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代我向你父亲问好。”来者朝二人颔首,对砚尘生道,“婷修最近如何?”
砚尘生回礼,骤然发现周身伤口竟已在出结界的一瞬间消失了,此刻灵力运转平稳,全不似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多谢池羽长老挂怀。”他神情微妙,笑道,“近日里邸中事务有些繁忙,不过我父亲在府中坐镇,又有我母亲从旁协助,故无甚大事。”
“那便还不错。”宫池羽环顾四周,与二人道:“眼前这些皆是方从结界中自行出来的修士。”
“因不知各家各派选拔水准,我们在入秘境前额外组织了一次试炼。结界中所出现之物,均为其依凭界中人实力幻化出的妖物及幻境,大抵与来人旗鼓相当。”宫池羽对二人解释道,“若是平安出来,便无甚问题,无论是幻境还是妖物均伤不了界中人实体。”
“如此说来,那结界也太过高看我二人。”砚尘生指着自己和玄殷道:“一个半残废和一个失却金丹的妖修,它竟派了条腾蛇来对付我们。”
“怎会?”宫池羽神色一愣。
“若没有出来会如何?”玄殷问道。
“若没有出来,身死于秘境中,也会有长老前去‘收尸’。”宫池羽答道,“只要不过一个时辰,出来后仍不会有什么事变。”
“怎么不见上音长老?”砚尘生疑惑。
“我妹妹近日忙于琐事,难以抽身,我领了些人来代其开境。”宫池羽抬手示意二人看向不远处的一栋小楼,“不如先去客栈中自行修整,潼洲地界不如太康灵都,一应物品都需从简,你二人手中玉符可开一间房门,清华她们还未出结界,我在此等她一等,便先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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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虽简陋,但物品一应俱全,房间内放了两张床,看着仍不大挤,砚尘生有些力乏,和衣卧在床边软椅上养神。
天色还早,他又毫无困意,便使唤玄殷道:“去将桌上干果拿来些。”
玄殷正摆弄着桌上杯盏,闻言给他递去一小碟瓜子,问砚尘生说:“方才那人便是你母亲所说的‘故友’?”
“非也,方才与我们讲话之人是玄羽宫长老宫池羽。”砚尘生失笑,修长的指节轻巧一碾便褪去果壳,为玄殷解惑说,“我母亲提到的故友是宫池羽亲妹宫上音。”
“宫池羽口中还未出结界的之人——宫清华,是宫上音之女,也就是宫池羽的亲侄女。”砚尘生看向窗外各态百样的修士,失望叹气,“我母亲还说这回来的均是各家拔尖的子弟,品貌皆非凡……啧。”砚尘生补充道,“一个养眼的都没有,传闻果然不可信。”
“不可这般以貌取人。”玄殷捉来砚尘生的一只手,将一把剥完的瓜子放在他手心,问他道,“那宫池羽为何称你为师侄?他似与你父母十分熟稔。”
“并不。”砚尘生听却,眉尖轻挑,向窗外看了一眼离客栈尚远的宫池羽,对玄殷道:“我母亲嫁至太康前,乃是玄羽宫宫主座下、三位内门弟子之一,师兄为宫池羽,师妹是宫上音。”
砚尘生笑得狡黠:“我父亲——常年占着修真界第二美男之誉。而众人口中那第一人,正是宫池羽。”
玄殷被塞了一耳朵八卦,意外道:“倒也不曾见砚邸与玄羽宫来往。”
“当年玄羽宫宫主要我娘亲嫁与宫池羽,我娘亲不愿意,宫主以‘师命不可违’之由施压于她,我母亲怒极,与之决裂了。”瓜子味咸,砚尘生又支使玄殷给他倒水,“这是明面上的关系,他们三人幼时便交谊颇深,私下里并未因此生出龃龉。”
“说起来玄羽宫与潼洲州府分座潼洲一东一西,来主持的竟只有玄羽宫长老。”砚尘生盘算道,“外传潼洲州府青黄不接,实力大不如前,只怕并非空穴来风。”
“若我是你,必会以秘境薄弱处所在之地为挟,让你先解了我妖丹上的禁制。”砚尘生思索片刻,话锋一转,闭目沉声道。
玄殷闻言轻笑出声,揉了把砚尘生的头发对他说:“莫再试探我了,妖丹在我体内,我不是没有被人在妖丹上下过限制。你那日让我‘别翻出花来’时,我就知道这不过是你随口扯来的幌子。”
“……放肆。”砚尘生拍掉玄殷的胳膊,脱口便想说不准揉我头发!
但这话听起来有些落下风,他独自生了一会子闷气。冷哼一声,对玄殷道:“你现占着砚邸的名义与我同来秘境,我就是你的少主,休得如此没大没小。”
砚尘生两目圆瞪,双唇微抿,左手紧紧握着躺椅扶手,仰头以目光谴责玄殷。
可惜,玄殷是个半瞎。
这半瞎看起来丝毫未曾发现砚尘生正在怄气,这会面上笑得欣悦,半阖眼帘,语气装的一本正经道:“是。”
砚尘生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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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辰时三刻,众人用过朝食,聚在客栈大堂。
放眼过去,已至大堂的弟子几乎都已找好了合作的队伍,多为四人一队,也可见几组六人队伍,还有些不组队的修士零散夹杂其中。
砚尘生目光随意扫过,忽然定在了其中一组人身上。
那组中一人高胖,一人矮瘦,衣着简朴,无甚辨识度,不知属哪门哪派,高胖的那个站在矮瘦之人身前,双手叉在腰上,面目警惕,眼神左右忽闪。
矮瘦之人躲在其身后,怀中藏掖着什么东西,形容猥琐,不停地变换着方位。
未等他看真切,便见堂前两位女修一前一后路过二人,直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两名女修皆以白纱覆面,着藕色长衫,宽袖与衣摆渐变至艾青,下身是藕色长裙,衽口与袖间均绣着松云纹。
砚尘生用手肘戳了戳玄殷道:“玄羽宫的弟子过来了,估计是宫池羽的安排。”
话音方落,走在前面的女修便朝他一拱手,声音清雅似山间泉水:“在下宫清华,依舅父之命与你二人同往秘境。”
后面的女修上前一步道:“在下宫渡风。”
“久仰二位盛名。”砚尘生还礼道,“不才砚尘生。”
玄殷朝其略一颔首:“玄殷。”
“秘境中危险重重,更有杀人夺宝之事屡禁不止。”宫清华黛眉微蹙,认真道,“万不可放松警惕,要时时多加小心。”
“不过,二位不必慌张。”宫渡风打眼扫了砚尘生与玄殷一眼,巧笑道,“有我与清华师姐在,必可保二位盆满钵满,平安而归。”
砚尘生听却莞尔:“那便有劳了。”
砚尘生的面廓与砚不归很是相似,下颌削薄内收,鼻梁窄挺,本该是冷漠不近人情的相貌,偏生着一双与洛婷修相似的多情眸,长眉平而眉峰不显,唇色淡薄,唇珠饱满,嘴角又频带笑意。
鸦羽般的睫毛半阖半遮时,这张温和儒雅的面孔便愈加哄人。
宫渡风以袖口掩唇,垂眼与宫清华细语道:“这一趟……来的也太值了。”
宫清华低声斥她:“渡风!”
玄殷垂眸,表情看不大真切,侧头问砚尘生:“怎么你对她们这么有耐心,与我便时常气恼?”
“你不懂。”砚尘生此刻正心情大好,如春风拂面,未曾细究玄殷语气,随意敷衍道,“慢慢悟去吧。”
玄殷闻言眯细了眼睛,舌尖舔过上下臼齿,不答话。