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后怕
“小人昏昏沉沉地,只听到大夫说命不久矣,就失去了意识。mwangzaishuwu”
说到这里,那小厮感激地看了一眼晏离,“多谢王爷救小人于水火,小人已经听守卫大哥说了,我原本是要被人直接处死的,是王爷派人将我救了出来。”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说完这些话,那小厮累得直喘气,他本来就没多少日子好活,如今说出这些来,不过是想求一个公道。
看着那小厮痛苦的样子,姚君茵忙让人扶着他喝了口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说的话,在座之人无一怀疑。
这时又有人来通传,皇后外家孟府来人了。
姜阿沅知道,是孟清怡来了。
她以为孟清怡最多是因着晏离的话,去到王府给她道声歉,却不想她竟会到姜府来,还是说——姜阿沅看了一眼晏离,晏离低头品茶,眉目间并不惊讶。
还是说,是晏离特意叫孟清怡来姜府道歉的。
姚君茵先叫人将地上的小厮和侍女带下去,才命人将来客请进来。
过了一会,孟清怡跟着下人走进来。
虽然已经十月份了,但今日天气很晴朗,温度并不是很低。
孟清怡却穿得十分厚实,她没有过度上妆,因此看起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
姜阿沅看着她这样子,心中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呢。
孟清怡先去了安王府,府上的人说王爷陪王妃回姜府了,她才又赶来姜府。
踏入室内那一刻,孟清怡在余光里见到了晏离,她心中的委屈统统爆发,险些直接直接流下泪来。
孟清怡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才抑制住哭意。
她低下头先对晏离和姜阿沅行礼,“清怡见过王爷王妃。”
室内霎时陷入沉默,晏离没看她也没回话。
孟清怡脸上仅有血色的嘴唇被她咬得泛白。
姜阿沅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出声打破了寂静,“孟姑娘不必多礼,请起吧。”
孟清怡才直起身来,又和室内其他人见了礼。
除了姜阿沅和晏离,其他人都不知道孟清怡为何突然来此,孟家与姜家一向没有往来,更别说不提前递帖子就跑去对方府上了。
姚君茵斟酌了一番,温声问道,“不知孟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孟清怡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晏离,“清怡是来给王爷王妃,还有夫人道歉的。”
见晏离真的一眼都不看她,孟清怡失望地垂下头,继续说道,“少夫人生辰那日,我给贵府和王妃添麻烦了,今日特来道歉,还望王妃和夫人们能原谅我这一次。我……后日就要离开京城,再不会出现在王妃眼前了。”
说到要离开,孟清怡没能忍住,小声啜泣起来,她从小就是在京城长大的,她实在不想离开娘亲离开皇后娘娘。
但这次皇后也生了她的气,下了死命令,让她后天必须离开京城。
姚君茵本就有些猜测,今日见到孟清怡对晏离的态度,心中的猜测更是被证实了,她不温不火地回了几句场面话。
“辛苦孟姑娘跑这一趟,天色不早了,既然孟姑娘还要远行,便早些回去收拾行李吧。”
这不是孟清怡事先设想的场景,她以为她已经亲自过来道歉了,姜家人会深受触动,听到她被此事波及要离开京城会劝晏离开口让她留下。
姚君茵的态度直接让她呆愣在原地,她的姑母从前是皇子妃,如今贵为皇后,从小到大除了晏离,谁不是围着她转的,姜家人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晏离见她杵在原地,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还不走?”
孟清怡看向晏离,眼中透着绝望,“王爷当真如此绝情?我不过是心悦你,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晏离根本不理会她在说什么,“来人,送孟姑娘回去。”
门外站得远远的侍女听到晏离吩咐走进来,站在孟清怡身边,“孟姑娘这边请。”
孟清怡整个人瘫软下来,她依然看着晏离,“王爷,我有一句话要单独告诉你,我说完就走。”
晏离置若罔闻,只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侍女。
侍女被晏离看了一眼,全身的肌肉霎时紧缩,她上前扶住孟清怡的左臂,“孟姑娘冒犯了。”
孟清怡想将手臂抽回来,却纹丝不动,她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府小姐,哪里挣得脱,她仍然不死心,“王爷,我要说的事和王妃有关!”
姚君茵听了这话皱起眉头,这位孟姑娘真是不知所云,她和阿沅从前甚至不认识,会知道什么关于阿沅的事。
没人理会孟清怡,那侍女怕晏离生气,只得用了力气,想将孟清怡带出去。
孟清怡彻底急了,不顾她从小学得的礼数,盯着晏离大声喊出来,“那日是贺良琪教我喝了药在客房等你的,也是他叫我来姜府的,他和姜阿沅仍有私情,才想让你在姜府出事,好光明正大地和姜阿沅来往,你别被他们骗了!”
姚君茵听了这话气得心口痛,她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姜阿沅和柳昭瑜见状忙过来替母亲顺气。
晏离看了姚君茵一眼,装回头厉声说,“学不会闭嘴就把她嘴堵上,我看你也不必后日离开京城了,明日,你若不走,我也会派人送你走。”
孟清怡没想到晏离仍然无动于衷,她彻底没了力气挣扎,之前被她强行忍住的眼泪此刻争先恐后地脱离眼眶。
侍女听了晏离的话正在犹豫要不要那个手帕之类的给孟小姐堵上,见她此刻痛苦不已说不出话的样子松了口气,忙带着她快速往姜府大门走去。
姚君茵喝了口茶水,慢慢缓过气来,但仍然气愤,“这位孟小姐未免被宠溺太过了!”
姜和颂见母亲没事了,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那贺良琪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亏得我还看在熟识一场,派人送了人参过去,他居然这么算计阿沅!”
就连平日性情极为温和的人都能说出畜生二字,自小对他管教甚严的姚君茵夫妇听了这话却并未指出他的用词粗俗,反而一副赞同的样子,恨不能说得更难听。
今日有关贺良琪的事,拆开看,哪一件单拿出来到姜府众人面前说,都不会有人相信。
贺良琪学问好,性情也温和,这都是姜适和姚君茵从他小时候就看在眼中的的,因此当初贺良琪的母亲上门来说亲,姚君茵夫妇才会同意这门亲事。
哪还会有比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年轻人更放心的女婿人选呢。
哪怕是定亲多年,贺良琪也从未显露出不对来,直到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凑到一处,贺良琪藏在温和笑颜背后的真面目才被窥探到冰山一角。
姚君茵此刻不住地后怕,若是当日没有晏离在中间插了一手,先逼迫贺良琪退婚,又去皇上那求得赐婚圣旨,此刻她的阿沅早已和贺良琪成亲了。
且还有前些日子传来贺良琪纳妾的事。
姚君茵越想越后怕,她紧紧抓着姜阿沅仍在帮她顺气的手,泪如雨下,“娘的好阿沅,娘当日差点就将你送入狼窝了。”
姜阿沅见母亲哭了,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娘亲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她想起来当日和晏离睡前的话题,当日她虽信了大半,但仍觉得晏离对贺良琪有些误会,今日一看,原是她对贺良琪看走了眼。
想到晏离当日说娶她的原因,她还没和家人说过。
这段时间母亲他们虽然看着自己平日过的不错对晏离有了些改观,但晏离强抢婚事这件事还是在众人心中留下了疙瘩。
今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替他澄清一二,此事虽说没有证据,但哪怕是假的,也当是宽宽母亲的心。
姜阿沅对姚君茵温声说,“其实王爷比我们都早些知道贺良琪的人品,因此才做出逼贺良琪退婚之事的。”
姜和颂听了这话眼睛也红了,他上前几步对着晏离深深作揖,“多谢王爷从贺良琪手中救了我妹妹。”
“前些日子我对王爷的态度颇为冷淡,王爷却从不放在心上。”
“日后我们姜府必然不会再与贺良琪来往,王爷可明鉴。”
晏离眉心微动,他上前扶起姜和颂,“兄长不必如此。”
姜适也上前对晏离作了一揖,“多谢王爷。”
姜府人人突然如此,反倒让晏离有些不习惯,他自小没收到过什么礼遇,直到他带兵凯旋后,那些关于他身世的传言才渐渐被打破,但有关他的流言并没有停止。
因此之前姜府人对他温和疏离的模样,他可以毫无在乎。
但是……晏离没等姜适拜下去,伸手托住姜适的手,“岳父不可。”
晏离在这一刻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托着姜适的手,认真盯着姜适,言辞恳切,“当日请圣上赐婚,除了有帮阿沅脱离贺良琪之意,我确实也有私心。”
“其实我早已心仪阿沅,碍于她早有婚约,才没有对岳父表明心意。”
姜阿沅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立即转头看向晏离。
久久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