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亲娘苍颜
秦晚月坐在嘉正居主屋，看着叶氏带着严嬷嬷在院中忙碌，将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定亲的事，多谢你。”秦朝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低声说道。
“是我该谢你。”秦晚月垂眸，“今后在家里，还要仰仗你和大夫人。”
“嗯。”
秦晚月与她说话时大多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这样认真客气，秦朝云反而有些不舒服。
“吃饭了。”叶氏眼看晚饭上齐，用帕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小五，小七，快来。”
母女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叶氏特地遣散了屋里的下人，让秦晚月自在点。
“今日多谢大夫人。”秦晚月起身想要给叶氏行礼，被叶氏连忙拦住。
“孩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早该这么做。”想起多年来对秦晚月的忽视，叶氏越发愧疚，“是母亲对不起你。”
“不，晚月知道您也做了不少事。”秦晚月说的是真话。否则凭借林氏对她的厌恶，不可能到最近才爆发出来。
秦朝云觉得谈话又开始客气，挑了个轻松的话题。
“那个黄文成，你是怎么把他翻出来的？”
叶氏也看向秦晚月。
秦晚月想说不知道，但又觉得她们母女真心对待自己，实在说不出谎。
“以叶家为中心，找与叶家有关系的人呗。”秦晚月倒不觉得有多难。
“可那封婚书，连我都不知道。”叶夫人表情惊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找人模仿叶太师的字迹写了一张，然后藏到了黄家。”
“啊？”叶氏震惊，“居然是假的？”
“看样子，连黄家人都以为是真的。”秦朝云忍着笑，“瞧他那样子，着实吓得不轻呢！你怎么说服他来的？”
“这还挺难的，”秦晚月夹了一根青豆，“这人胆子小极了。但他儿子病得马上就要断气，我就找了个云游道士，一个劲儿地说你的八字旺黄尧，必须找你跟他定亲。黄文成为了家里这棵独苗，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这可难为了燕昊，一向直言直语的他不得不想出一些云山雾罩的玄乎词，来糊弄黄文成。
末了，她怕二人不放心，又补充道：“他儿子油尽灯枯，肯定是活不成了，不会耽误五姐姐的婚事。而且我还让人给他下了猛药，给他吊一个月的命，回头人家只会说五姐姐旺夫，应该不会嫌弃的。”
叶氏闻言，抚掌大笑，“你呀，真是每次都给我意外之喜！”
秦朝云也忍不住笑，可她总觉得，秦晚月似乎兴致不高。
眼看晚饭已经吃完，叶氏正要叫人进来收拾，秦晚月突然开口。
“大夫人，有关苍姨娘，您能给我讲讲吗？”既然林氏是因为亲娘而恨上自己，那她不得不了解得多一些。
叶氏努力回忆一番，说道：“其实我对苍姨娘也不甚了解，她看着随和亲人，其实从不与人交心。”
“她跟林氏有仇吗？”
秦朝云明白过来，“你是说，林氏是因为苍姨娘，所以害你？”
“没错。”
叶氏的表情纠结极了，秦晚月不解：“不好说吗？”
“确实不好说。其实我觉得林氏心里非常怨恨苍姨娘，但大多数时候也都相安无事。而且就算她对苍姨娘下手，也从未成功过，更没有留下证据。”
叶氏其实想得更多些，她怕秦晚月以为自己想要利用她对付林氏，但想来秦晚月会问及此事，必定已经寻到蛛丝马迹，这才说出心中所想。
秦晚月点点头，低头思索起来。
片刻后，她又抬头问道：“您能讲讲我出生那天……也就是苍姨娘去世那天发生的事吗？”
秦朝云也看向叶氏，她一直是从下人口中的风言风语中了解到一些，并不知具体情况。
“我还是从苍姨娘怀孕开始讲起吧。”叶氏想尽量还原当年的真相，一边想一边讲述起来。
“林氏之前也有过与苍姨娘争风吃醋的时候，但苍姨娘从不接招，任打任骂，反正过后秦大人都会为她撑腰。
“苍姨娘美貌过人，秦大人当年是真心喜欢她。”
秦晚月对此嗤之以鼻，反观自己如今的境况，可见秦永泰的真心多么廉价。
“直到苍姨娘怀孕，林氏急得跳脚，苍姨娘才真正开始应付起林氏来。
“她日日呆在苍澜院，从不允许诗芷轩的人进门。就算自己不得不出院子，也要先来我这里转一圈，特地叫人都知晓她的行踪，让林氏对她无从下手。”
“林家的人就没难为她吗？”秦朝云问道。林氏从前很喜欢找林家人来给自己撑腰。
“来过很多次，”叶夫人想起那时，就觉得十分厌烦，“不过每每林家人要见苍姨娘，她就会假装晕倒，然后去秦大人那里装可怜……哭求，秦大人就不允许林氏见娘家人了。”
秦朝云忍笑，“跟晚月一样会演。”
秦晚月却一直沉默。
叶氏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苍姨娘身边也出现了许多邪门的事情。”
“邪门？”秦朝云想起有关苍澜院的恐怖传说。
“对，”叶氏虽然不信这些，但也觉得蹊跷，“比如林氏安排野猫扑她，那猫就会无缘无故死掉；安排人冲撞他，那人隔着很远就会摔倒。”
秦朝云觉得惊奇，但秦晚月心里门儿清。
是玄烈。
“备产的时候苍姨娘也很小心，只接受我安排的产婆，大夫更是她亲自挑选，连贴身的丫鬟都信不过，找了她从前的婢女来照顾她。”
“从前的婢女？”秦朝云不甚明白。
秦晚月说道：“青楼里的。”
秦朝云有些尴尬，好在秦晚月一脸坦然，并不放在心上。
“若说最诡异的事情，就属生产当日了。”叶氏瞟了秦晚月一眼，有些不自在，“我当天不在府里。”
秦晚月点头，“我知道，二哥那时夭折不久，叶太师又突然病危，您不得不去。”
叶氏的眼睛忽地红了。
“对，就是因为这个，”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回来的时候就听说，苍姨娘生产过程中神志失常，又逢难产，生下孩子后就去世了。”
“神志失常？”秦朝云不敢相信，“从前好好的，突然就神智失常了？”
“对，而且最诡异的是，给苍姨娘接生的产婆也疯了，郎中也消失了。就连苍姨娘自己找来的婢女，也没了踪影。偌大的苍澜院，只剩下晚月一个小娃娃。”
这也是秦晚月不祥之身的起源。
“我事后也调查过，什么都查不到。林氏那边，也没有线索。”
故事讲完，秦朝云听得情绪起伏，秦晚月却一直都没什么表情，似乎不太关心。
“此事我会设法再查。”秦晚月起身，“多谢大夫人，晚月先退下了。”
“好。”
夜深人静，黑暗之中，秦晚月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喃喃自语道：
“不对啊，她不是不在意我吗？她不是很厌恶我吗？那孕期的小心翼翼，又是怎么回事？”
正因她觉得生母对自己不喜，她才从未试图了解过苍颜，更没有调查过苍颜的死因。因为她觉得苍颜跟上辈子的亲妈一样，都对她恨之入骨。
如今叶夫人的话，是在告诉她，其实她原本有机会可以有一个无条件爱她的亲生母亲吗？
“玄烈！”
“小姐。”玄烈现身。
“你再说一次，我出生后苍颜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玄烈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她说，赶紧，拿走，我不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