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往事
在悬崖上没有注意到原来河内这么多漩涡,暗河中央多是吃人的漩涡,水性再好也于事无补,孔素额头冷汗直冒。chunmeiwx她前世有一学长酷爱野泳,但凡听说哪里河流凶险都要去试上一试。很不幸,大自然不会眷顾一个挑战他的人,就在一处河流漩涡中消失不见,为此她翻找过许多答案。
孔素抓紧逐渐虚弱的傅城,生怕一不注意被漩涡卷走,就他现在的状态,卷走即是死。
隆隆的水声震得她耳朵疼,前方就是漩涡,她大声提醒两人跟着她,在漩涡边上游过去。
万奎安全游到对岸,而傅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那漩涡似乎长了眼睛,专门要把人拉进河底。
孔素急得大喊:“平躺,别扑腾……”
傅城没有听到孔素的喊声,却看清了她满是担忧的眼神,原本畏死的心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他想这个女子是特别的,能带给他忧,亦能带给他愁。
漩涡把他推到中心,他有些眩晕,想起以前自己赶考之时,大姐坐在灯下熬夜做新衣的情形,那么温馨,是什么时候大姐与自己隔了心?
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孔素几人此刻正躺在岸边,这一处河道几十米宽,对于孔素这种前世的游泳健将来说那真是不值一提,可是如今腹内空空,铁人也熬不住。
还好骄阳给面子,照在被河水浸湿的衣服上不算太冷,不过湿衣贴在身上仍是感觉难受。
傅城伤在了额头,伤口仍在流血,被河水浸得发白,以后怕是会留疤。孔素暗自可惜,这么一张玉面被破坏,属实有些惋惜。
几颗小蓟自他耳侧露出了头,紫色的小花仿佛是嵌在了他的发间,都说古代男子爱插花,长得好看的自是锦上添花。
孔素摘下紫色小花,把它递到傅城嘴边:“嚼一下。”
傅城不解的目光望过来,头发丝上的水珠正巧滴落在他睫毛上,孔素难得的红了脸颊。
“你头上还在流血,现在咱们又走不掉,这野草可以止血消炎,你咀嚼一下,我帮你包扎。”
孔素外裳已经被挂的全是口子,街上乞丐的衣服都比她好上几分。不过好处就是能轻轻松松撕成布条。
河对岸的双囍山转眼间已分崩离析,甚至有细小的石块迸溅至河对岸。山上那些人不知有几个能安然逃出来,孔素怪自己冲动,但结果她也没想到。
傅城其实是有些头晕的,但在外人面前他是一点也不肯表露。河水冲刷掉了一路的灰尘,但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便把他的腰带也一并带着走了。
他掩好衣襟,随手拽了一根藤蔓往腰上一系,颇有几分放浪不羁。
傅城:“走吧,我们先下山,再叫一些人一齐来查看。”
三人互相搀扶,沿着河岸边向下游走去,不多久就看到了冬风带人来寻找。
冬风明显松口气:“谢天谢地,终于找到大人了,我刚刚要吓死了。”
傅城安慰道:“你是要谢一个人。”
他指着孔素说道:“多亏了孔姑娘与万兄弟出手相助,我才能平安归来。”
孔素被他说得心虚,摆手道:“哪里哪里。”
万奎只是在他走不动的时候搀扶了他,也摆手道:“客气客气。”
冬风:“大人冬云求见大人。”
傅城走到冬云面前,问:“何事?”
冬云脸上无悲无喜,一如多年之前初见时的那般模样,只是光阴荏苒,傅城再也看不透这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大姐姐。
冬云:“夫人要见大人。”
傅城:“现在?”
冬云:“是,现在。”
雁宅里早已乱做一团,下人小跑着往各房去递消息,雁开顺是这一大家子的主心骨,他若死了,这几房小妾日子可就难了。是以隐隐绰绰还能听到妇人的哭声。
他来到大姐的院落,下人已被打发出去,连冬云都只走在院门前就停住了脚步。
冬云:“大人进去吧,夫人在等您。”
迈步进去,院子里静的令人心慌,北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更添了几分悲凉之意,他有些不太敢进去。
“二郎进来…”傅茹蔓早已看到了他。
桌子上全是他爱吃的菜,有他爱吃的蒸饺,还有他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的粉蒸肉,亦有他最爱的碧玉汤。
傅城夹了菜放进嘴里,还是他熟悉的味道,指定是大姐亲自下厨。
傅城:“大姐厨艺亦如当初那般厉害,色香味一点没变,还是我爱吃的味道,只是不知何时你我姐弟之间却变得生分了。”
傅茹蔓夹了块粉蒸肉放进他碗里:“这个粉蒸肉用的料都是最好的,足足蒸了一个时辰,你回来时刚端上来,不烫也不凉,刚刚好。”
傅城放下筷子,双眼盯着她,她有意避开,她这个弟弟的性子执拗,认准的事情是怎么也不会回头。
傅茹蔓笑起来,只是笑容苦涩,令人忍不住心酸。
“还记得我和你讲过我们傅家祖上也曾是江南一带的富商,只是到了父亲这一辈却是诗书传家,想着考取功名。奈何父亲没有大才,只勉强考中秀才。加上不善大理生意,渐渐的我们傅家就没落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种古玩字画还是存了不少,如果不是肆意挥霍也可富足这一生。可是父亲这人偏偏被他所为的朋友带去了赌坊,便一发不可收拾。父亲的朋友联合赌坊老板给父亲做局下套,直到把家里全部堵光,更甚者他还借了高利贷。赌债的都堵到了家门口,父亲当时已经疯魔了。母亲无法,害怕他把我们姐弟全部卖掉来还赌债,只好让我带着你连夜逃走。我当时问母亲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母亲笑着说让我带着你先走,她一会就来找我们,可是没多久,家里的宅子就燃起大火。一把火把所有债务全部烧光。可是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的仇家却做起了商人,成一方富户,我怎可甘心…”
付茹蔓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傅家的过去,二十年了,也许恨早已入了骨髓,再怎么治疗也不会彻底,虽不痛心,但是致命,
傅城声音颤抖,他以往听到的皆是傅家父母恩爱相伴,傅家富甲一方,原来大姐独留仇恨自己日夜痛苦,却让自己活在了骄阳之下。
傅城:“父亲的那位朋友难道是雁开顺?”
傅茹蔓点头:“就是他,我曾经远远见过他两次,记住了他的模样,我想他想必是把过去忘了,所以才同意我嫁入雁家。不过我是不会把他忘记,刻骨仇恨,即使死也值了。不过眼下他大概是灰飞烟灭了,真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啊…”
傅城听得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大姐遭遇这么多,她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存活于这个世间。
“大姐怎知雁开顺一定会死,我也是双囍涯上逃生出来的。”
傅茹蔓脸色开始变得狰狞:“因为我在双囍涯半山腰让人埋了炸药,撒了火油,炸不死他我就放火烧山。”
傅城听得震惊,原来大姐的实力已不容小觑,这么隐蔽的山头竟然也能把炸药火油运到。
傅城:“大姐可知山上人数众多,这样会把无辜生命搭进去。”
傅茹蔓:“那山上有好人吗,我是不知道你的人当时也在山上,如果知道非拦着你们上去,不过还好你没事。”
傅城此刻已全没了主意,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惊动知府,到时查起来肯定会查到大姐头上。大姐护了他那么些年,如今他虽是一小小县令,权利有限,但帮助大姐离开这里抹除踪迹还是做得到的。
傅城:“大姐还是赶紧走吧,越远越好,我让冬风冬寒护送你南下,扮成商户,改名换姓,等到风头过了,我再想法让你与孩子见面。”
付茹蔓回想以往带着他的日子,累啊。
“不逃了,也逃不动了,虽想念江南,但已离开二十年,早已物是人非。我有时候做梦,母亲的模样都是模糊的,我好想她…”
付茹蔓手中的帕子无声滑落,人也软软的向后倒去,还好傅城动作快,赶忙接住她。
“冬云,快去叫大夫…”
傅城惊恐的喊声传进了冬云的耳朵,彼时她正在看满塘残荷,昨天明明还有一支荷花傲然立在中央,仅一夜未见,就迅速的枯萎下去。正如人一样,一但没了坚持下去的理由,那残破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
傅城跟随大夫走出内室,大夫压低声音摇头道:“回天乏术,生产时伤了根本,又没有好好调养,心神太过消耗,准备后事吧。”
傅城身形摇晃差点摔倒,幸而冬云在一旁搀着。
傅城:“冬云,我是不是不应该做这县令,天天忙着一城百姓的生计,却忘了询问大姐的需求,以至于她劳心劳力。倘若我早些知道这些是非恩怨,是不是大姐就不会死。”
“夫人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她如果想做什么事,必定要做成,说起来你们姐弟性子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