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
那边姜家父子陪安王闲逛,有心想问问姜阿沅在王府过得如何,又不知该怎么开口。zhaikangpei
晏离看出他们的欲言又止,知道他们对自己心中有隔阂,一时半刻难以放下,也不强求,左右他在乎的不过一个阿沅罢了。
姜适摸摸胡子,“王爷看着消减了些,不知小女这几日在王府和王爷相处可还融洽?小女平日在家中有些娇惯了,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言语之中颇有,我家女儿娇生惯养着长大,还望王府不要苛待她的意思。
“王妃很好,温和良善,府内上下都很喜欢她,还望岳父放心。”晏离对着姜适拱了拱手,认真回答。
见晏离很好说话的样子,姜和颂到底忍不住了,将姜阿沅这几日吃得如何心情如何几乎问了个遍。
如果说姜适刚只是含蓄地提点担心姜阿沅在王府受委屈,姜和颂的意思就直白多了,就差明着问安王府中有没有人尤其是安王有没有欺负阿沅了。
晏离都一一耐心答过。
这边父子俩轮番对晏离盘问了一遍,那边姜阿沅也将这几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给母亲和长嫂听。
到午饭时两边都还意犹未尽。
午饭是在一个房间吃的,男女分席,中间拉了道屏风。
桌上的菜都是姜阿沅在家时最爱吃的,晏离将菜式一一仔细记在心中,并挨个品尝了味道,也都一一记住。
姜母和嫂嫂轮流给姜阿沅布菜,姜阿沅只觉心暖,即使饱了也都认真吃下。
午饭后姜阿沅撑得胃里难受,便想出去走走,晏离见状提出陪她一起,姜阿沅莫名没有拒绝,见两人同游,姜家众人也没跟上,就让他们两个自己转转。
离家不过几天,姜阿沅却觉得府里到处都新鲜。
她今日心情很好,主动向晏离介绍起府中的景致,有些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有些是她捣过乱惹祸过的地方。
晏离听得认真,姜阿沅每指向一处,他就扫过去一眼,其余时候都认真盯着姜阿沅。
姜阿沅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他们之间相处最温和的一刻。
身侧的目光太明显,姜阿沅起先还没察觉,待介绍过几处后便无法无视投在自己脸上的灼热视线。
哪怕一再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在意,姜阿沅还是没能控制住红了脸。
她的声音也渐渐停了。
“怎么不继续讲了,这里是你学画的地方,你的画学得好吗?”晏离看出阿沅的不自在,只好将目光移开,看向刚刚姜阿沅指的地方。
姜阿沅暗道自己不争气,小声嘟囔,“正是因为学的不好,老是被先生打手板,所以小时候最讨厌这里了,经过这里都要绕着走。”
幽怨的语气听得晏离发笑,“那回府可否让我欣赏下姑娘的画技?”
听到身侧的笑声,姜阿沅更觉得不自在,遂埋着头,让晏离看不到自己红透的脸颊,“小女哪有什么画技,不过信手涂鸦罢了,还是不污王爷慧眼了。”
说完抬步就低头往前走,姜府是她长大的地方,她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不知不觉走到一间房前停下来,她才发现走到了自己的书房。
姜阿沅有心进去看看,但晏离跟在身侧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书房里的书,种类实在繁杂。
晏离看出姜阿沅的犹豫,不知道这是哪里,“怎么了,想进去看看?还是,是我不能进去的地方?”
不问还好,晏离这么一问,姜阿沅倒不好意思请他在门外等候了,毕竟安王府可是所有地方都随她进出的,只是她自己要闷在正院里不出门而已。
“没什么,不过是我出嫁前的书房,里面……可能有些乱,怕您笑话。”
晏离听出姜阿沅的勉强,反倒起了逗她的心思,“那就是说我可以进去了?”
姜阿沅心中一横,转身打开门,“王爷请进。”
晏离就又笑了笑,“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怪了这人,今天怎么老是对她笑,姜阿沅背着晏离皱了皱鼻子,自己进去了。
书房还和之前一样,也不过离开几天,却好像许久没来一般,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再看到。
姜阿沅忽然想起王府中她那小书房的书,也是种类繁多,虽不如自己的书目类别跨度这么大,却也算是覆盖广泛。
姜阿沅出去时,晏离还站在原地等着。她觉得晏离这个人真的很矛盾,明明做出过不择手段的事,还仗势欺人殴打世家公子,却在许多事情上极其守礼。
晏离背对门口站着,听到姜阿沅出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这么快就出来了,你来时不曾带多少书来,怎么不多带几本回去?”
“不了,太多了,搬来搬去的麻烦。而且,有些书可能不适合出嫁的女子再看了,便都一起留在家里了。”姜阿沅抿了抿嘴唇,给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
晏离笑了笑,“无碍,你一会儿梳理出来,我叫人给你带回去。华公公说给你收拾了个小书房出来,若担心放不下就将旁边那个书房一起打理出来,给你用。”
“还有什么想看的书,你愿意就自己出去逛逛,不愿意就交代人买了带回府去。”
“不必考虑什么嫁没嫁过人的,王府虽没有你的亲人,但也是你的家。”
姜阿沅脸上刚刚降低的温度又重新回到脸上,认真向晏离行了个礼,“多谢王爷。”
晏离伸手将她扶起来,“不是说过,你我二人之间不需多礼,若真想谢我,今后就将这些虚礼免了吧。”
阿沅抬头看向他,晏离才发现两人距离这般近,他将阿沅扶起来站好,在阿沅察觉之前先一步退开,“还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歇,王爷若还想逛逛我叫哥哥来陪你。”姜阿沅确实没察觉,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脸上居高不下的温度上。
“那便回去吧。改日回来,你再带我把剩下的地方逛完。”
姜阿沅把改日两个字在心里念了一遍,低头应了。
——
威远侯府。
贺良琪脸色阴沉地从通房的屋子中出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每日都要换药。
他脾气不好,身上又有伤,换药时难免迁怒于人。
这等破坏他形象的事断断不能用外人,平日伺候他的下人这些日子被他打了个遍,再给他换药时老是缩手缩脚地,反倒让他伤口更疼了。
今日这通房是他第一次吩咐做这种事,手虽比旁人稳了好多,但在裹纱布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他的身体,身体颤了一下,手正碰在他伤口上,疼得他在通房屋子里发了好一通脾气。
这苦肉计用了出来,效果如何他却没能见到,也不知对不对得起他这般难将养的伤势。
今日是姜阿沅回门的日子,但他伤口还没好全,不敢去晏离眼皮子底下找不痛快,苦肉计使一次效果出奇,用上几次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贺良琪冥思苦想,突然冒出来一个好点子。
他叫人过来,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通,然后命人大张旗鼓地去找大夫。
下人特意去找了一位不认识贺良琪也从来没进过贺府的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被引入一间屋子,房间昏暗,床上躺着一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这人的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伤口溃烂,看起来十分严重。
“这,这怎么伤的如此之重?将灯点亮些,我好为他医治。”
一旁守着的下人目露悲戚,“您别问了,打人的那位,我们府上得罪不起,您也别嫌灯光不好,我们公子……,呸,被打的这位不愿声张,您就这般瞧瞧,给我们开点药也就是了。”
大夫这还哪有不懂的,前些日子安王看威远侯府长子不顺眼抢亲事的事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能让威远侯府的公子被打了还不敢声张的人,除了那位安王京中也不做他人想了,那这位被打的是谁,他自然清楚了。
大夫叹了口气,在那人手腕上找到一处还完好的皮肤,小心按住把了把脉。
他顿了顿,这脉象,怕是活不过明年了。
这话自然是不能明说的,他打开药箱,先把治外伤的药交给一旁守着的下人,又皱着眉头询问,“这是被打了多久,打得这般严重,竟没寻太医来瞧瞧吗?”
那下人——赵繁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被打了有些时日了,我们府上不敢声张,原想寻了点金疮药涂涂伤口就是了,可没想到,竟越来越严重,这才不得已找到您帮我们诊治一二。”
大夫又是叹了口气,“现在才就医,晚了呀,除非找到神医圣手,否则,寿命难料了。”
赵繁直接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地哭求,“大夫您救救我家公子吧,我家公子还年轻,他还没成亲呢。”
赵繁好像悲伤过度一般将刚刚闭口不谈的称呼直接喊了出来,大夫也只当是这下人衷心,一时忘了分寸,只当没听到。
“老夫尽力就是了,你快起来。但是,万万不可再拖下去了,还是要寻太医细细诊治,才有一线生机。”
“多谢大夫了。”
姜阿沅和晏离在姜府吃过晚膳才回去,路过一处喧闹之地时,一句惊呼传进马车里来,“威远侯府的大公子要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