真是好大胆。”
月西楼遂即下令把平日里和玉霎交好的人全部抓起来，包括陆小平。
他想到了天光。
那个一直在觊觎的窥贤魔童。
天光是唯一一个有灵源的窥贤魔童。
尹蘅很少会析出灵源给予他人。
偏偏这个天光走了这样的好运。
意欲为何？
月西楼看着怀里枯萎的躯体化成灰烬，合上眼，又猛地睁开，语气缓缓道：“我亲自去捉她。”
他周身析出红色的烟雾，烟雾之后出现了窥贤魔童，那些佝偻身躯戴着铁质面具的小怪物脖子挂着锁链，骨骼噼啪作响，浓重的戾气扩散。
“殿下，如今魔尊遇刺，您应该留在魔宫镇守，六位天魔王已经得到迷信很快赶来，您要准备继承魔尊的灵源，以及安抚众多魔主。”
燕回拦住了站起身的月西楼，理智地开口。
“对仙盟的战争在前，而魔尊驾崩，难免会打击气势。您要做的，就是迅速接任魔尊。”
燕回说，“捉拿太子妃一事就交于我们，她逃不出魔域的，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是那么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