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姑娘，你知道的太多了
这是秦晚月第一次参加宴席，以往秦大人觉得她不祥，连家宴也不许她来。
今日竟然被安排在大夫人所生的嫡出五小姐秦朝云下首，刚好是郭夫人对面的位置，多少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刚一落座，郭鹏的父亲郭老板就对秦晚月夸赞道：“不愧是秦大人的千金，生得这般……这般乖巧，我儿有福了！”
秦晚月：夸不出别硬夸。
她并未起身，面上露出适时的羞怯：“多，多谢郭老板……”
秦永泰坐在主位，面露不喜，扭头问林氏：“晚月的规矩是谁在教？”
林氏生得小家碧玉，温柔貌美。尽管所生的儿女都到了婚嫁年龄，可她的样貌还是那般清丽动人，如闺阁小姐一般。
她靠过身去，娇声答道：“七小姐的一应照顾都是姐姐在管，妾身并不清楚。”
秦永泰有些不解，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林氏试探道：“若老爷觉得不妥，妾身明日就派人过去教养。”
“不必了，大夫人一向管家有方，你我不必多问。”
秦永泰只觉得郭家一介商贾，婚事也已定下，这个七女儿他从未管过，如今更不用在她身上费心思，赶紧嫁出去了事。
林氏点头应是，压下眼底的不甘。
秦永泰的目光更多还是放在五女儿身上，这孩子母家身份尊贵，将来必定高嫁，一定会成为他仕途上的助力。
“朝云啊，往日你从不参加这种宴席，今日怎么好兴致出来了？”秦永泰笑容温和，语气关切，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慈父心肠。
五小姐秦朝云闻言起身，对秦永泰恭敬一礼，姿态优雅，落落大方，繁复的衣摆一动不动，比之皇家礼仪也不遑多让。
“回父亲，女儿是来替母亲告罪的。”说着，秦朝云转而面向郭家人，行了一礼，“按说母亲理应亲自招待，只是最近头风发作，不宜见客，还请诸位莫怪。”
郭老爷连忙拉着夫人儿子站起来回礼，“五小姐言重了，郭某正好带了千年老山参，希望对大夫人的病情有所助益。”
“郭老板客气。”
“哪里，哪里。”郭老板是丝绸皇商，见过不少京城贵眷。看五小姐这举止，定是按照皇家标准教导的，不愧是皇后的外甥女。
“快落坐吧，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么拘谨做什么？”林氏笑着招呼。
众人正要坐下，郭老爷突然看见自家大掌柜出现在门口，一脸焦急。
他出门询问情况，表情肉眼可见地从疑惑变为惊恐。
他急急忙忙进门，对秦永泰欠身说道：“秦大人，店里有些急事，郭某恐怕要先走一步。”
秦永泰更加不悦。若非太子重视郭家，他根本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介商贾，更不会参加一个庶女定亲的席面。
他话也懒得说，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郭老爷得到许可，脚下生风地往外走。
剩下的郭夫人和郭鹏不值得堂堂户部侍郎亲自招待，秦永泰起身离开，连客套话都省了。
这一切仿佛跟秦晚月毫无关系，她抓起面前的鸡腿吧唧吧唧吃得喷香，看得众人直皱眉。
秦朝云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女子用饭要讲求仪态优雅，坐姿端正，双手洁净，咀嚼时以袖遮面，切不可发出声音。”
秦晚月嘴里嚼着肉，咕哝了一句“是”，坐直身子继续吧唧。
林氏笑容温婉：“五小姐是最知礼的，我家烟儿虽比她大些，却娇气得很。”末了又恳切道：“朝云有空多来诗芷轩坐坐，也教教你四姐姐。”
“四姐姐文才卓然，知礼识趣，朝云自愧弗如。”虽是拒绝的话，秦朝云说得滴水不漏。
人比人气死人，郭夫人越看秦晚月越不顺眼，“五小姐最是端庄守礼，也该教你七妹妹顺从夫君，孝敬公婆才好。”
秦朝云连眼神也没给她一个，瞥了一眼秦晚月，“她还用不着。”
秦晚月手上的动作一顿：小姑娘，你知道的太多了。
郭夫人见秦朝云不理会，又转向林氏，“七小姐似乎与秦家其他小姐相差甚远。”
林氏适时露出一丝愁绪。“晚月也是可怜，生下来就没了亲娘，性子胆小安静，好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郭夫人闻言，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没了娘就是没了爹，刚刚秦大人一句话也不同她说，再瞧她身上不得体的衣服，肯定不受重视。
性格胆小安静，就是好欺负的另一种说法。
孝顺，那就是不给父母添麻烦，被欺负也只会忍气吞声。
再加上一个官家小姐的身份，就算不太规矩，也算得上一个理想儿媳。
郭夫人正色道：“二夫人放心，待她嫁入郭家，我们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疼，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林氏却摇头，“谁家做媳妇的不得受点委屈？只怕她年纪小，伺候不好夫人。”
郭夫人笑得皱纹都要裂开了，看来秦家对这个小庶女根本不在意，那还不由得他们揉搓？
她越发放肆，直接摆出婆婆的款儿教训起来。
“七小姐，我们郭家虽然只是商户，但也是太子看重的皇商，十分注重规矩。
“晨昏定省侍候公婆自不必说，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也要时刻记在脑子里，莫要因为自己出身官宦人家便觉得有所倚仗。”
“嗯。”
秦晚月轻飘飘的应答，惹得郭夫人更加不悦。
“真是不成体统，看来还得好好调教。”她从上到下将秦晚月打量个遍，一副认命的语气，“好在生得白胖，像个好生养的。”
想及此处，她的语气越发严厉，“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生儿子，若三年之内一个儿子也生不出来，我们郭家可容不下你！”
这下连秦朝云也忍不住看过去，秦晚月更是无语得抬头望天。
装逼也要有限度，侍郎家的闺女还没娶进门就嚷着要休妻，谁给她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