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
她的目光太明显,晏离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一旁的伤药上。zhaikangpei
感受到晏离的目光,姜阿沅正要移开视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有些心虚地瞥向晏离,“华公公说你平素是不许下人近身的,上药这种事也只信得过常来府上的刘太医。府内没有人敢给你上药,因此只好我来。”
其实华公公原本说的是,“上药这种事,王爷除了他自己和刘太医从不让别人插手,所以下人们都不敢在王爷昏迷时给王爷换药。王妃您是府里除了王爷以外唯一的主子,王爷又一向对王妃礼待有加,还请王妃可怜可怜奴才们,替王爷换个药。”
姜阿沅担心这话全说了对华公公不好,便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晏离不知道自己何时不许下人上药了,猜到是华公公有意为之,他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多谢王妃了。”
见晏离没有生气,姜阿沅才放下心来,收回视线。
今天的药……
姜阿沅想起昨天她看到的伤,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拿起伤药和纱布走到床前,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为了上药方便,姜阿沅没让宁朱把椅子搬走。
放好东西,姜阿沅又去重新洗了手,才回来坐在床边。
晏离还盖着被子,姜阿沅避开晏离的视线,扫了一眼他胸腹的位置,微微转过头去,伸手去掀开晏离身上的被子。
昨日这些事情她虽然做了,但毕竟是在晏离睡着的情况下。
如今当着晏离的面做这种事,姜阿沅的脸烫的简直要赶上昨日晏离烧起来的温度了。
“我自己来吧。”姜阿沅的脸红得让人难以忽视,晏离突然有一种在欺负她的感觉,他有些不忍,动手拉下被子露出被子下面的里衣,伸出手准备接过伤药自己动手。
听到晏离说的话姜阿沅松了口气,晏离掀开被子的动作吸引了她的视线。他身上的里衣还是姜阿沅昨天换过药后帮他穿上去的。
看到里衣又想起晏离身上的伤,姜阿沅敛眉,“王爷若不介意还是我来吧,你伤在腰腹,自己上药难免不便。”
晏离自然不会介意,他放下手。
“有劳了。”
被子拉开了,姜阿沅双手往前够了点,去解晏离里衣的扣子。
晏离看到她长睫频颤,手指蜷缩了一下,按捺住想要抬起手去触碰的念头。
姜阿沅不知道晏离在想什么,她此刻不只有睫毛在颤抖,她手指也很抖,比第一次见到晏离的伤口抖得还厉害。
一颗扣子解了几次也没能解开,姜阿沅脸更红了,只好向晏离求助,“王爷能自己把扣子解开吗。”
晏离听话抬手,自己将上衣的扣子从上到下依次解开。
姜阿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来解扣子还只是脸发烫,她看着晏离解扣子,整个人都要烫起来了。
“王爷怎会伤得如此严重。”姜阿沅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找了个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晏离已经将扣子解完了,他将衣襟敞开,露出自己伤口的部位。
“这次事出紧急,没有同你细说原因。”
姜阿沅拿起剪刀示意,“我要把纱布剪开”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晏离看也不看剪刀,只盯着姜阿沅的眼睛。
姜阿沅握着剪刀的手微微用力,不明白晏离为何如此信任她,她收回对视的视线,认真仔细地将纱布剪开,纱布难免和伤口沾到一起,姜阿沅怕晏离会痛,从晏离的小腹开始,小心又小心地一点点将纱布揭下来。
晏离继续他刚刚没说完的话,“我这次出行是因为有敌国的探子潜伏进来,被我们的人发现后,将发现他的人杀了,又一路逃窜。”
他的声音很稳定,似乎完全不会被伤口处的疼痛影响。
还剩锁骨处的纱布没有扯掉,这里的伤势最重,因此伤口和纱布的粘连也最多。
晏离感受到姜阿沅的犹豫,抬起手捏着纱布一角,一把将剩下的纱布全部扯掉,他的声音甚至还在继续,连语调都没有变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杀害之人拼了最后一口气留下线索,被人发现后上报朝廷。”
血一下涌了出来,姜阿沅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她急得伸手拍了晏离两下,连忙皱着眉找纱布将流出伤口的血液擦掉。
被打了两下晏离居然笑了出来,姜阿沅气到没脾气,拿了伤药往伤口上洒。
伤药洒在伤口上也很痛,晏离没有表现出来,见姜阿沅生气了,乖乖躺好一动不动,只继续说道,“那探子与我交手多次,我最为熟悉他,因此圣上叫我去把他擒回来。只是到底多年没有实战,不慎被他所伤。”
姜阿沅仔细地把伤口每处都覆上伤药,听晏离这么说又有些心软。
“既然许久不同人交手了,怎的不多带些人去,要自己去冒险。”
晏离没说他已经带了许多人,只是那敌人狡猾,发现他时来不及喊人,只好自己冲了上去,好在后援来得及时。
他笑了笑,“以后会记得多带些人的,你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姜阿沅心中腹诽。瞟了晏离一眼,将涂了伤药的纱布盖在伤口上,然后另外拿出纱布开始包扎。
因为伤口较大,包扎时需要从身后绕过去,这样绕几圈直到把所有伤口都盖住。
晏离的肩背很宽,姜阿沅想把纱布从他身后绕过来就需要把上身压很低,晏离的体温略高,姜阿沅靠近时能感觉到他们二人体温的差别,这些昨日忽略的细节随着今天晏离醒来后,全都浮现出来。
她动作有些僵硬,但因为昨天已经做了两次,手上的动作生硬又有些熟练。
姜阿沅还穿着寝衣,离得近了晏离闻到一阵茉莉香气,和昨晚姜阿沅躺在他身边时的味道一样,只是更清楚些。
感受到姜阿沅呼出的小小气流拂在身上,晏离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终于把伤口包扎好,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这次没用晏离帮忙,姜阿沅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系好,又给晏离盖上被子,转身正要拿起装着旧纱布和伤药的托盘,晏离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那日在王府门前遇见,你很不开心,为什么?”
晏离完全是下意识问出口的,这个问题从他在门口见到姜阿沅时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刚刚见姜阿沅要离开,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终于问出口。
提起那日之事,姜阿沅的心情突然变得忧郁,她不开心是因为贺良琪快死了。但,这话要怎么告诉晏离呢,他那么讨厌贺良琪,又受了伤。
见姜阿沅为难的样子,晏离突然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他明知道贺良琪在姜阿沅心中的地位,还非要在她面前提起,“不方便就不用答了。”
晏离松开姜阿沅的袖子,敛眸缩回手。
“我只是随便问问。”
晏离不问了,姜阿沅却并没有觉得轻松,她突然想起来晏离除了是贺良琪的死对头外,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若是遮遮掩掩的反倒惹他误会。
“我那日,去了威远侯府。”
自己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晏离只觉得胸口的大石落了下来,将他的心砸成了两半。
“我那日原本是和林思溪有约,威远侯府的小厮找到我,告诉我贺良琪病入膏肓,已失了生欲,希望我能去看看他。”
“我和他,虽然解除了婚约,但自小长大的情分在。我不忍心,况且有你派的人在四周保护我的安全,我便去瞧了瞧他,只是去看了一眼,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本就没想瞒你,也不是不方便回答,只是想等你伤好一些再告诉你,我如今是安王妃,做出这种事来有损王府名声,我知道的,我也尽量小心了,对不起。”
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内容就都好说了,姜阿沅一口气将事情将清楚,就低着头站在一旁等待发落。
“贺良琪真的要死了?”
“啊?”姜阿沅没想到晏离开口竟是问贺良琪,“嗯,我去看他时,他毫无生气,脸色惨白,下人说他可能没有多少时日了。”
姜阿沅想到那日见到贺良琪的样子,鼻子一酸,又险些掉下眼泪来。
晏离不知贺良琪是怎么做到的,但阿沅回门那日威远侯府里那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下人如今还在他手上,可惜伤势实在严重,如今还没醒来。
他空口无凭,且贺良琪又仗着和阿沅青梅竹马的情分在,若是自己这时说出贺良琪八成是装的,阿沅不可能相信。
晏离压下脱口而出的真相,安慰姜阿沅,“威远侯府人力财力都不缺,必然能将他治好的,你别伤心。”
“我也不会怪你去见过他,我早说过,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威远侯府也一样,不必在意流言,我身上的流言不多这一个。”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你,就只为这一件事不开心?可还有别的?”
姜阿沅错愕了片刻,“是。”这一件事还不够吗?
“我是说,你那日的不开心,可还与我有关?”
姜阿沅被问得莫名其妙,“自然没有,王爷那时候还没回来,怎会惹我不开心。”
不说还好,说起来就想到晏离回来后做的种种,姜阿沅刚刚涌上心头的悲伤被晏离这几日做的事情冲淡,她拿起托盘,“王爷回来后倒是没少惹我不开心。”
说完这话,姜阿沅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提声叫宁朱和清霜几个进来替她更衣摆饭。
晏离收回目光笑了笑,原来那日阿沅的冷淡不是因为见过贺良琪后再见到他而感到落差。
那是不是说明,她是真的不讨厌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