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依然在那里
教室里那满溢的快活空气把明珠往外挤，失望、懊悔、羡慕，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像有一个美好的东西，她在伸手去拿之前已经消失了。就像她面前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还没等她逾越，后面的风景已经不在了！就像她还没见到海，海却已经干涸了！
如潮水一般的沮丧感冲击着她，连教室外面的天空都阴郁起来，像一张灰色的长满粉刺的脸！
那种每次照完镜子之后的自信感，此刻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萎了下去。
“我怎么从没想过要上高中啊！”。明珠自问道。
“我的初中生涯都快结束了，现在还来的急吗？”明珠自忖着。
明珠委屈，想哭！
抬头仰望，布满星辰的天幕犹如一块洒满珍珠的黑色天鹅绒蒙在她的脸上。划过长空的流星，就像飞舞在黑夜里的萤火，从她眼角消逝在嘴角！
满天里那些亮晶晶的星，跟人类的生命相比，它们久远的已然达到了永恒，但它们终将都会陨落，连永恒都有宿命！
明珠想到这里，终于泪如泉涌！
“明珠，你看到的只是星光，只是他们发射出来的光，可能就在刚才那一瞬她们就消失了，甚至是在几年前，几十万年前就已经陨落了。只是就在刚才，就在现在，它们几十万年前发出的光才传到了你的眼里！”
“跟你的生命相比，别说它们就连大海也是永恒的，明珠，你去看海或者不去看海，大海都不会干涸！”拉利玛安慰着明珠。
“你去或者不去，我永远都支持你！”
明珠一听拉利玛这番话，就如同开了窍一样，一股热流在她心口翻涌，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台烧开的锅炉，双手颤抖，情不自禁！
“我要上高中！”明珠的声音轻微，却异乎寻常的坚定！
明珠只用了三个月就考上了县一中，没有人会想到包括明珠自己。
这在当时的学校创了记录的，在同学们中间也是出了名的，但明珠却没有任何成就感。
在她看来只要能够做到的事情，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能得到的东西就不是什么无上至宝，此后的很多事情印证了明珠的感觉！
把明珠捧在手心里父母，并没有对明珠的升学抱有太大的希望，在他们来看只要明珠比什么都好。当然，对于这个喜出望外的好事高兴的合不拢嘴，在家摆了酒席给明珠庆贺。
那时候电话刚开始在农村推广，价格不菲。父亲想着虽说是去县里上学，总归也算是出远门，就特意在家装了一部电话，两年后电话才普及。
反倒是她的堂哥明志最替她高兴，也最希望她能考上高中。特意在市里给明珠买了一块手表带了回来。“我是真没看错人啊，从小我就确信只要你努力肯用心做的的事，十拿九稳！”
明珠开心地说:“那边的手艺学的怎么样了？一个人出门在外能习惯吗？”
堂哥意味深长的看着明珠:“学手艺很辛苦，经常还得看人家脸色做事，我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呢！考上高中不容易，好好念，将来考大学，出来最起码能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
“哥，你放心，我都听你的！”明珠关切地答道。
在等待开学的日子里，明珠总结到，其实初中三年的那些考试，只要用心，下足功夫，把该记的记住，该背的背熟很容易出成绩！
但自己这些努力背后的动力来源于哪里？有谢凌云的原因吗？有，但只是一部分，甚至他占的成份很少，明珠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拉利玛，是你在帮我吗？”
“我说过，我会永远支持你。，我不忍心感受到你的消沉，我尝试着鼓励过你，你做到了，在某一时刻你改变了自己！”拉利玛说。
“你有一颗战斗的心，这一点没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没有我更了解，因为只有我能切实感受得到！”
“我还是想看海！”
“难道你不想看到他吗？”
“想，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海依然在那里！”
明珠点头不语。
在等待和期盼中，经过一个夏天的炙烤，村口池塘的水面已经稀稀落落地撒了一层的杨柳叶。
明珠在父亲的陪同下，带着行李，沿着河边的小路走走向一个崭新的天地！
汩汩的河水仿佛掺杂着童年伙伴的喧闹声在欢快的流淌着，她想起当年堂哥教她打水漂的情景，那块被她扔出去的石块还待在河底吗？
想到此处，明珠不由得按了按胸前的蓝宝石:“拉利玛，我们要离开了！”
新的学校是一所百年老校，门内两排笔直挺拔的银杏树像是两列卫士站在教学楼广场两边的竖道上，列队欢迎着新来的学生！
教学楼是一栋老建筑，保留着五十年前的那种老式风格！
明珠举目四望，陌生环境带来的新鲜感让好奇，又有些许不安。
明珠先去礼堂搭建的新生接待处办理了入学手续和住宿手续，除了前面的教学楼，后面的礼堂、宿舍和饭厅都是新式建筑。
安置好行李，又去班主任办公室完成了班级注册。新的班主任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给明珠的印象还不错，让明珠忙乱紧张的情绪总算得到了一些缓和。
所有跟新生报到有关的程序走完后，明珠和父亲去街上的一家饭馆吃饭。看着父亲已经斑白的头发，又想着吃完饭，父亲马上要回家，明珠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嘴里的饭菜都尝不出滋味来。
吃完饭，父亲对明珠说:“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学会照顾自己，学习上的事情爸爸不太懂，也不要求你怎么样！只要你健康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明珠看着父亲的眼睛点头称是。
“切记，安全第一！”父亲着重强调，“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你堂哥那里离这边跟家里差不多，也可以跟给他打电话。”
明珠说:“我记住了。”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明珠久久不能释怀。
回到宿舍，临床的铺位也铺好了被褥，只是不见人，宿舍只明珠一个人，她坐在床头，看着窗外。
她从头到尾回忆了一下今天整个入学过程，不由地想起了谢凌云，他会在几班呀？有没有可能他压根就没来这里报到？去了其他学校？甚至是由于什么不可抗的原因，他放弃了读高中？
“同学，你好！你也是三班的。”
明珠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声吓了一跳。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站在门口，用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脑袋后面的马尾辫跟着她的目光来回晃荡着！
没等明珠开口，“我叫冯香梅三班的，你呢？”
明珠的微笑着:“我也是三班的，我叫夏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