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禹天路拿出一方八卦盘,输入灵力,天心十道由红转金,金光淌过卦盘中南北三山,聚于天池,后光芒大盛,将众人带至一片近水荫蔽处。
此处湿热气熏蒸,流金铄石,宫渡风狐疑道:“这地方不就是秘境外围么?”
砚尘生环顾周遭:“确实是我们刚入秘境时所到之地,我与玄殷还来此探过路。”
“哎——”宫渡风以指尖敲了下禹天路的肩膀,问他道,“你该不会学艺不精,寻错方向了吧?”
甫一遭宫渡风怀疑,禹天路憋得满脸通红,然被她气势所慑,即便恼火也不敢大声言语,只得好声好气地解释说:“直接开向秘境的法阵已被魔物团团围住,莽撞进去必难寻生路。”
“此地为秘境中天英星位,离卦属火,本不当有水。”他将罗盘对准那条淙淙溪水,道,“故我猜测这溪水就来源于那道被毁的结界。”
说罢他化出避水屏障,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三人知他用意,紧随其后。
进了溪水中,砚尘生才发现此处溪面虽窄,却静水深流,浅探竟不见底。
越往深处水行愈宽,下浅数十米后,几人触到了一层无形樊篱。
禹天路将卦盘横至身前,红线自天心十道直冲向前,金光随后攀至其上。
只听闻数阵沉沉闷响,一股吸力从樊篱破溃处随水流绕至脚踝,将四人重重后拽——
未多时,砚尘生便觉脑中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外力从后一推,上身便倚到了一处河岸边。
岸前水流湍急,避水屏障早已在过樊篱时被震的稀碎,砚尘生衣衫尽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眼前与宝镜中所见之景近乎一致,碧空白云高悬,密林葱郁,不远处飘来哗哗的水流冲击声。
宫清华三人还未至,砚尘生从扳指中取出一枚指甲盖大的红珠,捏碎后便散出一股炽热气流,将衣上水汽蒸发烘干。
约莫过了一炷香,水面还是一处平静,他才意识到,自己与另三人似乎是丢散了。
砚尘生没有与他们有关的物品,无法以宝镜窥踪,于是在岸边明显处留下道传音记号,就拿出坠子,先行去寻玄殷方位。
镜中画面所在为密林更深、金乌西沉处。
他召出流仙剑,随镜中指示前行。
玉兔东升,林间渐晚,远处连绵的山脉像高耸的黑影,乌压压地注视着行路人。
砚尘生越走越静,镜中指示有限,他尚未全然洞悉此物用法,只能沿所知方向一路摸索。
忽然,背后一人高的草丛中响起轻微颤声,接而劲风将至——
砚尘生警觉回身,右手随旋步一抵,横剑身前。
剑身被狼爪狠狠擦过,“锵——”一声,尖锐刺耳。
魔物反爪落地,利甲划过处掀起数片尘灰。
它发出一阵断续的低吼。
怕它呼朋引伴,砚尘生剑尖一挑,剑招似白色流光闪过,这头魔物比他们先前遇到的那批要弱很多,一剑下去,狼首就成了两半。
“哼。”砚尘生忿忿瞪了眼渐渐化作黑烟的魔物,抽出一方白绢擦着未沾一滴血的刀身,气道,“我还未曾找到他们,凭什么叫你先招来队友。”
话音方落,他身后由远到近地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不长眼——偏要来送死。”砚尘生以为又有魔物被它唤来,这下正在气头上,左手并做剑指划过剑身,剑气自剑尖击出,将白绢撕成碎片,流星般劈向后方。
“铮——”
剑气化散于一道寒光前。
来人收刀于背后刀鞘,立在砚尘生身后。
砚尘生转身,目光一定,脱口而出:“玄殷?”
“我……”玄殷语气停顿,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砚尘生看见他的表情,被这话气得一笑,目中怒火似成实质,提起流仙剑便探向玄殷颈侧,“就算是檐下那只鹩哥在我面前走丢了,我也会寻它一番。你问我为何在此?你说呢?”
砚尘生招未用力,玄殷单手便轻易捉了他的手腕,将他制在身前,道:“此处危险,不宜久留。”
遂拉着砚尘生换了个方向:“先随我来。”
离得近时,砚尘生才发现玄殷的语气有些喘,似乎赶过一段很久的路。
他将流仙剑散化收归,把手腕从玄殷掌中抽回,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动用灵力。”玄殷右手僵握了一下,不再拉他,“我察觉到了。”
两人速度不算慢,这会已行了不少距离,玄殷来这地方之前,离砚尘生必不会近。
若在平日赶路时,玄殷早就该化远为近,此刻只带他疾走,想来是寻他时已缩地成寸将灵力用了不少,这会还在恢复。
“这么远的距离,你看得见?”砚尘生不可思议。
“没看到。”玄殷语气平静,“只是感觉。”
这话说的,听起来比黄口小儿预测明日雨时还不靠谱。
“宫清华她们也来了,与我走散了。”砚尘生道,“你能察觉到她们现在何处么?”
玄殷缄声片刻,道:“不能。”
“这是什么道理?”
“我也不知。”玄殷说,“或许同你予我那枚妖丹有关。将你们送走的传送阵直通秘境之外,你可有将此间事告与那些长老?”
“秘境已被人封死了,你没察觉到么?”砚尘生声音有些哑,“你明知秘境中有我要寻的东西,还打算把我送出去?”
“此间情况已不可探知,且我仍在这里,你有想要的,我帮你带回去就好了。”玄殷语调平静,似理所应当。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砚尘生恼了,质问他道,“你若死于魔物之口,谁给你收尸!”
“全部带走不就行了么。”玄殷垂眸看着他,目无波澜,连表情也淡淡,“照你所说,要是连我都无法脱身,那你跟着也不过白添一条人命,不如直接回太康灵都。”
说话间,二人到了一处被藤蔓遮蔽的山洞。
“赵壮。”玄殷将砚尘生领入,唤人道:“拿些吃的来,去将他安置下。”
砚尘生一把拦过他的左臂,问道:“你又要去哪?”
“不远,也不危险。”玄殷扫了眼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且与你无关。”
“你——”砚尘生咬牙,看着他离开。
“呀!原来是您啊!”
砚尘生听见熟悉的尖细声,回身却见是那名矮瘦的修士,他半边眼睛缠着黑布,右手被衣带吊在脖颈上,瞧着是受了不轻的伤。
砚尘生甩袖,冷声道:“你又是哪个?谁认得你!”
这人被骂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引砚尘生往洞中走:“我是赵壮啊,咱们见过的。”
“与那位闹别扭了吧?”见砚尘生臭着脸不搭腔,赵壮自顾自猜测道,“我也常与洪小小对骂!就那个高胖的。”
“哎、呀——”赵壮给他递了些烤熟的灵兽肉和灵果,坐在一旁劝他,“都是自己人,凑合过嘛!还能分开怎着?”
洞深处是一片宽口岩地,岩地一周零零散散地坐了十几个受伤的修士,此刻均嚼着口中食物,有一眼没一眼地瞄着砚尘生。
还有人将赵壮的话听了个囫囵,宽慰砚尘生道:“是啊是啊,自己的道侣,都要惯着的嘛!”
赵壮尖细的声音和搭话人响亮的句子在洞里来回打了个旋,吵得砚尘生两太阳穴突突地疼。
“现在。”砚尘生接过赵壮手中食物,逐字逐句道,“闭嘴——”
赵壮脑袋一缩,抿嘴禁声。
砚尘生闭目舒了口气——总算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