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
睡前安王又回了正院,姜阿沅今天没提前换寝衣,她不确定安王会不会又回来这边。msanguwu
今日说的那些话既然已经被安王听到了,她也想和安王说清楚,两人既然没什么情分,也不必这样每天装作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晏离进门后,就看到姜阿沅正襟危坐在外间的茶椅上看着他,见他进来起身向他行礼。
“不是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姜阿沅就站直身,“礼不可废,王爷宽和但臣妾不能逾矩。”
这话说出来漂亮但听起来却疏离得很。
晏离听后眼神一黯,“没有外人在,无人在意你是否逾矩。”
姜阿沅不置可否,“美人榻窄小,王爷身量高大,久睡恐对身子不好,不若还是到床上睡吧,臣妾去榻上睡。”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但姜阿沅神色平淡,甚至看都没看晏离一眼,只低头把话说完,好像是在读什么告示一般。
晏离觉得有些不对,今天从宫里回来时还好好的,自醉香居回来时,阿沅就变了一副冷淡模样,虽说平时也是疏离的样子,但今日疏离中还多了些气愤。
“你可是不开心?”
姜阿沅发现和安王说话总是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回复,“并没有。”
“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可直接告诉我。”
“真的没有,多些王爷关心。”
姜阿沅在心中发笑,如何告诉他呢,告诉他因为他强抢婚事不高兴?告诉他因为他打了自己的前未婚夫不高兴?
触怒安王的后果,她担得起,姜府担不起。
晏离不知该如何哄姜阿沅开心,但他心里明白,姜阿沅的不开心都是和自己有关。
“你,罢了,不想说就不说,但我今日在此许诺,无论你心中想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保证,我不会生气,也不会对姜府做什么。”
“这门婚事没有事先征得姑娘同意是我的不是,这几日我欠姑娘一个道歉。”
“姑娘心中没有我,我明白,今后我必然不会做出强迫姑娘之事,你大可放心。”
“如此,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今日为何生气吗?”
安王这一番话说得堪称肺腑之言,姜阿沅听在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但她也不敢全信。
他们二人之间,姜阿沅处于弱势。
安王说完就反悔自己也不能拿他如何,但触怒了安王,安王轻松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不敢赌。
“王爷既然说今后不会做强迫我的事,就不要问我缘由了,我实不想说。”
姜阿沅虽然不敢深信,但到底被安王的态度感染到,自称又从生硬的“臣妾”变回了“我”。
晏离听出这一点差别,便也不再发问了。
“既如此,那便睡下吧,明日你回门,早些回去也好。”
今日进宫他们很晚才出发,姜阿沅以为明日回门也会是一样的时间,甚至做好了安王不会陪她回去的打算,那样她就要多费些力气说服父母兄嫂自己在王府过得很好。
安王确实待她不错,除了婚前做的事,婚后待她温和守礼,堪称关怀备至。
姜阿沅心中纠结极了,不知该如何与安王相处,但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晏离,“王爷真的准备日日睡在美人榻上?恕我直言,王爷千金之躯,实不该受这等委屈,若不想睡其他房间,我搬出去就是了。”
晏离深深看进姜阿沅眼中,“新婚不到一月你我就分房睡,你这安王妃出去如何抬得起头来。”
姜阿沅几乎被晏离凝视的目光灼伤了眼,她逃避地移开视线,她没想到安王委屈自己睡那小榻竟是为了给她抬脸,想到自己之前的语气不由得有些脸红,“王爷不必如此,我不在意这些。”
晏离仍旧盯着她,见她尴尬,眼中带了些笑意,忙结束这个话题,“我意已绝,姑娘不必考虑我,不早了,去睡吧。”
两人各自回到各自的“床榻”,姜阿沅这次反倒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不知过去了多久。
“可是睡不着?”
房间里寂静无声,晏离突然发声将姜阿沅吓了一跳,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有一点。”
晏离却没再出声了,只听到一阵规律的指尖敲击木榻的声音。
姜阿沅听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听到姜阿沅规律的呼吸声,晏离才停止敲击的动作,用左手揉了揉右手有些麻木的食指。
他无声地说了句好梦,闭上眼睛入睡。
一夜无梦,第二日姜阿沅是被宁朱叫起来的。
“王妃该起来了,王爷说今日回门让奴婢早点来叫王妃,车马已经准备好了,王妃吃过早饭就可以出发了。”
听到要回家姜阿沅立刻坐起身来,宁朱见她眼底发青有些心疼,“姑娘昨日可是没休息好?”
姜阿沅想起昨天晏离敲木榻哄她睡觉顿时有些脸热,她眼神闪烁道,“没有,睡得挺好的,许是这几日事情多闹的,过几天就好了。”
宁朱听她这话深信不疑不再发问,和清霜两个为姜阿沅更衣上妆。
“王爷,去哪里了?”姜阿沅有些奇怪,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还每天都起来这么早。
王爷说他先去书房,让王妃不用等他用饭,待王妃准备好了他和王妃一起出门。
“知道了,那就摆饭吧。”
吃过饭华公公先过来了,“给王妃请安,回门带的东西奴才已经准备好了,前日请教王妃时您说没什么要特别准备的,奴才就自己看着准备了些。王妃看看可还稳妥?”
姜阿沅接过来清单瞧了瞧,“华公公准备的东西果然要比我自己准备的还齐全,再不需添减的,多谢华公公了。”
“哎呦,王妃这可就折煞奴才了。王爷已经在前厅等着您了,那奴才就不多耽搁王妃时间了。”
华公公陪着姜阿沅到前厅,安王果然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见姜阿沅过来,晏离放下茶杯站起来,他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较往常有细微不同。
姜阿沅不知他平日是什么样子,但见晏离比昨日庄重许多,更俊俏了些。
她有些出神,仿佛他们二人就是一对寻常恩爱夫妻,新婚第三日丈夫陪着妻子回门,怕被岳家不满而特意将自己拾掇一番。
晏离见她盯着自己看有些局促,低头看了看自己,“可是有什么不妥?”
姜阿沅还在神游中一时没回过神,下意识道,“不,这样就很好。很英俊。”
没想到姜阿沅会夸奖自己,晏离眼神都亮了几分,竟有些羞赧。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的姜阿沅恨不得打自己一下,她都在说什么?
补救也晚了,反会越描越黑,姜阿沅只好红着脸留下一句:“我先上去了”,逃也似的上了马车。
晏离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看着马车门笑了笑,才跟着刚去了。
马车上空间很局促,姜阿沅刚闹了个红脸,不肯再开口说话,晏离也舍不得打趣她,两人一路无言。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姜府早早就将大门打开,姜父姜母和姜和颂夫妻俩都早早就开始等候。
姜阿沅在晏离的搀扶下从马车上刚下来,就看到父亲母亲和兄嫂都出来迎接她。
她连忙小跑上前,扑到母亲怀里。
“父亲母亲,哥哥嫂嫂,阿沅好想你们。”
说道最后一个字已经带了哭腔,这一句话将姜府众人的眼眶也染红了。
还是姜和颂先想起来安王还在一旁看着呢!
姜和颂赶忙拉着父母妻子向安王行礼,“给安王,安王妃请安。”
晏离侧身避过了,“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姜适也忙将安王请进府。
安王府的下人将回门礼从马车上搬下来,足足装了三个马车。
姜府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安王婚前看起来脾气秉性并不好,没想到在礼节上这么在意。
又将姜阿沅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神色不见悲戚,才略略放心下来。
众人回到府内,安王有意让姜阿沅和母亲单独相处,便提出让姜和颂陪自己逛逛。
姜和颂自然同意,准备带着安王去姜府内的小花园转转,怕姜和颂年轻气盛受了委屈,姜适也跟着一同去了。
姜母让下人也出去了,这才好好的将姜阿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转圈瞧了个遍,见她没有什么伤处才拉着姜阿沅的手坐下。
“阿沅这几日过得可好,安王可有苛待你,安王府内的下人可服你,有没有欺负你?”
长嫂在旁边也是一脸关切。
姜阿沅忙开口安慰二人,“母亲,嫂嫂,你们别担心,我在王府过得很好,安王他待我很温和,并不像传言那般凶神恶煞。”
“安王府如今是照拂王爷多年的华荣公公打理,府内上下井井有条,没人敢欺负我的。”
“华公公人很好,待我也很不错,他本要将打理王府的事务都交给我,我拒绝了。”
“平日照顾我的都是咱们家中带过去的丫头,对我自然没有什么怠慢的。”
“其他也没什么不好的,昨日去宫中谢恩,皇上皇后也都很和善。”
……
姜阿沅说的口干舌燥,原本只是想安慰母亲和嫂嫂特意挑好的事情说,但说着说着才发现,到安王府不过短短三两天,居然有这么多事情可以讲。
安王待她,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